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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们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在中山古镇一家灯饰厂上班。在那里,我们开发了一种纯手工制造的手工艺品,因此,老板很重视我们,但我知道,这纯粹是因为我们的业绩而已,在外面打工,我见多了自私自利、吝啬的老板。
有一次,一个女孩在二楼办公室门口低声抽泣了很久,办公室里进进出出的职员不闻不问,只顾各自忙着,女孩越发无助。后来,老板来了,问清缘由后笑呵呵地说:“我以为什么大事呢,待会儿我叫出纳员给你200元,你别哭了。”
原以为那女孩是自讨苦吃,有哪个老板会管你这些小事呢?可是,我亲眼看见了一个老板对员工的体贴和宽容,俨然不像个老板,简直就是个爱管闲事又仁慈的清洁老伯。一刹那,我真切地看清了他其实没有那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架子,穿着也极随便,如果没有人告诉我他就是老板,我真的以为他是个扫楼梯的。从那时起,我对他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并暗自发誓:在这里,我一定每天好好工作,毕竟,这样的老板已经很少了。
几个月后的一天,家里打来电话,说爸爸腰部骨质增生,疼痛难忍,问我有没有钱。当时我手头上也没钱,打工挣的钱都寄回了家里,我急得直想哭,心情坏极了,上班无精打采,老想着这件事。朋友们知道了也很难过,但他们的钱也都寄往家里了。后来,有位工友叫我去跟陈老板借。
“借?”我不禁一笑,“这怎么可能?上次那女孩是因为工资还没发,而我现在刚发工资不久呢。”
“去试一下吧,听说他还借过不少钱给员工呢。”工友说。
“是吗?”我于是也想去试一试,这是惟一的办法了,或许他真的会借给我。但尽管这样,我心里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毕竟,任何一个老板都不会提前把一个月的工资付给员工。
那天,我想打老板的电话,先说清楚,他同意了再去,免得又在财务部出丑。三点钟,我给他打电话,他笑呵呵地说可以,并答应等他回来后就给我。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那语气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力度,仿佛那不关他的事一样。我想,肯定没希望了,这明摆着是随便敷衍我。但我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站在那里等待。
左顾右盼,两个小时过去了,我正准备走人,转身突然看到他从他那辆奔驰车里探出头来,还是笑呵呵地说:“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客户才刚走呢。”
当时我怔住了,羞愧难当,没想到自己一再认为他只是随口应允而已,而此时,他兑现了自己所说的话,回来了,眼睛眨也没眨便叫财务部借给我500块钱。顿时,我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里的泪水直打转,想说些感激的话,却什么也没说。
后来,订单渐渐多了起来,我们也就更加卖力,把工作当作是自己的事业,每晚不停地加班到深夜。尽管这样,我们还是很开心,很乐意,因为我们在这里得到了老板的肯定和关怀,我们的付出是值得的。
但没几个月,我们几个员工内部之间发生了矛盾,尤其是我和主管。他姓杨,和我同省,以前在一起时也挺谈得来,玩得也开心,可这些天,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个人恩怨。其实,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他太认真了。我们一下子从好朋友冷淡到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刚开始偶尔碰面时还会机械般地点点头,渐渐的,关系越来越僵,他总是嫌我生产进度太慢,这不行,那不行,生产的产品也是挑来挑去,总之,一切他都看不顺眼。我也越来越讨厌他,觉得他公私不分,自私又卑鄙,最后,我和他无话可说了,我怕一开口自己会忍不住要骂人,连我和他的工作汇报等都是朋友帮忙的……我真的忍不下去了,一气之下便辞职。现在想想,当时自己是太冲动了,而且也很对不起陈老板,但那时没想别的,只是想透口气。
去辞职那天,我终生难忘。当时陈老板正在会客,听说我要辞工,便急忙走过来问我为什么,是不是嫌工资低,可以考虑加工资……那么多的话一再挽留我,我的心开始动摇。是啊,以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好好干,可现在却要离开,想想其实也是我小题大作,但我又咽不下这口气,还是坚持要走。陈老板只好叹口气说:“算了,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愿以后我们还是朋友。”那一瞬间,我真的落泪了。从来没有一个老板对我这么好,让我如此感动过,我觉得愧对于他。
现在,两三年过去了,一切已今非昔比,不知陈老板的身体还好吗?在此借助《江门文艺》向他问好,以表我对他的怀念和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