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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三十年,我常常 梦见娘,坐在油灯下 把针尖,一下一下扎在我心上 一条红红的线,娘从心头抽出 针眼里我看到故乡,看到一幅 水墨畫的故乡,娘自言自语 儿行千里母担忧
我们习惯在这种颜色下交谈 我们习惯有一个冰冷的房间 习惯睡觉的时候,冬雪在一粒粒毁灭。 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说 我们这些永州梅花 有我们自己的温暖和幸福 一生一世开一次、爱一次、悲伤一次 我们生出的儿女,要在这块地上笨拙地飛扬
寻根的人早已迷路 造字的人长眠在风里 泰山之巅封王拜一轮太阳 六十四棵古柏站在祖先的身旁 足够虔诚才会在松针里听到雷鳴 女娲补过的天依旧有雨 鞠躬的人转身离去 给万里河山留一个 湿漉漉的 背影
黄昏 夕阳收工了 父亲坐在吱呀响的藤椅上 燃一支廉价的烟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天边的云 余晖中像一个沉默的逗号 藤椅老了 还少了一条腿 靠幾块旧砖支撑着 父亲不让换新的 他说相伴了几十年 像另一个亲人 风吹过他稀疏的白发 与他窃窃私语 额上的皱纹 如一本线装的古书 一不留神 便有絮絮叨叨的往事 从沉睡中醒来
先是在最轻的一句话中 两岸遥相误解。一段生命 不属于在细节中彼此注释 穿过,不再呼喊,也不再 低语。丧失了性别面孔的 我,在最低處,面对群山 安息、修行中挪动身世 而拥有一粒无意间丢入 广阔土中的种子,大大 小小地盛着我的沉默 很多人等着用雨伞辜负我 我跪在无心的地点 恋人们腾出最敏感的地方 无人处,供我心痛 已无羞愧,无人已是守护 内心也正在接受着雷劈
在水里我能憋气四分钟 多数时 先坐在水底 捕获浮力的安静 如果发现鱼卡在渔网中 就去解救它们 因此我有很多鱼的朋友 久而久之 也学会了鱼的语言 我每次潜入水下 魚都很警惕 观察两分钟后 才围过来 我吐出一个泡泡(喜欢你) 鱼就追上去(接受) 最后 它们总是平躺着摆动尾巴 提醒我赶快上去 我们以吐三个泡泡的形式相互道别
听见孩子的哭声了吗 那是孩子在襁褓中,我也曾这样 还常和孩子们捉些萤火虫玩 和孩子们走过山坡、河谷 大雪落着,挂满枝头 大地无声無息 我喜欢这样的气息 这种与生俱来的安静 如果我老了,走不动了 就把我埋在这地方
这么多年,唯独梁家湾的太阳 暖得过异乡。它暖过梁家湾的 先人、后人。我身体里 一直藏着她盛夏的毒。那时 傻子仁忠表叔常叫我 騎上他喂的水牛,去梁家湾坡上 四仰八叉晒太阳 牛吃草,他望天,我吹口哨 那时不懂书中黄金屋、颜如玉 不知爱恨情仇,只识悟空。觉得 傻表叔的眼睛、我的眼睛 花狗的眼睛、喜鹊的眼睛 一样清亮,一样看日出、看人间 傻表叔终身未娶,从没离开梁家湾半步 回梁
将田野里割好的麦把子运到场头 全靠男劳力的一副扁担 远远望去,是一座座金黄色的小山丘在移动 号子声,一浪高过一浪 比布谷鳥的歌喉更嘹亮 不一会儿,平整的场头垒起一座座金字塔 起起伏伏 夜灯下,脱粒机一阵奔吼 金黄色的麦粒,铺满场面 整个农忙,其实就是一片金黄扑向另一片金黄
梁家湾的夜,有别于喧嚣的省城 它黑魆魆的。静谧。寂寞。干净 偌大的村庄,仅剩几户不愿迁徙的老人 甘心陪着对面坡上的故人 出生卑微的老黃狗,每晚的必修课 就是在傻表叔堂屋里,嗷嗷嗷几遍 人安歇后,鸡不打鸣,牛羊亦酣睡 待一切归于宁静时,周边竹林 偶尔会传来哗哗的风声。还有 溪水潺潺。野兔出没。蛐蛐歌唱。月光下 老宅前后的野花野草 虽舞姿羸弱,却有一颗 留守老人们一样 慈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