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第一 忻州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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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17日,山西省公布了2006年全省地区经济与社会发展指标考核评价最新“排行榜”:忻州市在经济增长、社会发展、科技进步、资源环境、人民生活等5个方面综合排名“倒数第一”。同时,在全省119个县市区经济社会发展水平排名中忻州市没有一家进入前50名,经济社会发展指数的排名中仅有河曲、原平等少数几个县市区位居前列。本来以为“知耻而后勇”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忻州人也不例外。但奇怪的是,对于这样的结果,当地政府没有多少反应,民间也懒得议论,当地媒体更是以“小心谨慎”为理由未发表什么观点,整个忻州似乎集体沉默了!
  尽管忻州历来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地区,这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于从后面寻找自己的位置,但近些年来,忻州实施“开放引进、大项带动”的战略,忻州人内心渴望奔小康的热情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一度时期,历经磨难的忻州人意气风发,对前景充满了自信和希望,而这次忻州多项指标“倒数第一”的表现又一次让民众的希望之火熄灭了。忻州,你还要让人揪心多久?
  
  越拉越大的差距
  
  对于忻州来说,2000年应该说是一个关键的分界线。这一年,忻州与周边的山西省吕梁地区、陕西省榆林地区和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大体处于同一水平。“十五”期间,四市经济均借助煤炭资源优势得到快速发展,相互间有差距但差距并不太大。然而,短短几年过后,目前,鄂尔多斯市和榆林市经济发展速度分别列在内蒙古自治区和陕西省第一位,吕梁市从历史上一直屈居忻州之后,到如今在山西省位次靠前,忻州则仍然排在山西省最后,四市之间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已经有了明显的差距,并且这种差距正在越拉越大。主要表现为:
  第一,经济规模总量和人均占有量存在明显差距。2005年,鄂尔多斯市地区生产总值594.8亿元,人均4.2万元;榆林市地区生产总值为320亿元,人均接近1万元;吕梁市地区生产总值首次突破300亿大关,人均不到1万元;忻州市地区生产总值仅为167.17亿元,人均5572元。而2006年,鄂尔多斯市更是把周边其他城市远远甩在了后边,创造了一系列令人惊讶的数据:GDP 800亿元,人均GDP达6600美元,已接近沿海发达城市的平均水平。中科院“2007年中国城市竞争力蓝皮书”对包括港澳在内的全国200个城市的竞争力进行了分析,鄂尔多斯的增长竞争力排名第一,效益竞争力名列第八。在中国城市综合实力百强评比中,鄂尔多斯也排在了全国的第54位。2006年榆林市GDP为406亿元,增长17.8%,忻州为192亿元,增长14.9%。四市之间的差距还在进一步扩大。
  第二,财政收入存在明显差距。前几年,忻州市与周边城市相差不大,每年差距最多也就是两亿元左右,但现在差距是越来越大。2005年,鄂尔多斯市财政收入达到93.4亿元,榆林市67亿元,吕梁市60.08亿元,忻州市30.8亿元;2006年,鄂尔多斯市财政收入迅速达到145.8亿元,一年财政收入增长50多个亿,跃居内蒙古自治区第一,忻州市财政收入仅为39.79亿元,差距也在扩大。
  第三,固定资产投资存在明显差距。2005年,鄂尔多斯市固定资产投资为400亿元,榆林市为211.5亿元;2006年鄂尔多斯市完成固定资产投资600亿元,增长48.6%,榆林市为260亿元,增长22.9%,吕梁超过154亿元,忻州仅为97.1亿元,增长21.4%。这表明,在今后一个时期,鄂尔多斯、榆林、吕梁三市的发展势头将明显强于忻州。
  第四,“十一五”发展目标存在明显差距。鄂尔多斯市提出到2010年,地方生产总值超1500亿元,财政总收入235亿元,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牧民人均收入分别达到20000元。忻州市确定到2010年,地方生产总值295亿元,财政收入76.6亿元,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12346元,农民人均纯收入达到2700元,显然目标上也有距离。
  一个个数字,一项项比较,令忻州人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现实:“十五”期间,尽管与自己的过去相比,忻州综合实力、城市面貌都获得了长足的发展,各项指标的增速均快于山西省平均水平,工业增加值、财政总收入、一般预算收入、外贸进出口总额增幅分别比全省高9.4、1.5、0.8、36个百分点,但是忻州却相对落后了。到鄂尔多斯、榆林、吕梁等周边城市看过的忻州人,回来后都发出这样的感叹:人家那才叫跨越式发展!
  
  谁抛弃了忻州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忻州落后了呢?记者通过调查,将各方的看法归纳如下:
  原因一:忻州没有开展过真正的思想解放教育运动。忻州过去就是穷的代名词,忻州人先是“以穷自卑”,后来干脆“以穷为荣”,地方领导在大会小会或接待上级来宾时,每次都要先讲一段忻州如何穷的“大形势”,希望别人大力帮扶一下,甚至一段时期内,有的县市区争着要当“贫困县”,摘了“贫困县”帽子的还要抢着再戴上去。后来,忻州实施“开放引进、大项带动”战略,这时候,地方领导又在各种场合大讲“忻州市是资源大市”“忻州是最后一片未开发的处女地”“忻州是一片投资热土”,好像只要“大项带动”,一夜之间就可以解决所有的贫困问题。大项带动的夸大宣传掩盖了多数地方、多数老百姓至今仍然处于贫困状况这样一个铁的事实,这还不包括大项带动所带来的负面作用,包括利益分配、生态破坏、环境污染、资源开发的短期行为等等。在这种政绩观引导下,干部不再提穷了,也不再提存在的问题,更不愿意对发展思路进行系统的思考。
  一直以来,忻州人的一个特点就是“家丑不可外扬”,一旦发生大案要案就捂着盖着,试图封锁消息,减少扩散。殊不知,“家丑不可外扬”归结到一点就是小农意识作怪,思想不解放,见不得大世面,害怕大浪淘沙。长期护短、捂着或绕着走,量变总有一天会引起质变。2006年4月10日到7月7日,在不到3个月的时间里,忻州市连续发生了3起私藏炸药爆炸事故,新华社记者曾以“谁该对91条人命负责”为题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但当地有不少人并不以为然,认为是得罪了记者,所以才被曝光。
  可能有人会反驳,忻州怎么就没有解放思想?不必说县处级以上干部公款出国“考察”,连不少乡镇干部也几乎走遍了全球,只说市委、政府近两年来组织的大规模的外出学习培训活动就至少有3次:一次是领导干部山东挂职学习,一次是浙江考察学习,还有一次是清华大学短期培训,这还不算思想大解放吗?可问题还要返回来讲。就像有人比喻的那样,有一个玻璃瓶,忻州人蹲在里面,对外面的世界看得一清二楚,说起来一套又一套,也清楚解放思想的重要性,可是实践中却是“听了感动,下来不动”,难以迈开前行的脚步。因此忻州必须开展一次思想解放教育运动,找准思想观念上的差距,有的放矢,敢于亮丑,敢于正视自身的不足,打破自我封闭,真正以大开放的胸襟迎接新时代的机遇和挑战。
  原因二:忻州人“官本位”意识相对浓厚,缺乏干事业的良好氛围。“官本位”意识浓厚并非忻州特有的问题,只是在忻州这样一个经济欠发达的地区相对更严重罢了。有人为了戴一顶官帽,不惜付出包括人格、尊严、金钱在内的种种代价。对少数人来说,当官就是为了掌权、为了贪污腐败。
  最近被判刑18年的杨建军一案,足以说明忻州官场个别问题的严重性。52岁的杨建军,2001年8月被任命为中共宁武县委副书记,2006年以副书记的身份分管宁武县的煤炭资源整合工作,一朝掌权,便为所欲为。举例说明,2006年2月19日,杨建军带领县公安、交警到马连沟煤矿检查私采乱挖行为,查扣了非法采煤者谷某的4台机械和千余吨煤炭。第一次谷送来10万元人民币,杨建军放话让自行处理扣留的千余吨煤炭;第二次,谷又送来6万元人民币,杨建军松口同意谷取回被扣的机械并且要求交警队再处罚8万元。有人法庭上问“你为什么故意拖延不处理”,杨脱口而出“就是要让对方出血”。一个贫困县的副书记,几年的为官时间,个人财富可以达到1000多万元,相当于晋西北一个穷县岢岚县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杨建军涉案金额高达1000多万元,其中索取、贪污部分法官仅认定为125万元,其余931万元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如此巨额财产哪里来?自然是有权的人送的,但却没有人站出来作证。这一方面说明官员的贪欲无穷,另一方面也说明腐败在忻州有着广泛的社会基础。
  不少干部骨子里十分认同封建社会“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那一套,他们痛恨那些因腐败而得利的人,而当他们自己一旦有权,不管大小,便也同腐败官员一样拼命以权谋私。有人就公开承认,我是没有条件腐败,不是不想腐败。相互攀比,恶性循环,这样“不以腐败为耻,反以腐败为荣”的风气便在一个地方形成了。在这样的“小气候”里,一切价值都颠倒了,“本地人才盘不活、急需人才引不进、引进人才留不住”“我不干,你也不能干”,谁还能干成事业?
  原因三:忻州市国企改制不彻底,民营企业发展滞后,耽误了快速发展的大好时机。忻州国有企业除通用机械、机床厂等少数几个正常生产外几乎是“全军覆没”。地区酒厂、玻璃瓶厂、煤机厂、云母材料厂……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荒草萋萋、破烂不堪、如死一般寂静的厂房和院落。即便是1998年全市国企“民主改制第一家”的忻州铁合金厂现在也是艰难度日。忻州市直到现在国企改制尚未结束,也没有培育出一家知名品牌企业,在山西省11个市中是唯一一家没有上市公司的城市。
  国企改制不成功,也影响了民营企业的健康发展。2006年,忻州市民营经济完成增加值97.48亿元,上缴税金12.84亿元,投资在1000万以上的民营企业有60个。但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不要说与鄂尔多斯市相比,仅与吕梁市相比,忻州也差距甚远。吕梁市规模以上的民营企业超过350家,其中产值在5000万元以上的民营企业达153个,中钢集团、大徒河集团、联盛集团都是省内外知名的品牌企业。忻州没有创造自己的品牌产品,引进又缺乏良好的环境,令人震惊的消息接踵而至:垃圾曾逼走合资企业、桂龙药业生产总部迁往安徽、外地客商在繁峙县投资寒心走他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对忻州的形象破坏可想而知。
  
  沉寂中是灭亡还是爆发
  
  曾记否,忻州有过“激情燃烧的岁月”。2001年忻州撤地设市不久,新上任的市长张怀文在当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为全市人民描绘了宏伟的发展蓝图。一时间,忻州大街小巷的复印社,出现了争抢复印这份报告的情景,成为忻州历史上一段难忘的佳话。由此足见忻州人对改变现状有着强烈的愿望,忻州人并没有麻木,并没有丧失自信心,相反忻州在沉寂之后一定会有新的爆发。
  与周边城市相比,忻州市仍然有着实现赶超的几大优势:
  一是人文资源优势。忻州近100多年来,产生了无数影响山西乃至全国的历史名人,徐继畲、阎锡山、高君宇、徐向前、薄一波、续范亭、徐永昌……使周边地区及其他地方的人对忻州产生一种敬畏之情,体现在这些历史名人身上的人文精神,永远是我们前进中永不枯竭的动力。同时文化优势可以转化为经济优势,文化是一个城市的灵魂,文化为魂,产业为躯,文化经济一体化,说到底,未来城市与城市之间的竞争最终必然还是文化的竞争,由此可见文化不是没用的东西,而是大有可为。
  二是矿产资源优势。忻州煤炭地质储量1160亿吨,与鄂尔多斯煤炭地质储量1244亿吨相差不大,同属全国少有的煤炭资源大市。2005年,鄂尔多斯市煤炭产量就达到1.5亿吨,是中国产煤第一地级市。忻州不仅有煤,而且铁、铝、钛、金储量均在山西省占有较大比例,组合配置优势并不差于鄂尔多斯。
  三是具有明显的区位优势。忻州距山西省会太原70多公里,正在建设中的忻阜高速公路将使忻州与北京间实现3个多小时即可通达,忻保高速公路又与陕西榆林、内蒙古鄂尔多斯高速公路连成一线。这些公路建成后,忻州可以更好地与周边及沿海地区、国际市场对接。
  四是相对优惠的政策优势。山西省举全省之力,出台一系列优惠政策,支持忻州革命老区、贫困地区(“两区”开发)加快发展。由此表明,忻州建设新型能源工业基地,不仅获得了可贵的政策机遇,而且有着难得的市场机遇,忻州人多年梦寐以求的政策倾斜正在逐步变为现实。
  五是忻州旅游资源丰富,与周边城市相比,档次高,数量多,宜于开发建设,大有文章可作。打造文化旅游产业,对忻州经济可持续发展将起到推动作用。
  更重要的是,忻州人内心深处时时涌动着一种“人心思进、奋力赶超”的创业愿望,这个愿望一旦被调动起来,必将如同火山一般喷涌爆发。为此,忻州人必须抓住当前“两区”开发建设这一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进一步解放思想,深刻反思,在新的思想解放中实现忻州思想统一。当务之急,要端正党风,理顺人气,建立公开透明的干部任免机制,着力营造一种有利于开放引进、干事创业、加快发展的良好氛围,学会用改革的思路、发展的办法和市场经济的手段,去解决忻州当前面临的各种矛盾和问题。同时从破解国企改革与发展难题入手,高度重视忻州工业化,大力培育民营企业,着眼未来看忻州,让忻州人民重新看到光明与希望。
  春风几度,潮落潮起。相信忻州“倒数第一”的局面在不远的将来一定可以得到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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