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美学传统之发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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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都冠之以现代,但是相比较于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中国现代美学研究似乎不如现代文学研究那么吸引人,也不如西方美学研究那么热闹。总的说来,中国现代美学的研究在学术日显繁荣的今天,就显得有些冷寂。事实上,中国现代美学研究的冷寂和中国现代美学的代表人物及其思想学说在中国美学史、思想史中的影响与地位是不相称的。
  中国现代美学的兴起之所以在思想和文化上造成了重要而广泛的影响,首先就在于其所具有的问题意识和现实关怀。中国现代美学最显著的特点在于美学在现代思想家那里并不仅仅局限于审美自身,它也是人生和现实问题解决的一种途径,美学兼具审美启蒙与思想启蒙的双重意义。中国现代美学思想与理论是通过审美来谈现实关怀与生命关怀的。这是中国现代美学区别于古今中外其它美学的突出特质。
   《中国现代美学名家文丛》的编选出版,首先为一直以来冷寂的中国现代美学研究增添了鲜活的气息。这套6卷本的大型文献,是继叶朗先生主编的20卷大型《中国历代美学文库》问世以来的又一套上规模的美学资料文库。《中国历代美学文库》的重点在中国古代美学,一直编到近代为止。《中国现代美学名家文丛》的重点在现代,其中有些选主的学术活动上衍近代下跨当代,《文丛》对其重要作品也有所涉及。这样一套中国现代美学文丛的出版,切实填补了中国现代美学研究资料整理的空白,对推动这一领域研究的活跃与发展必然会产生积极的作用。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中国现代美学名家文丛》在编选上具有明确的学术追求与问题意识。《文丛》紧紧抓住了中国现代美学审美与人生相统一的主脉,在文章遴选、体例编排等方面有机地给予了突出表现。
  中国现代美学是中国新文化运动的重要成果之一。上个世纪之交,随着中西古今思想文化的大撞击大交汇,民族的危局与国民性改造的问题一起成为进步文化人士、学者、思想家、政治家关注的焦点之一。也正是在这个时期,西方美学及其学科术语开始被引入。中国现代美学的开创者们一方面积极吸纳西方美学的学科术语、理论范式、思想观念,另一方面也没有抛弃中国古典美学的人生传统,他们面对时代的新命题新现实对中国古代美学思想进行了积极的改造更新,以直面人生与关注时代的激情,构筑了既不同于西方经典美学,也不同于晚清以前的中国古代美学和建国以后的中国当代美学的中国现代美学传统。中国现代美学的人生精神既吸纳了以儒道释等为代表的中国传统哲学的人生精神,同时也吸纳了西方现代生命哲学、情感学说、艺术美学等的资源。传统美学的伦理色彩、消极取向有所淡化,而对审美与艺术中的生命、情感、个性等因素的重视得到了强化。
  中国现代美学并不倡导艺术局限于作品本身的技能与作家自身的悲喜。王国维、梁启超、宗白华等大家都主张通过审美、艺术涵养人的整体生命与人格境界。由此,也诞生了以王国维“境界说”、梁启超“趣味说”、朱光潜的“情趣说”、丰子恺“真率说”等为代表的美学思想学说。这些思想与学说的共同特征就是主张要把整个生活与生命创造为“大艺术品”。从这种思想指向出发,中国现代美学非常注重美育实践,倡导育人,即美学上的改造国民性。王国维第一个把“美育”的概念引进来。他认为健全的教育应是体智德美全面发展。蔡元培在中国教育史上第一次把美育确立为国家教育方针之一。梁启超明确提出了“情感教育”与“趣味教育”的美育指向。朱光潜以《谈美》向年轻人普及美育,产生了广泛的社会影响。中国现代美学明确了美育的宗旨是情感教育,美育的主要途径与形式是艺术教育,至此,美育在教育体系中具有了自己独立的地位,与其它教育方式区分开来,尤其是与传统美育和伦理教化相纠结的状态中独立出来。
  作为新文化运动的重要成果之一,中国现代美学不仅是学科思想、意识自身的发展史,也是为时代大潮所激荡的文化更新史与思想更新史。中国现代美学的学术话语中也渗透着启蒙、反思、批判的理性精神。可以说,中国现代美学史上有影响与成就的这些大家不仅是美学学者,也是思想家、文化学者与批判者。如梁启超所倡扬的文学情感与个性的两大艺术审美准则,实际上是对传统文学与封建文化长期以来钳制情感、压抑生命的批判。朱光潜提出谈美就是因为中国人急需“免俗”,急需对那些“俗人”与“伪君子”予以批判与警醒。宗白华则深刻地提出了“中国文化的美丽精神”的问题,他把艺术、审美与人的灵魂境界相联系,强调艺术与生命意义、文化意义甚至国魂的联系。由此,中国现代美学也成为中国现代文化批判与建构的一个重要方面。
  《中国现代美学名家文丛》的告竣发行,为我们重新反思作为新文化运动重要成果之一的中国现代美学,提供了一套高质量的基础资料,同时也为我们重新审视中国现代思想的转型提供了一个机缘。《文丛》主编金雅教授和各位编选者聂振斌先生、王德胜教授、宛小平教授、余连祥教授等,都是中国现代美学领域的研究专家,他们各自对自己的选主都有精到的研究,出版过相关的专著,同时他们在《文丛》的核心编辑思路上也达成了较为一致的看法,这在《文丛》整体和各卷中获得了精彩的体现。希望这套《文丛》不仅引起美学界的关注,也能拓展到文化界和大众的视野中,使这套从书编选的学术追求、思想追求和人文情怀能够得到最大程度的实现。
  作者单位:杭州师范大学中国美学与文论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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