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瑞杰:我愿意倾听即使你戴着镣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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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话温吞有礼貌,思路清晰,脱下那身黄色的囚服,他立马可以站上讲台
  
  坦白地说,与戴着镣铐的采访对象面对面交流对我是个考验。在这种特殊的情境下,我必须时刻警惕先入为主的猜测、臆断和不时冒出的道德优越感。
  因为他是一宗银行抢劫案的嫌犯,他从电视里抢劫银行的案子得到“启发”,如法炮制的自制“雷管”跑去抢银行,所以他要不是“脑子不正常”便是“心理不正常”。
  在这种“因为……所以”的简单逻辑下,记者的判断力容易被干扰,当你高高在上地对你的采访对象进行道德批判时,真相已然流失。
  采访韩瑞杰纯属意外“收获”,当时本打算采访另一个案子,听一同前来的电视台记者说有个“历史老师抢银行”的事情,我本能感觉“有故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经历了些什么故事?他怎样从“教书育人”的老师一步步滑向“误人子弟”的嫌犯?一个个谜团亟待解开,我很是“兴奋”。
  见到他本人时有些惊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路人形象,没有仇恨的目光,没有犀利的话语,没有刺青,没有刀疤。他说话温吞有礼貌,思路清晰,脱下那身黄色的囚服,他立马可以站上讲台,没有人会怀疑他曾经干过一件那么“大”的事儿。我对他更加好奇,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一个连宰鱼杀鸡都脸红心跳紧张半天的老实人毅然决然拿起雷管的?
  采访中,我得到这样一系列故事线索,A.他曾经是个中学教师,但工资低被人瞧不起;B.他辞掉教员工作,打算到北京挣大钱,因为心气高屡次失败;C.他加入考研大军,三战三败;D.他借钱创业,结果遇人不淑,钱财两空;E.他老婆临盆要钱,父母生病要钱,欠的债务要还;F.电视上播出大学生抢劫银行案子启发了他。
  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当被钱逼到无路可退的时候,他脑子里电光石火似的闪过一个念头:抢银行,然后接下来他就被这种狂想给控制住了。
  当把这个案子放到他那些特殊的背景故事中,一切都变得容易解释了。此时,我更愿意把他还原成类似于我们身边李大哥张大叔之类的普通人,他是一个好人一时冲动干了坏事的标本。让我们警醒的并不单是这个个案,而是个案背后的逻辑。没钱=没人瞧得上=没尊严,要尊严所以要钱,要钱最简单的就是抢银行……
  也许我们更该思考的是这个逻辑最前端的合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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