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劲光在四保临江围困长春中的大将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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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劲光戎马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他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其中四保临江、围困长春是他众多传奇战斗中的最传神之作。
  
  首战临江
  
  1946年12月17日,杜聿明集中6个美械装备师,由郑洞国坐镇通化指挥,向岌岌可危的南满根据地发动进攻。面对敌人三面重兵包围之势,萧劲光反复思考着,这仗该怎么打?部队在节节退守之后,已到了背水一战的境地,可南满根据地太小,兵力难以施展,而如果首战失利,部队将元气大伤,士气受挫。因此,此仗不打则已,要打必胜才行。兵贵造势,乘隙歼敌。萧劲光在分析了敌我双方的情势后,果断制定了作战方针:正面与敌后两大战场密切配合,内线与外线作战相结合,运动战与游击战相结合。他把出击敌后的重任交给了敢打善拼的第四纵队。
  萧劲光亲自到第四纵作战前动员:“同志们,你们担负着围魏救赵的任务。目前的局势是严重的,敌人气焰嚣张,我们要避开敌人锋芒。你们的任务就是要跳出敌人的包围圈……”
  四纵在司令员胡奇才、副司令员韩先楚的率领下,跳出敌人的包围圈,像一把利剑出其不意地直插敌后,不出10天,捷报频传:
   “永桓公路以东地区已被我军收复。”
   “八河滩、大清沟以北地区已被我军占领。”
   “四纵已向清河城、碱厂、骞马方向奔袭。”
  四纵的“动作”很快就打乱了敌人的部署,造成敌人后院失火之势,迫使郑洞国将进攻临江的两个师调回应付。
  1947年1月5日,北满主力第一、第二、第六纵和3个独立师,越过松花江,一下江南围点打援。先在张麻子沟和焦家岭将来援的新一军两个团歼灭,又攻克了敌其塔木据点。杜聿明得知林彪主力南下,北满兵力空虚,又调出一个师北上,欲解燃眉之急时,林彪已令部队撤回江北休整。
  正面敌人压力大大减轻之后,指挥内线作战的萧劲光仍感无甚把握。他扭头对作战科长岳天培说:“准备车子,去七师。”
  七师是三纵的主力师。师长邓岳是个有仗打就不要命的人,政委李伯秋是个大学生,聪明能干。萧劲光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们。岳天培把军用地图铺在了桌子上。
   “四纵出击已经奏效,成功地调开了敌人,北满我军一下江南,又吸引了一部分敌人,现在该轮到我们啃骨头吃肉了。”萧劲光边说边走到地图前,顺手拿起一支铅笔在地图上指点着,“目前的敌情是这样的,敌人企图巩固通集线,一步一步封锁我们。敌二师占领了集安,一九五师出动至六道沟门,企图掩护九十一师向桓仁南调。我们呢,首先要打掉六道沟门的一九五师,切断通集线,争取控制一块地盘,然后主动向通化以北转移,实施机动作战。”
  尽管部署很周密,然而敌人也很狡猾。三纵部队在头道崴子与敌稍一接触,敌人便察觉到来者不善,拔腿就跑,只歼敌一小部。但通集线被我切断,集安敌第二师倾巢向北调动。
   “该轮到我们会餐了,命令部队,吃掉敌人的二师。”萧劲光下了决心,随即签发了一个周密的运动作战命令:令四纵主力进攻集安,调动敌人回返,一旦敌二师后顾回返,七师便在白杨木桥子、八师于天桥山截击残敌,九师向通化警戒。
  战斗一打响,敌二师果然调头向南,被第七师在白杨木桥子截住,展开了一场激战。萧劲光驱车赶往八师警戒地,看到第八师正在埋锅做饭,尚未出动。萧劲光火冒三丈,命令八师停止做饭,马上迂回到敌人背后围歼残敌。没多久,作战参谋送上了八师发来的电报,敌人没有追上,逃了。萧劲光叫上作战科长岳天培和作战参谋张伯禹,跳上了一辆中吉普。“走,去小黄沟!”
  车子转过那道山脊,便看到沟内弥漫着浓浓的硝烟,横七竖八的尸体多是敌人的,四处散落着美式步枪、机枪和日式三八大盖,却不见七师部队的踪影。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萧劲光为之一颤。“快,再往前开,向有枪声的地方追。”车子一路颠簸,远远地,萧劲光看见有人骑着马飞奔而来。到了近处,他才看清,来的是七师政委李伯秋。“好你个李伯秋啊,可找到你了!你们都跑到哪里去了?前面战斗情况怎么样?”萧劲光从车中探出身子问道。李伯秋翻身下马,异常兴奋地朝萧劲光行了个举手礼。“报告司令员,战斗马上就要结束,敌人被我全歼,部队正在打扫战场,师长还在前边,让我回师部向军区汇报。战场的情况变得太快,部队追击得太急,电台都没来得及带上。”“好哇!打仗嘛,就要因时因势而变。”“太好了,太好了!”萧劲光如释重负。这一仗终于打胜了,一保临江首战告捷。
  
  用兵之道
  
  首战告捷只是序幕。林彪的北满主力撤回松花江北后,杜聿明又腾出手来二犯临江。
  1月30日,杜聿明命令赵公武指挥4个师向南满出击。辽东军区司令部里,作战科长送来了敌情通报:“敌五十二军一九五师由通化先期出动,企图由北迂回六道江,配合二师、新二十二师向临江进攻;二○七师驰援一九五师;暂二十一师向金川、蒙江地区扫荡。”“敌一九五师孤军深入了,司令员。”岳天培提醒道。“是啊,这可是块肥肉哟。”萧劲光盯着墙上的地图思索着。
   “敌二○七师在什么位置?”
   “在新宾。”岳天培回答说,“此处离敌一九五师的位置有两天的路程,如果敌二师、新二十二师增援一九五师,最快也得赶三五天的路。”
   “好,那我们就先吃掉一九五师这块肥肉。”萧劲光兴奋地用红笔在地图上重重地圈了一个红圈,“就在这,高丽城子。”萧劲光回头瞥了一眼岳天培,马上出发去高丽城子看地形。
  天寒地冻,萧劲光有时骑马有时步行,踏着没膝的深雪,在高丽城子周围的山梁沟壑选定了战场,拟定了作战方案,指挥第三纵第七、第八、第九师数万优势兵力,冒着零下30度的严寒长途奔袭,隐蔽接敌,于2月5日将敌第一九五师包围在高丽城子。拂晓,尚在睡梦中的敌一九五师受到了猛烈攻击,营中顿时大乱。遗憾的是我军缺乏重武器,火力不够猛,敌军在顽抗之后,稳住了阵脚,借山炮营的掩护,拼死向西南通化方向突围。三纵咬着敌人的尾巴,一路追歼2000余人。敌一九五师免遭围歼,却慌不择路地丢掉了所有火炮、汽车等辎重。“司令员,三纵报告,来增援一九五师的敌新六军二○七师三团还在全速疾进。”岳天培报告了三纵截获的敌电话通讯记录。
  三纵主力挥师北上,围住了还在为与一九五师联系不上感到困惑的敌第二○七师三团。未等敌人厘清头绪,三纵快刀斩乱麻地向敌阵地发起强攻,一举消灭了敌三团(欠一个营)及保安团一部近2000人。
  捷报传到了指挥部。
   “我看,二保临江的胜利,应该给杜聿明记头功。”萧劲光说。
  杜聿明十分恼怒,决定亲自出马,欲与萧劲光等一决高下。
  2月16日,杜聿明指挥第七十一军第九十一师,新六军第二十二师,第五十二军第二师、第一九五师、暂第二十一师,共5个师,三犯临江。其部署是九十一师、二师正面进攻,一九五师、新二十二师随后增援,暂二十一师在左翼向通沟方向助攻。而此刻,已掌握敌军动向的萧劲光正带着作战科的几名参谋,乘着中吉普来到了三道江。漫天的大雪,覆盖了崎岖的山路,车子不敢开快,刚驶到山梁下,没膝的雪便陷没了车轮。他们只好下车徒步抄近路翻过山梁,向八道江勘察地形。深夜,他们住在四纵十师的一个炮兵营里。那一夜,萧劲光在床上把敌情和勘察的地形翻来覆去地思考着。用兵之道贵在出其不意。显然,杜聿明将暂二十一师独掷一处,是想作为诱饵……
  果然,出师仅两天,作为诱饵的暂二十一师,就被萧劲光指挥的三纵和四纵十师在通沟干干净净地吞下了两个主力团。杜聿明急红了眼,急令各师撒开网,将“共军”围而歼之。战斗命令一下,各师不敢怠慢,即拔营而去。不料,萧劲光避其锋芒,指挥三纵和四纵十师从侧翼向正面进攻的敌九十一师和二师发起猛攻,切断了九十一师二七二团与该师师部的联系,一鼓作气全歼了像只无头苍蝇在冰天雪地里瞎撞的敌二七二团及直属工兵营和特务连。杜聿明简直要气疯了。没等这位东北“剿总”琢磨透萧劲光演兵布阵的套路,2月22日晚,三纵和四纵十师又向敌九十一师、一九五师残部发起强攻,击毙一九五师少将副师长何世雄。
  在杜聿明接到临江方面惨败战况的同时,北面七十一军来电告急:林彪15万大军二渡松花江,南下包围了德惠城。
  杜聿明顿时慌了手脚,顾不上收拾南满的残局,急调新六军第二十二师北上增援孙立人。然而此刻,骑着马在德惠城外绕城一圈的林彪,在权衡了利弊之后,挥了挥马鞭,命令十几万大军: “撤!”
  三保临江,以敌5个师被打垮3个,毙伤敌近万人而告终。
  3月29日,趁松花江解冻,北满解放军无法越江南下之机,杜聿明命令郑洞国亲赴抚顺营盘车站,指挥7个师的兵力,并使用了刚从热河调来的精锐部队第八十九师,摆开宽大正面,发动了第4次大规模进攻,企图与临江南满解放军决一死战,一口吞掉南满主力,实现“先南后北”的战略意图。辽东军区的作战室在紧张地工作着,机要科的灯光彻夜通明,萧劲光也通宵未眠。新的作战方案已经上报东北局了,一经同意即可部署。这将是一场恶仗。敌人将7个整师的兵力压向临江,其中还有特地从热河调来的王牌军第八十九师,看来敌人真是孤注一掷了。而我们的部队只有4个主力师,每个师平均仅6000人,且连续作战,没有得到休整和补充。
  第二天下午,萧劲光收到了东北局发来的电报,同意他们的作战方案,并重申了坚持南满的方针。围绕迫在眉睫的战役,陈云在临江主持召开了南满分局和辽东军区干部会议。萧劲光在会上作了树立坚持南满军事斗争的正确思想的报告。
   “好,下面我再讲讲战斗的具体部署。”萧劲光走到地图前,“这次我们要捉蛇先捉头,集中我军七、八、九3个师的兵力,先打主攻之敌,就是刚从热河调来的气焰嚣张的八十九师……”八十九师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抗战中曾参加过远征作战,战功卓著,装备精良。在萧劲光的部署下,曾克林、韩先楚指挥三纵和四纵十师,以少数兵力将中路冒进的八十九师和五十四师一六二团,诱至源浦西红石子预设战场,以一部迂回敌八十九师侧后,断其退路,一部从两翼割裂八十九师与两翼的联系,于4月3日清晨四面合围,随即发起总攻,全歼敌八十九师及五十四师一六二团,俘敌7000余人,打破了敌整个进攻计划,其他两路之敌不战而退。自此,国民党军在东北地区的机动兵力遭到严重削弱,东北局面发生了根本变化,国共两军攻守之势骤然互易。
  
  围困长春
  
  长春位于东北腹地,是贯通中长路、长图路及东北境内各铁路线的交通枢纽,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此时,困守长春的国民党军队,除城郊仅有的大房身机场外,与外界的一切陆路联系均被切断,城内粮食、燃料匮乏,军队士气低落,民众惶恐不安。为固守长春,减轻沈阳、锦州方面的军事压力,蒋介石命令东北“剿总”副总司令郑洞国立即由沈阳飞往长春,就任第一兵团司令兼吉林省政府主席。
  在中共东北局进行新的作战部署的军事会议上,萧劲光被任命为东北民主联军第一前线指挥所司令员。
  当萧劲光受命将指挥所移到长春城外50里的李家屯时,是准备去打一场攻坚战的。冬季攻势之后,林彪就开始谋划打长春。5月24日,萧劲光指挥一纵和六纵由东西南三面试攻长春。攻击西郊大房身机场的部队消灭了守备机场的敌暂五十六师一个团,防守长春西门至机场一线的该师其余部队也损失惨重,残部仓皇退入城内。
  丢失了机场,长春与沈阳唯一的空中交通也彻底切断了,长春成了一座死城。根据中共中央和东北局的指示,以萧劲光和萧华为首的围城指挥所将强攻长春改为久困长围,牢牢牵制住敌人,支援锦州战役。
  一晃,围困长春已3个月了。萧劲光的围城指挥所改称第一兵团。兵团司令部向前移动30里,搬到了四家子村,距长春城仅20里。长春城内城外,双方各10万大军对垒。战场主帅,一个是萧劲光,共产党东北人民解放军副总司令兼第一兵团司令员;一个是郑洞国,国民党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兼第一兵团司令。
  双方主帅官职对等,所属兵力实力对等,但士气却有着天壤之别。
   “金汤之固,非粟不守;韩白之勇,非粮不成。”郑洞国深知其中奥秘。萧劲光亦谙熟此兵家之道。
  萧劲光率围城部队一改过去的远困为近逼,用每50米一个人的密度,组成两道防线,将包围圈缩小到100里左右,双方火线距离,远处不过l000米,近处仅100米,彼此吃什么饭都能看见,给长春箍上了“铁钳”。兵团指挥所的口号是:“不让一粒粮食落入敌手,不让快要饿死的敌人复活!”部队抽出1/10的兵力,1/5的牲口和大车,先前沿,后后方,熟一块,割一块。最前沿由部队掩护,夜间抢收。快割、快打、快运、快藏,四快一光,给群众留下3个月存粮,其余全部运到后方。粮尽援绝,城内守军各部队指挥官和地方行政长官几乎天天来找郑洞国,要粮食,要燃料。情势所逼,郑洞国只孤注一掷乘解放军主力南下锦州之时,强令新七军和六十军向长春西北方向攻击,收复大房身机场,在飞机接应下突围。
  情报很快送到了萧劲光的桌上。“敌人很可能狗急跳墙。”萧劲光对参谋长解沛然说,“我们带几套西北方向的反突围方案,到伯钧那里去一下,研究一下作战方案。”
  坐镇前方指挥的第一兵团副司令员陈伯钧一见萧劲光来了,就知道有重大行动。他们叫来部队各级指挥员一起分析了敌情,然后各抒己见。萧劲光最后一个发言了,“把敌人放进来打,这样既能减轻一线部队的压力,又可以让每个梯队的部队过把瘾。”
  果然,敌全副美式装备的新七军第三十八师在突围中遭到了惨败,郑洞国最后一次突围的希望落空了。
  10月15日,东北解放军攻克锦州,整个东北国民党军队的陆路退路被切断了。10月16日上午,蒋介石再次派飞机到长春空投下一道措辞十分严厉的“国防部代电”,命令郑洞国率部突围。
  郑洞国明知突围已不可能,但作为军人又不能不服从命令。
  10月17日,国民党第六十军军长曾泽生率部起义。
   “报告!”机要科长走了进来,“特急电,军委周恩来副主席来的。”
  萧劲光接过电文,萧华也走过来,俩人凑在一起看着,这是周恩来致郑洞国的一封信。
   “立即抄清送到解参谋长,让他设法派人立即送进城去。”萧劲光见机要科长领命走了,转身对萧华说,“周副主席亲自出面劝降了。他和郑洞国私交不浅,郑洞国或许能回心转意。”
  郑洞国不知道,此时除了他自己还在死心塌地想以死尽忠外,包括他的参谋长杨友梅都在另作打算,私下为郑洞国精心安排了一个体面投降的结局,搞了一个方案,暗自派人与解放军联络去了。
  萧劲光得知郑洞国要体面投降,立即决定,接受郑洞国的条件,等候两日,商约21日晨接收中央银行大楼。
  兵不血刃,长春城和平解放的日子就要到了。21日凌晨,萧劲光叫上岳天培,驱车绕城一周,最后来到了离中央银行大楼几十米远的临时指挥所。等他们到了中央银行大楼的时候,楼上已经摇出了白旗,接收部队占据了大楼的制高点,架起了机枪。郑洞国率守军鱼贯而出,身后一片狼藉……萧劲光和郑洞国这两位对手终于碰面了。
   (压题照为:1947年,萧劲光任辽东军区司令员时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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