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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马克思的商品拜物教理论似乎是新的起点，齐泽克从生存论、主体建构意义上对意识形态矩阵进行拉康式解读后，揭示出他认为的意识形态弥天大谎的同时，我们又一次确证，意识形态最终又沦为了一个选择问题。
关键词：意识形态 商品拜物教 幻象
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序言中云，"人们迄今总是为自己造出关于自己本身、关于自己是何物或应当成为何物的种种虚假观念。"在《致梅林的信》中，恩格斯也对意识形态下了一个定义："意识形态是由所谓的思想家通过意识、但是通过虚假的意识完成的过程。推动他的真正动力始终是他所不知道的，否则就不是意识形态的过程了。"但是，意识形态是否一定意味着认知的虚假？在一定意义上，卢卡奇、阿尔都塞、拉克劳、齐泽克等都已不断突破经典马克思主义对意识形态的这一传统定义。
齐泽克按照黑格尔的逻辑将意识形态分为自在、自为、自在自为三种类型，其中，自在的意识形态符合传统的意识形态定义：他们虽然对此一无所知，却勉强为之。齐泽克认为，自在意识形态的盲点就在于，它们总是把意识形态看作是关于社会存在的"虚假意识"，而实际上它本身不仅是一种社会意识，更是一种社会存在。自为的意识形态是指物质化的意识形态，它的核心概念完全包含在帕斯卡尔的著名论断中："跪下，你就会相信你是因为信仰而跪下。"【1】但这种着眼于意识形态如何为社会再生产创造可能性条件的视角，却忽略了社会生产本身也能成为意识形态，而这正是齐泽克所说的自在自为的意识形态所要触及的问题。对于自在自为的意识形态，齐泽克认为只有马克思的商品拜物教理论才能给我们提供线索。
"拜物教"一词在马克思那里与意识形态概念几乎是同时出现的，它最先用于宗教，指宗教发展的最初形式--物神崇拜，而商品拜物教则是指"人们自己的一定的社会关系，但它在人们面前采取了物与物的关系的虚幻形式。"【2】与自在、自为意识形态不同的是，人们对商品的崇拜不是对观念的崇拜，而是对商品的幽灵般的对象性形式的崇拜，这种崇拜的伪自然性，也正是资本主义生产和交换生产正常进行的必要幻觉。齐泽克说，"意识形态要使自己有效，就必须使自己保持遮蔽状态" 【3】，这就意味着最不像意识形态的东西可能是最意识形态的。"让事实自己开口说话吧！"带着忠厚的诡诈，然而事实从来不为自己说话，正如卢开奇所言："商品拜物教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并按照自己的形象改造这些方面。"【4】齐泽克之所以将商品拜物教视为自在自为的意识形态，一方面，商品拜物教并不依赖于一个大他者，商品自在的起着意识形态的作用；另一方面，就如同帕斯卡尔所说的宗教信仰一样，意识形态不仅仅是"虚假意识"及对现实的幻觉性再现，相反，现实本身就是它自己的意识形态。简言之，齐泽克认为，商品拜物教已经不仅仅是高高在上的观念，也不是以物质形式出现的国家机器，而是隐含的、准自发的、直接镶嵌在日常生产和生活之中的各种规则与模式。
猛一看，马克思对商品形式的分析似乎只是一个纯粹的经济学问题，但它提供了一个经典的基体，该基体能够帮助我们派生出所有其他形式的拜物教的倒置，"货币不是由经验的、物质的材料制成的，而是由崇高的物质制成的，是由其他不可毁灭和不可改变的、能够超越物理客体腐坏的形体制成的"， 【5】所以货币实际上就是商品拜物教这种意识形态形式的"崇高客体"，它的存在总是由某种程度的符号权威的保证来支撑的，也就是说，它的存在依赖于作为意识形态矩阵的符号秩序。可见，将马克思与拉康魔术揉合的齐泽克的意识形态理论更偏重于从生存论和主体建构意义对现实的意识形态属性进行解构来揭示幻象，更强调具有伦理和审美色彩的"穿越"策略，他指出，当代意识形态的形式是犬儒主义，它的经典公式来自于德国哲学家斯路戴克的《犬儒理性批判》："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但他们依然我行我素。"换句话说，传统意识形态之所以起作用是因为人们信以为真，而犬儒主义则是，即使我们与它保持讽刺的距离，我们仍然去做。
拉康的"纵横三界论"像洒在齐泽克天灵盖上的酒精，他将其延伸到人类社会之后发现"主体的空无"恰恰展示了意识形态内部存在着不可弥合的漏洞，而人要生活在现实的意义世界中，其前提就是接受本源性的丧失。创伤即实在界，齐泽克说，这些残余组成了真正的创伤性内核--实在界原质。原质不能符号化，但它却随同主体一起进入了能指秩序中："符号秩序努力争取动态平衡，但在它的内核、它的中央，存在着某些陌生的创伤性因素，它们不能被符号化，不能融入符号秩序--原质。"【6】而实在界一旦进入了能指秩序，就会导致能指秩序的不一致性和空缺。那么，面对社会创伤、缺口和裂缝，我们该怎样呢？齐泽克微微一笑：发挥必要的意识形态幻象的功能。
所谓意识形态幻象，就是通过幻想修饰、填补能指秩序的空缺，隐藏其非一致性，赋予社会以一致性整合意义从而平滑裂缝的意识形态操作，"幻象的功能就是填补他者中的空缺，隐藏其非一致性。幻象隐藏了下列事实，他者（即符号秩序）是围绕着某些创伤性的不可能性，围绕难以符号化的某物--即无法成为快感的实在界的某物构建起来的。" 【7】可见，意识形态幻象的赌注是要构建一个没有被对抗性所割裂的社会，构建一个其各部分的关系呈现有机互补的社会。即是说，意识形态幻象是在充满矛盾和对抗的社会中操纵人们的幻想，从而构建一个没有分裂和伤口的有机互补的社会，而这，正是人们所欲望的社会。即是说，意识形态的功能并不在于为我们提供逃避现实的出口，而是为我们提供社会现实本身，这样的社会现实可供我们逃避某些创伤性的、真实的内核。至此，齐泽克得出了他早期灰暗的结论：信仰和服从。
然而，正如罗蒂所言，任何意识形态批判都无疑会假定一个预先的假设前提，那就是一个"前意识形态"的真理存在状态，对幻象来说，这只不过是另外一种意识形态的"设置"，因为它必然要借用具有意识形态的语言来完成自己的理论建构，于是，齐泽克实质上就把后现代意识形态理论以及他自己所主张的解构式意识形态批判一起否掉了。不仅如此，后现代的主体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既充满希望又危机四伏的境地：主体还有可能与崇高客体以及其所掩饰的实在之间有所区别，并因此拥有一个有待商榷的占有者身份，这使得主体可以看见自己所生存的社会现实的意识形态状况，并也因此作出改变的努力，但可惜的是所有的努力不过都只是他们对于自己"主体性"的另一次"幻觉化"，与此同时，主体现实性的幻觉化使得主体赖以成为主体的幻象框架崩溃了，于是主体便被抛弃在断裂的和瘫痪的实在空间。因此，这最终又变成了一个选择的问题。
参考文献：
〔1〕斯拉沃热·齐泽克、阿多诺. 绘图意识形态〔M〕.季广茂,译.北京:中央编譯出版社,2002.
〔2〕马克思、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 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3〕斯拉沃热·齐泽克. 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M〕.季广茂,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
〔4〕卢卡奇. 历史与阶级意识〔M〕. 北京:商务印书馆,1995.
〔5〕斯拉沃热·齐泽克. 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M〕.季广茂,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
〔6〕福原泰康. 拉康--镜像阶段〔M〕.王小峰,译.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
〔7〕斯拉沃热·齐泽克. 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M〕.季广茂,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
作者简介：辛昕，女，上海大学马克思主义哲学08级研究生。
关键词：意识形态 商品拜物教 幻象
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序言中云，"人们迄今总是为自己造出关于自己本身、关于自己是何物或应当成为何物的种种虚假观念。"在《致梅林的信》中，恩格斯也对意识形态下了一个定义："意识形态是由所谓的思想家通过意识、但是通过虚假的意识完成的过程。推动他的真正动力始终是他所不知道的，否则就不是意识形态的过程了。"但是，意识形态是否一定意味着认知的虚假？在一定意义上，卢卡奇、阿尔都塞、拉克劳、齐泽克等都已不断突破经典马克思主义对意识形态的这一传统定义。
齐泽克按照黑格尔的逻辑将意识形态分为自在、自为、自在自为三种类型，其中，自在的意识形态符合传统的意识形态定义：他们虽然对此一无所知，却勉强为之。齐泽克认为，自在意识形态的盲点就在于，它们总是把意识形态看作是关于社会存在的"虚假意识"，而实际上它本身不仅是一种社会意识，更是一种社会存在。自为的意识形态是指物质化的意识形态，它的核心概念完全包含在帕斯卡尔的著名论断中："跪下，你就会相信你是因为信仰而跪下。"【1】但这种着眼于意识形态如何为社会再生产创造可能性条件的视角，却忽略了社会生产本身也能成为意识形态，而这正是齐泽克所说的自在自为的意识形态所要触及的问题。对于自在自为的意识形态，齐泽克认为只有马克思的商品拜物教理论才能给我们提供线索。
"拜物教"一词在马克思那里与意识形态概念几乎是同时出现的，它最先用于宗教，指宗教发展的最初形式--物神崇拜，而商品拜物教则是指"人们自己的一定的社会关系，但它在人们面前采取了物与物的关系的虚幻形式。"【2】与自在、自为意识形态不同的是，人们对商品的崇拜不是对观念的崇拜，而是对商品的幽灵般的对象性形式的崇拜，这种崇拜的伪自然性，也正是资本主义生产和交换生产正常进行的必要幻觉。齐泽克说，"意识形态要使自己有效，就必须使自己保持遮蔽状态" 【3】，这就意味着最不像意识形态的东西可能是最意识形态的。"让事实自己开口说话吧！"带着忠厚的诡诈，然而事实从来不为自己说话，正如卢开奇所言："商品拜物教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并按照自己的形象改造这些方面。"【4】齐泽克之所以将商品拜物教视为自在自为的意识形态，一方面，商品拜物教并不依赖于一个大他者，商品自在的起着意识形态的作用；另一方面，就如同帕斯卡尔所说的宗教信仰一样，意识形态不仅仅是"虚假意识"及对现实的幻觉性再现，相反，现实本身就是它自己的意识形态。简言之，齐泽克认为，商品拜物教已经不仅仅是高高在上的观念，也不是以物质形式出现的国家机器，而是隐含的、准自发的、直接镶嵌在日常生产和生活之中的各种规则与模式。
猛一看，马克思对商品形式的分析似乎只是一个纯粹的经济学问题，但它提供了一个经典的基体，该基体能够帮助我们派生出所有其他形式的拜物教的倒置，"货币不是由经验的、物质的材料制成的，而是由崇高的物质制成的，是由其他不可毁灭和不可改变的、能够超越物理客体腐坏的形体制成的"， 【5】所以货币实际上就是商品拜物教这种意识形态形式的"崇高客体"，它的存在总是由某种程度的符号权威的保证来支撑的，也就是说，它的存在依赖于作为意识形态矩阵的符号秩序。可见，将马克思与拉康魔术揉合的齐泽克的意识形态理论更偏重于从生存论和主体建构意义对现实的意识形态属性进行解构来揭示幻象，更强调具有伦理和审美色彩的"穿越"策略，他指出，当代意识形态的形式是犬儒主义，它的经典公式来自于德国哲学家斯路戴克的《犬儒理性批判》："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但他们依然我行我素。"换句话说，传统意识形态之所以起作用是因为人们信以为真，而犬儒主义则是，即使我们与它保持讽刺的距离，我们仍然去做。
拉康的"纵横三界论"像洒在齐泽克天灵盖上的酒精，他将其延伸到人类社会之后发现"主体的空无"恰恰展示了意识形态内部存在着不可弥合的漏洞，而人要生活在现实的意义世界中，其前提就是接受本源性的丧失。创伤即实在界，齐泽克说，这些残余组成了真正的创伤性内核--实在界原质。原质不能符号化，但它却随同主体一起进入了能指秩序中："符号秩序努力争取动态平衡，但在它的内核、它的中央，存在着某些陌生的创伤性因素，它们不能被符号化，不能融入符号秩序--原质。"【6】而实在界一旦进入了能指秩序，就会导致能指秩序的不一致性和空缺。那么，面对社会创伤、缺口和裂缝，我们该怎样呢？齐泽克微微一笑：发挥必要的意识形态幻象的功能。
所谓意识形态幻象，就是通过幻想修饰、填补能指秩序的空缺，隐藏其非一致性，赋予社会以一致性整合意义从而平滑裂缝的意识形态操作，"幻象的功能就是填补他者中的空缺，隐藏其非一致性。幻象隐藏了下列事实，他者（即符号秩序）是围绕着某些创伤性的不可能性，围绕难以符号化的某物--即无法成为快感的实在界的某物构建起来的。" 【7】可见，意识形态幻象的赌注是要构建一个没有被对抗性所割裂的社会，构建一个其各部分的关系呈现有机互补的社会。即是说，意识形态幻象是在充满矛盾和对抗的社会中操纵人们的幻想，从而构建一个没有分裂和伤口的有机互补的社会，而这，正是人们所欲望的社会。即是说，意识形态的功能并不在于为我们提供逃避现实的出口，而是为我们提供社会现实本身，这样的社会现实可供我们逃避某些创伤性的、真实的内核。至此，齐泽克得出了他早期灰暗的结论：信仰和服从。
然而，正如罗蒂所言，任何意识形态批判都无疑会假定一个预先的假设前提，那就是一个"前意识形态"的真理存在状态，对幻象来说，这只不过是另外一种意识形态的"设置"，因为它必然要借用具有意识形态的语言来完成自己的理论建构，于是，齐泽克实质上就把后现代意识形态理论以及他自己所主张的解构式意识形态批判一起否掉了。不仅如此，后现代的主体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既充满希望又危机四伏的境地：主体还有可能与崇高客体以及其所掩饰的实在之间有所区别，并因此拥有一个有待商榷的占有者身份，这使得主体可以看见自己所生存的社会现实的意识形态状况，并也因此作出改变的努力，但可惜的是所有的努力不过都只是他们对于自己"主体性"的另一次"幻觉化"，与此同时，主体现实性的幻觉化使得主体赖以成为主体的幻象框架崩溃了，于是主体便被抛弃在断裂的和瘫痪的实在空间。因此，这最终又变成了一个选择的问题。
参考文献：
〔1〕斯拉沃热·齐泽克、阿多诺. 绘图意识形态〔M〕.季广茂,译.北京:中央编譯出版社,2002.
〔2〕马克思、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 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3〕斯拉沃热·齐泽克. 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M〕.季广茂,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
〔4〕卢卡奇. 历史与阶级意识〔M〕. 北京:商务印书馆,1995.
〔5〕斯拉沃热·齐泽克. 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M〕.季广茂,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
〔6〕福原泰康. 拉康--镜像阶段〔M〕.王小峰,译.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
〔7〕斯拉沃热·齐泽克. 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M〕.季广茂,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
作者简介：辛昕，女，上海大学马克思主义哲学08级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