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一切迹象似乎都在表明,我们该准备两个钱袋了。一个是布缝的,另一个是牛皮的。
那个布缝的老钱袋我们一直拥有,手工粗糙但很贴身。现在看来,我们也许更需要那个牛皮的新钱袋,因为它更结实——我们终于有更多的钱可以装了。不过,是否将拥有更多的钱,这似乎取决于我们对老钱袋的态度:我们要把老钱袋里的银子勇敢地掏出去,交到一双手上,然后才能听到更多的银子哗哗流入新钱袋的悦耳声音。不妨把镜头沿着那双福气十足的手上移,我们会看到一张洋溢微笑并且充满期待的理财师的脸。
把钱交出来
所有调查结果都在表明,“把钱交出来”将是一个你情我愿的买卖。
人们在没有得到专业理财人员的指导和咨询时,一生中损失的个人财产从20%到100%不等——我们也可以这样理解这项国际性的相关调查结果:理财师将可以使我们的财富增加20%~100%,这一点就像是说汽车可以帮助我们节省一半的时间。果真如此吗?
市场需求已经强烈显现:中国国家经济景气监测中心的一项调查显示,全国范围内约有70%的居民希望得到理财顾问的指导。
与此同时,一场轰轰烈烈的供给制造正在发生——随着2004年11月首批在国际CFP理事会指导下的中国金融理财师培训正式开始,中国金融理财师将在2005年正式诞生。
赵先生原来在银行从事个人理财工作,后来辞职专门当起了指导有钱人理财的私人理财师。赵先生因人而异,有针对性地为客户提供差别服务,对于在网站任总监的客户刘先生,他根据其年轻、接受新鲜事物快的特点,建议他开立了炒汇账户,并依靠自己的专业知识,及时指导刘先生调整手中的外汇结构,使得年收益达到了10%;对于某国企的李总,赵先生则指导其购买沿街商业房,并帮助其打理招租、收租金、纳税等日常工作,使李总的租房和房产增值收益超过了15%……
至于收费,赵先生一般是和客户协商,有的是按年薪制,有的按他对客户理财的贡献度或理财总收益收取一定比率的酬金。一年下来,他给别人带来的理财收益高达100多万,他个人也有10万元报酬装进了腰包。
看看某理财类媒体讲述的这个动人故事吧,其最新续写也许该是“赵先生如今可以光荣地持证上岗了”。诱惑究竟产生于那个10万呢,还是那个100万?在受到诱惑之前,也许我们不该放弃这样的疑问:在哪里可以找到“赵先生”?
西服可以不穿,领带一定要打;头脑不能简单,四肢可以不发达;健谈可以口若悬河,行事不能不稳健……在我们对赵先生的所有虚拟描绘之后,可以打趣地再加上一句:尽可以展开翅膀,但想象不能无边。
浓缩的真实
握手金先生吧,你会从他的只言片行中剪辑出理财师行业的“现阶段”。那是一种浓缩的真实。
当有记者要求采访理财师时,某家大国有商业银行总行就会把金先生所在的部门推到记者面前。确切地说,金先生所在的部门是这家银行的资金运营部。40多人开放式办公,据说与其他银行的类似部门比较,已经“规模够大”。“我们这个部门实际上是负责理财的两头——前期的产品设计开发和后期的资金运作。中间的环节则由营销部门负责。”
既没穿西服也没打领带的金先生谈风稳健,他认为目前“理财师”的概念仍然定位不清,他也只能更多地参考国外的模式进行描述:一个个人能力比较强的客户经理,围绕他有各个部门的产品支持。资金营运部是一圈支持部门中的其中一个,是从资金专业的角度给客户提供方案并负责最终操作。“金融产品这么多,业务产品这么复杂,应该说很难能有一个人把所有业务吃透。”
普遍的观点认为,目前中国理财市场面临两大问题:一是无财可理,二是无渠道能理。
对于无财可理的抱怨,金先生娓娓道来:广义的理财不光是指资产增值的过程,而是根据现有的资产情况,预期未来的现金流。整体现金流的安排,目的很可能是为了在未来少支出,像预期通货膨胀因素、利率变化因素,而决定是不是提前还贷。因此,从这个意义讲,下岗职工也需要理财。
不过这样的需求与银行提供的服务显然并不完全匹配。人们对于理财的理解更多地掺入了西方私人银行的概念。“据我了解,国外的私人银行也是100万美元起,也是针对收入群体中塔尖的那部分。”看看某权威专家的最新说法吧:“有一定的收入才可以聘用个人理财师,如同并非每一个家庭都能负担得起私人律师一样。”
金先生并不认为,“塔尖”意味着“极少”:目前国内理财产品中像金账户、金葵花等,起点都在几十万,“但你把钱拿来,能做什么呢?那可是一个庞大的客户群体呢。”好吧,我们试着理解一下多少有些专业的金融词汇吧:分业经营和混业经营。简单地说,目前国内银行还不能向西方银行那样在存贷款业务之外经营股票、保险等业务。“还是大的金融环境问题,谁让国内银行是分业经营呢。”
因为现在主要在从事外汇交易工作,金先生不愿意称自己为理财师,而更愿意让人把自己称为交易员:叫理财师容易云山雾罩,客户对你的专业背景、专业水平不太了解,但如果叫交易员,就很明确。人家就知道你是做什么的,是专业的。客户对理财师常常存有这样的疑问:你有足够的水平吗?
金先生认为,中国理财市场不成熟也在于客户理财观念的“初级”。中国人20年财富积累,大多数人仍处于创富阶段,因此“让钱也能生钱”是他们理财最朴素的初衷。客户往往这样看:现在的营销经理怎么能称上理财呢?一点无没风险,只是出出方案而已。“这个问题要从两个角度来看。一是这个市场没有稳赚不赔的事情,但大多数客户并不接受赔的概念。我对客户讲,你要承担什么样的风险,在承担这样风险之后,你有可能拿到这么高的收益。比如当时一年存款收益1%,客户就会和你讨价还价:我不想承担那么大风险,也不想要5%那么高的收益,我只要3%行不行?事实上,这不可能。另外,人民银行是有规定的,委托理财是不能承诺收益的。于是,客户更深的疑问又产生了:这与我自己做有什么区别?其实,即使外资银行也没有保证过收益,它只会说我以往的业绩是什么样的。”
这样说来,我们不禁要问:这帮家伙自己会理财吗?金先生笃信那个有趣的说法:“做资金”的人,一般是不会给自己理财的人。因为日常过手的钱数目太大,已经对数字产生了错觉,所以自己的钱怎么看都是小钱。
并没成家计划的金先生贷款买了房子,目的是为了强制自己每月还款。他前一阵因为加息而为客户好一阵忙,但却并没有考虑自己是否要提前还贷,因为“没那个能力”。为人理财,金先生在激情投入过后往往有舞台之外的“看客”感觉。“实际上那些钱和你没有太多关系。但你必须承担来自客户的压力,因为每个人都想赚钱,不想赔钱。”被我们姑且称为“理财师”的金先生们目前的收入与经验、岗位都没有关系,只与职级有关。他们相信改革早晚会来,但过程需要等待。
为谁服务
看过幕后,让我们再面对一下前台的微笑吧。张先生想让专业理财师出谋划策,将自己的积蓄点石成金。
他先来到甲银行理财中心,一位文质彬彬的年轻女理财师热情接待了她。一番交流之后,根据他月收入和积蓄情况,理财师出具了一份理财建议书:n万元购买该行发行的某某开放式基金;n万元存成定期一年期储蓄;外币n万元参加该行刚推出的“某某赢”外汇理财。张先生虽然觉得这份理财建议有一定道理,但美中不足的是过于简单,于是他决定货比三家,经过一番衡量之后再做决定。
张先生顿悟:原来理财师给客户理财的前提首先是推销自己的产品,其次才是考虑客户家财增值。这令金先生产生了在农贸市场买菜的感觉:商贩们都说自己的菜好。理财师究竟为谁服务?直到现在,张先生的几十万积蓄也一直趴在银行储蓄账户上。
理财老鼠会
远远逃离银行的理财机构吧,我们似乎该选择那些独立的专业理财机构。
最近一个月,笔者的先生曾连续接到两个号称独立理财机构的电话。他们首先说要有礼品赠送,其真意在于邀请先生参加他们的活动。至于活动内容,一说为理财讲座,一说为理财研讨。在进行了进一步沟通后,他们提出的额外要求令人匪夷所思:一定要携夫人前往。并且,他们还要确认受到邀请的人一定不是媒体界人士。其行动之诡秘如老鼠会。笔者目前还没能有时间与他们做进一步的接触,相信之后《钱经》会用敏感的胡须对那些洞口做出仔细探察。
我们姑且相信那些老鼠会式的理财机构并非正宗只是几粒恼人的鼠粪。大的私人理财机构一定不会有如此大的道德风险。事实如此吗?
一个已经存在的事实是,相当数量“把钱交出去”的企业已经正在体尝血本无归的惨痛。看看那些为企业理财的券商吧,谁比他们更专业呢?但连购买国债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会“笨”得折本。难道相比于那些企业,我们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来规避私人理财机构的巨大道德风险吗?答案是否定的。
首任证监会主席刘鸿儒也曾表示担心:“这是一个全新的行业,中国甚至连本土化的标准都没有,更不要说获得本土资质的专业化人士了。”他甚至直言,各种机构都在争相推出一些关于金融理财师的“标准”和“培训”,因此“整个市场陷入混乱和无序。”
把钱交出去吗?也许将来会,但现在还不——我们有足够的耐心等待行业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