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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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多芬说:我情愿写10000个音符,也不愿写一个字母。
  而我,情愿用10000个字,去换贝多芬的一个音符。但我知道,他根本不稀罕。
  有什么办法?在伟大的艺术与它谦卑的粉丝之间,就存在着这种不平等。
  但我依旧虔诚地朝拜着,并且相信:每写下10000个字,就与音乐圣殿的距离又近了一个音符……
  
  是不是写音乐专栏的作家都喜欢和“周年纪念”纠缠不清?别人我不清楚,但诺曼·莱布雷希特却是如此,作为BBC广播三台以自己名字命名的Lebrecht Live栏目的主持人,诺曼对音乐历史的谙熟程度可以当之无愧地被称为“音乐编年史家”。
  我的剪贴本上贴着一篇诺曼的专栏文章“200岁的门德尔松”,他指出2009年有4位音乐巨匠——普赛尔、亨德尔、海顿和门德尔松的纪念日值得所有媒体去关心,但门德尔松明显地被忽略了,要知道“在20世纪,他的音乐对许多人来说像甲壳虫一样耳熟能详”。
  虽然这篇才华横溢的文章让我了解了“离伟大仍有几寸之遥”的门德尔松,但我最感兴趣的却是作者用闲笔提到门德尔松对自己姐姐凡妮的爱太强烈了,以至于难以释怀。嗯?有这等事?为了搞清楚其中的端倪,我又勤奋地去翻阅其他资料。据《音乐家插图百科》一书介绍,门德尔松原本婚姻幸福,有5个孩子,但当他得知深爱的姐姐凡妮去世的消息后,深受打击,并因悲伤过度于6个月后离开人世,年仅38岁。
  诺曼说:“在门德尔松的音乐中,我们听到的是优雅,而音乐却在暗示更多”,他在暗示什么?听一听就会感受到,所以说,像诺曼这样的音乐专栏作家,因为知道有一部分读者有一样好奇心叫“八卦”,所以稍稍兼顾,就为古典音乐招揽到一帮想入门的门外汉,比如我。
  当诺曼·莱布雷希特的著作《永恒的日记——每一天的音乐》一问世,我立刻买下,因为有门德尔松那篇文章珠玉在前,我相信诺曼编辑音乐日历的眼光和能力。《永恒的日历》收集了一年中的每一天在历史上发生过的重要事件以及名人逸事,所收集的事迹跨越西方音乐中整整14个和声世纪,所检索的大事自不用提。那些是骨骼,是殿堂级的膜拜,但我最心仪的却是诺曼对伟大音乐家私生活准确而犀利的那一瞥,那些是肌肉,摸上去最有温度,正如网友所评:那些“说人话,做人事,散发着生活气息”。
  比如“1818年2月24日,7岁的肖邦在一场慈善晚宴上初次登台,演奏霍洛维茨的钢琴协奏曲,当被问道觉得哪里最令观众印象深刻,肖邦回答:‘我的领子’”。
  “1943年6月15日,一个英格兰渔人的曾孙爱德华·格里格出生了。‘我的音乐中有鳕鱼的味道。’格里格在60岁生日时说”。
  “1835年8月30日,26岁的门德尔松为音乐总监到达莱比锡。舒曼写道:‘在他登上指挥台的那一刻,一百颗心都在为他悸动’”……
  《永恒的音乐》这本书最独特之处在于,作者在每一天的事迹旁都有留白,他在邀请读者看过他的书之后,动手编辑自己“每一天的音乐”日历。我当然是其中最跃跃欲试的那一个,虽然我所知的音乐历史只有几十年的跨度、对象也只局限于流行歌星,但如果说诺曼的文字是纪念碑,那我的文字就是散落四周的野草闲花,它们与诺曼的正文形成一种微妙又奇特的对照,很有意思。
  比如:我编撰的条目:“1969年8月15日这一天,在美国纽约州伍德斯托克小镇附近,一个叫白湖的地方,举办了‘伍德斯托克’摇滚音乐节,这个以‘和平与音乐’为口号的音乐节吸引了50万嬉皮士前来参加,被公认为美国60年代嬉皮士运动最具代表性的事件。”在我字条的左边,是诺曼的文字:“1951年8月15日钢琴家阿图尔·施那贝尔在瑞士去世,他的信条是:‘人类创造和再造的能力无可辩驳地在每个人身上存在。’”——这句信条仿佛是对伍德斯托克音乐节主题从另一个角度的概括和提炼。
  2009年10月28日这一天,纪念迈克尔·杰克逊的长达110分钟纪录片《就是这样》在中国内地和全球同步首映。在我的生活中,这是一件值得记载的大事,当我将它编撰到《永恒的日记》中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描述我观影后的心情,于是去翻看诺曼音乐日历上的那一天——“1893年10月28日,柴可夫斯基在圣彼得堡指挥了《第六交响曲》,观众被缓慢的终曲搞得不知所措,他的兄弟将之称为《悲怆》”。对,就是这个词——悲怆!
  还有,我最喜欢的“男孩地带”原主唱歌手史蒂芬,于2009年10月10日在西班牙的马约卡岛上意外去世,年仅33岁,一边将这条消息写在书上,一边想起从前播过的MV中他走过花丛的意气风发的样子。据说他死时样子很难看,什么话也没留下。而在书页的右侧,诺曼的记载却是这样:“1802年10月10日,请在我死后拆阅并执行……哦!上帝啊——请赐予我一天纯粹的欢乐!——这么多年来,我的内心从未体验过真正的欢乐——啊,什么时候,全能的上帝——我才能再次在自然或人类的殿堂中听到、感受到这种欢乐”。——这段在贝多芬去世25年后在他手稿中发现的文字,不也可以看作是史蒂芬的临终遗言吗?……
  在《永恒的日记》中,我的字迹远远没有填满“每一天的音乐”,但来日方长,我要做一个在乐海边拾贝的人,遇到了便捡拾到诺曼帮我编的“筐”中。诺曼曾这样总结自己的书:“无论这些日常事件是琐碎还是宏大,是高尚庄严还是低级庸俗,它们绘成了一幅音乐发展史的迷你画像”。
  日积月累之后,我手绘的迷你画像就会立在诺曼绘就的宏大画像旁,我不羞涩于自己的草莽之姿,我是赝品我怕谁,因为我们记载的都是各自目光所及处的每一天的音乐,所以对我而言,它就是一本永恒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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