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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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到平中的时候,正是紫荆花盛开的季节。从那条飘满紫红色花瓣的校道走过,忽然有一种还在龙中的错觉。因为在龙中,也有一条这样子的校道,飘满了一地落花,可是我的思绪很快就被拉回了现实,不由地感叹:花还在,人已非。
  有时候会想,当初黛玉葬花的时候,她在想着什么呢?“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或许,这对落花的悲怜也注定了她如落花般的命运,“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我不是黛玉,当然也没有她的多愁善感,也写不出如此悲伤的诗句,更不能像她那样“手把花锄出绣闺”纤纤玉手葬尽一地红花。然而,那个曾让我魂牵梦萦的少年,竟一脸漠然地对我说:“林微尘,你知道吗?在《红楼梦》里,我最看不起的就是林黛玉,多愁善感,娇滴滴的,真弄不明白,你们装给谁看啊?”然后,优雅地转身,迎着夕晖,只留下一个被拖得老长的影子,渐渐地变得模糊。此时此刻,他的背影也很美,美得让我窒息。他说,“你们装给谁看啊?”“你们装给谁看啊?”“你们……”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这是我们千万个告别词中,如此出乎意料的一种场景,但它的的确确是发生了,或许生活就是这样,让人不知所措。我只是想说:我从来都不是林黛玉!从来都不是!从来都不是!但面对这一切,我只能选择沉默,也算为那一场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爱恋做一个小小的葬礼。
  或许,与那些有点非主流的女生相比,我的确有着许许多多的与众不同,作为一个“异类”,又怎么会拥有爱情呢?
  林微尘,而不是林黛玉。在这个浮躁的世界里,我的确就如一粒小小的微尘,毫不起眼,不被察觉。但只要有阳光,它就会被显现出来,飞舞着、欢腾着。我一直以为周轩哲会是我生命中的阳光,但后来,我发现,他不是,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我喜欢看天空,很享受那种纯净的蓝,在我看来,那是一片让心情得以平静的乐土,一个人的时候,我就这样静静地望着那云卷云舒,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我无关般。我喜欢植物,喜欢分享它们破土而出的喜悦,喜欢它们的绿叶红花。我喜欢独来独往,安静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当别人已有三两知己的时候,我还是选择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望着叶儿飘落,一个人吹着夜风仰望满天星辰……久而久之,我成为了班上的异类,少不了别人背后的指指点点,但我,毫无所谓,我就是我,林微尘。无须有诸多改变,或许这会让别人有一种错觉,林微尘是一个孤僻的女孩,她与整个欢闹的集体根本就格格不入。我也认为是如此的,但在不知不觉间,他渐渐地走进了微尘的心里,他的一举一动,都让我着迷。为了他,我也试着放开自己。
  周轩哲,一个离我很遥远的男孩。留意他,也是在不知不觉中的,日子久了,便成为一个习惯。在他的脸上,总是挂着那招牌式的阳光微笑,浅浅的笑意,似乎在告诉着别人什么。他乐观,他善良,他乐于助人,他……他的一切都被有意无意地收录在自己的记忆里。尽管如此,我对他而言也只是一个陌生人,因为我只想静静地看着他,只希望这个秘密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所以不会给他投粉红色的信笺,也不会像她们一样假装向他讨教问题,更不会向他撒娇,要他买冰淇淋……我们是生活在不同世界里的两种人,我只可以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2]
  
  看着你如此爽朗的笑容,突然才发现,我们只是在不同的世界里,你看着你喜欢的人,却不知道我一直在傻傻地看着你……
  ——摘自微尘的日记
  高中,快节奏的生活,虽然已是高二的学生了,但面对沉重的学业,我还是很难以寻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成绩不上不下,虽不至于让老班着急,但内心还是有不少的愧疚感。毕竟在这里除了老班之外,我就真的没有什么朋友了。其中的原因有许多,他们不懂我!或许可以更能当作没知己的理由吧!或许就因为这样,更能成为她们嫉妒我的理由,冷言冷语的,我早就见惯了,换句话说,无所谓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的桌上偶尔会多一个苹果或一杯奶茶或别的什么。一开始的时候,我感到很奇怪,一是因为自己没朋友,二是因为家人并不会来学校看我,三是倘若老班给我的,完全用不着制造这样的惊喜。第一天,我完全没动,我以为这样那个人就会明白,我不需要那些东西。尽管自己不加理睬,但到了第二天,原来的东西就真的消失了,但却多了另外的东西。有点琢磨不透,会是谁呢?
  久而久之,班上便传起我的绯闻来,可悲的是,我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更可悲的是,男主角是我根本就不认识的二(5)班的肖枫。我以为他会被自己的冷漠吓倒,但我错了。“其实你不必如此,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写了这样一句话给他,以为他会明白。但出乎意外的是第二天,我的桌面多了这样的一张纸条,“我只想和你做朋友,仅此而已,我相信你不是冷酷,而是缺少朋友的关怀。”落款是肖枫。看到这几句话,我的心不由得被触动了,开始重新思索“朋友”这两个字的含义。但却想到了另一些我一直不愿面对的画面。
  其实,我也可以像她们一样,拥有知己,拥有友谊。但是被朋友背叛的滋味真的使我对友谊产生了恐惧。试想昔日还在被窝里说悄悄话的好朋友,今天却使尽一切可以使你伤心落泪的语言来伤害你,这样的友谊,又有谁能受得起?我林微尘受不起。于是,也只能变得更冷酷些“无情”些。
  本以为这样就会使他们拒我于千里之外,但没想到还会有人愿意走近我,会对我说:“林微尘,我们成为朋友吧!”
  周轩哲,为什么要和我成为朋友的人不是你?你知道我多么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吗?难道你一点也不懂吗?
  
  [3]
  
  “没想到林微尘她也会有朋友,而且那个男生还是个成绩不错的优秀学生。”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想到。或许是走运了吧!肖枫,他的确也是个不错的朋友。我还得好好地感谢他,带给我许久以来寻求未得的快乐。我们有着许多的相似之处,都喜欢安静的地方,偶尔会去生物园看看植物,有时会一起爬上图书馆的天台,彼此静默地看着远方,又或者……有了这个朋友,日子也变得不一样,变成了两个人吃饭,两个人看书,两个人看着花开叶落……
  但这样的突变,更让她们有了八卦的内容,例如“我们班某高材生和某帅哥一起牵手逛街了”“人家可好着呢……”或许是习惯了,无所谓!清者自清,我们只是朋友!以前不是,但现在是,以后也是!
  不知何时,老班在和我聊天的时候,也似乎有意无意地暗示些什么“你是个好苗子,别让别的事情给把自己栽进去了,你可是我的希望啊!微尘,你长大了,该做什么,不做什么,相信你自己比别人清楚!……”
  有点像晴天霹雳的感觉,难道我就不可以拥有友情吗?
  有时候在想,如果我可以,我会选择一直沉默下去,但是,现实不允许。
  当那本写满了周轩哲的种种琐事的日记本被贴到黑板的时候,我便知道,我的秘密被捅破了,一切都改变了。
  我强忍着愤怒,一张一张地把它们撕下来,放进包包里,完全不顾讲台下,她们幸灾乐祸的笑声和讽刺,静静地走出教室。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不想说。身后还是一阵阵起哄声,但我不在乎,因为一切都不重要了。于是便在他们的注视下,扬长而去,逃课!
  图书馆大楼的天台永远都是那样的安静,不会有人打扰。我把耳塞塞到耳朵里,调着最大音量,是陈楚生那首《有没有人曾告诉你》。听着听着强忍着的泪便似决了堤的洪水,鞭打着我的脸,“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有没有人曾在你日记里哭泣……”肖枫找到我的时候,已是黄昏。他静静地坐下,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后来只挤出了几个字“对不起,微尘!”我闭上眼睛,“不关你的事!”
  我知道,一切都无法改变了。“对不起,林微尘!”这是我对自己的道歉。
  
  [4]
  
  微尘消失了,阳光会不会忧伤?
  恍恍惚惚高二的日子便悄然流走了,想想这一年间,自己真的有太多话想说了,但是由始至终,也只是肖枫一个听众。足够了!和爸妈商量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了离开那个令人伤心的地方。他们起初并不同意,因为要升高三了,还有为数不多的日子,我们便要上战场了。但他们拗不过我,最终同意了转到平中来。
  虽然决定了要与龙中的一切决裂,但还是按捺不住想回去看看。与老班道别后,便一直坐在校道的石凳上,回忆着老班的话:“微尘,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转学,但是我和你说实话,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啊!龙中虽比不上平中,但你终究还是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啊!你和肖枫的事,老师不会多说什么,因为老师也是过来人了,你自己也长大了,有自己的决定,但真的不至于要转学的。同学们的态度是不好,微尘,你要知道,问题出在的根源,而不是逃避。那是对你的考验……”
  或许他们都不知道,日记里的他,不是肖枫,而是周轩哲。但我根本就不想解释。也没法解释。
  黄昏中的校园真的很美,很美,满树的紫荆花被镀上了一层迷人 的金黄,多么诗情画意的画面,只是可惜以后就没机会欣赏了。
  迷糊中,有一点白色向自己走来,渐走渐近,那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少年是他,真的是他!周轩哲。他看着我,此时此刻,自己是多么的紧张,仿佛听到了那心怦怦怦地直跳……
  “林微尘,你知道吗?在《红楼梦》里,我最看不起的就是林黛玉了,多愁善感,娇滴滴的,真弄不明白,你们装给谁看啊?”
  或许,我们之间只有这样,才是最终的决裂了,周轩哲,其实你不是我的阳光,不是。
  
  [5]
  
  平中的日子,还是一样的忙碌,高三的日子,已再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我们来浪费了。新的环境同样是陌生的脸孔,冷淡的同学关系,似乎没有多大的改变,但认真想想,没有了他爽朗的笑容,没有了他熟悉的背影,没有了肖枫的牛奶,没有了他默默的支持,没有了老班……在我决定离开的时候,这些东西是注定了的,被丢失了。
  有时候,我会想,微尘消失了,又会有几个人会在意?周轩哲你会在乎吗?
  这个问题,在我被试卷折磨得不成样的时候,竟得到了答案,那是一封匿名信件。
  微尘:
  对不起!这或许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对你说:对不起!过去的事情,我知道你并不想提起,但现在,我必须告诉你,因为你有权知道真相。那些日记是沙柔贴上黑板的,我并不知道你们的过去发生过些什么,但我至今都不能原谅我自己,因为在她贴上黑板之前,她就来找过我,并让我看过了里面的内容,她告诉我,这是你和肖枫早恋的证据,并让我下午回来看场好戏。我当时真的不能相信,你是喜欢他的,但在你的文字里,我明明看见了你对他的思念。对不起,原谅我的嫉妒,原谅我没有及时阻止她,原谅我的心里一直有你。看到你,就像看到另一个自己,后来肖枫来找过我,被挨了几拳,但我知道这些痛远远不及你当日的一点点,微尘,你能原谅我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希望你能顺利应考!
  会一直等待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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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17岁,那些不能说出的暗恋。17岁的林微尘,17岁的周轩哲,17岁的肖枫,17岁的盛夏,我们注定了会迷失,注定了会错过。
  有些事,终究是回不来了,就像那段苦涩的暗恋时光,也终究像飘落的紫荆花,化作微尘。
  [编辑:孟广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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