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岁的“老年陪聊”:让“空巢晚景”彩霞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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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花钱吃喝,有人花钱点歌,有人花钱美容,有人花钱按摩,今儿我雇个好活,有人花钱,雇我陪人儿唠嗑。”春节联欢晚会上,赵本山和宋丹丹演绎的经典小品《钟点工》轰动一时。而在南京,现年67岁的退休老太太黄新兰,就为我们演绎了现实版的《钟点工》。她瞅准了现在都市中有许多“空巢”老人,就专门针对这些孤单老头老太做起“陪聊”生意,有时还附带陪玩和陪逛街,竟然很成功。
  
  为供孙子留学,六旬老太当“陪聊”
  
  今年67岁的黄新兰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她和老伴老李都同在雨花台附近的一家国企干了一辈子,一直都是普通职工,收入并不高。
  1992年,黄新兰的儿子和媳妇在一次车祸中双双丧生,留下刚刚小学毕业的13岁的孙子。悲恸欲绝的黄新兰夫妇,只得负担起抚养孙子的责任。好在孙子很争气,1998年考上大学。毕业后为了完成他父亲的遗愿,又于2003年年底自费去澳洲留学。
  孙子读书又要花钱,这靠老两口加起来1000多元的退休工资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无奈之下,黄新兰夫妇只得二次就业,但老夫妻俩文化都不高,又没有什么技术,老李只好托关系进了一家工厂当门卫,每天工作12小时,每月600元工资;黄新兰则去了鼓楼一个家政公司,做了一名家政工,但因为她年龄大,再辛苦也只有三四百元的收入。
  2004年夏天,黄新兰所在的家政公司来了一位姓张的老板,他寻找钟点工很奇怪,那些40多岁的妇女他不要,却点了黄新兰。这让黄新兰有些不解,以前都是人手不够的时候,她才有机会,像张老板这样只选年纪大的,那还是第一回。到了张老板的家,她才了解事情的原委。原来,张老板把妈妈从东北老家接到南京生活,妈妈在城里又没熟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很孤单。而张老板做生意又忙。他要黄新兰每天抽8个小时来陪陪他妈唠嗑,张老板深情地说:“我父亲去世得早,是妈妈把我抚养成人,惭愧的是,我尽孝心都没有时间,大妈,拜托你了!”
  黄新兰是个性情中人,她让张老板放心,她一定会做好。可让黄新兰没想到的是,等她回家和老伴说了以后,老伴蹦起来三尺高,反对她去做这行。因为在他印象中,“陪聊”不就是做“三陪”嘛。尽管黄新兰苦口婆心地对老伴解释,她这个陪聊不是那种陪聊,但老伴根本听不进去,放出话来:“你要是不听我的话,非要去做那种丢人现眼的事,那就离婚!”
  老伴的决然态度把黄新兰惹火了,一方面,她已经应承了张老板,再回绝人家说不过去;另一方面,孙子上学需要钱,不另谋出路怎么行。她觉得老伴很快会想通的,就悄悄去了张老板家。但问题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等她去陪张妈妈回來时,老伴却把门反锁了,任她在外面喊叫,就是不开门。黄新兰气坏了,她无法理解老头子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后来,黄新兰在门外向老伴保证只做这一次,老伴这才放她进屋。虽然她向老伴承诺不再做“陪聊”,可还是发现老伴悄悄跟踪了她几次。老伴这么不信任自己,黄新兰气得要发作,但她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她觉得让老伴看清楚也好,省得他总是疑神疑鬼。
  黄新兰的老伴跟踪了她一段时间以后,他清楚地看到“老年陪聊”不但行为正当,对方的确是很值得同情的孤单老人,除了聊天,有时候还要帮助老人行动,陪聊者也很辛苦。了解到这些,他就不那么反对老伴做“陪聊”了。
  张老板的妈妈在南京待了一个月,你还别说,聊天还真是黄新兰的强项,她虽然文化不高,但从儿子和孙子那里听到过不少东西,再把这些搬到张老太太那里,那就很新鲜。她看张老太太对南京不熟悉,她还义务地带她逛了玄武湖,这让老太太开心得不得了,张老板也很满意。而那个月,黄新兰也从家政公司领到2200元的高工资。见她赚了这么多钱,黄新兰的老伴就由当初的反对变为支持了。
  黄新兰更是天天都盼望再有像张老板这样的客人出现,但到家政公司来的人一般都是找钟点工的,她也不能挨个问,这样,年纪大的她在家政公司依旧是个“边缘角色”。她对老伴说了内心的困惑,老伴对她说:“那何不在咱小区先试试,贴个布告,我看我们小区里就有不少子女不在身边的老人!”黄新兰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老伴请人给她写了一个布告贴到小区门口。那个布告里写了“陪聊”老太的想法,不仅陪聊、陪玩、陪逛街,还兼做家务,工钱可以按钟点或天数计算,按钟点算略微高些,每小时10元,而按天来计算,那60块钱一天,最多不能超过10个小时。
  布告贴出以后,立马就有风言风语不断传来,有些人说她:“都老成这样了,还想当‘三陪’,想干这行早做什么去了!”不但这样,无论黄新兰走到哪里,都感觉身后有人指指点点。一时间,黄新兰备感压力,想打退堂鼓。恰在此时,有客人和她联系了,是他们同一个小区的一个离了婚的单身女人,想为父亲请陪聊。她对黄新兰说:“我到北京出差半个月,最不放心的就是爸爸了,他一直很孤单,我爸爸生活自理没问题,就是缺少人说话!”
  一听说是陪异性老人聊天,黄新兰就不干了。陪同性聊,老伴已经闹成那样子,陪异性老头聊天,那还得了。黄新兰想推辞,老伴老李却鼓励她说:“我都放心,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啊!”老伴的一番话让黄新兰呵呵笑了,信心也增加了不少。
  
  看准“空巢家庭”,另辟蹊径谋生计
  
  但让黄新兰没想到的是,那个老头很难伺候,甚至连门都不让她进。刚开始就遇见这样的挫折,黄新兰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隔着防盗门,黄新兰只得硬着头皮和老头拉起家常,为了让老头放心,她说了自己的家事,她说起自己远在国外读书的孙子,说着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或许是她不幸的身世让老头动了恻隐之心,或许是她的真诚感化了老头,老头终于开门把她请了进去,还劝解了她半天。经过这一番努力,黄新兰的工作才开展下去,她也了解到老头性格古怪的原因:老头也认为他家门不幸,早年他和妻子离了婚,而今女儿又步他后尘,心有隐痛啊。
  了解这些之后,黄新兰开始做老头的思想工作,她告诉老头:“离婚不是错误,而没有了感情不离婚那才是折磨。”黄新兰的观点让老头眼前一亮,随着和老头聊的次数渐渐增多,黄新兰趁热打铁:“你还是很幸福的,不像我,有这么大的负担!”老头在黄新兰的劝解下,心情渐渐开朗了,而黄新兰也感觉到这个老头把自己封闭得太久,这样闷下去会闷出病来。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等他女儿回来后,黄新兰建议她最好给她父亲找个老伴。因为服务周到,那个离异女人就给了黄新兰1000元钱的酬劳费,这让黄新兰振奋,她觉得这样下去,身上的债务要不了多久就会还清了。
  这次陪聊经历,让黄新兰深刻认识到,现在的“空巢家庭”越来越多,有多少孤单的老人需要抚慰啊!她正雄心勃勃地想把这一业务做大,可意想不到的是,老伴帮她贴出的那张布告,给她拉来第一单生意的同时,也给她惹来了不少麻烦。打她电话的竟然有不少是问有没有年轻漂亮的小姐。黄新兰心里这个气啊,真想骂骂这些不正经的男人,但冷静下来想,她觉得主要是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不正经女人把正当陪聊的名声给搞坏了。于是,她耐心地接听电话,并耐心地解说,但那些人根本没心思听她说,不是挂她电话就是说粗话。黄新兰总结得出:主要是现在人们还不知道“老年陪聊”这个行业的重要性。
  如何才能让更多的人了解呢?黄新兰想到了网络。在孙子学电脑的时候,退休的黄新兰无聊也跟着学电脑,她打字较快,也知道南京老人喜欢在什么地方玩儿,于是,她就在网络上发帖子介绍现在的“空巢家庭”现象,并说了自己的“陪聊”经历。开始,她的帖子并没有引起注意,可因为她的帖子发得勤,渐渐地她在网络上有了一些名气,人们也逐渐理解“老年陪聊”这个行业,生意逐渐好了起来。有些是子女为单身父母找陪聊,还有一些是单身的老年人直接找来和她聊。
  黄新兰忙了起来,往往是这家聊几小时,又赶到那家!可在陪聊过程中,又时时会有意想不到的新问题出现。陪聊陪聊,顾名思义,你要能和人家“聊”上才对,开始黄新兰以为只是拉拉家常什么的,但随着话题的深入,她觉得并不全是这么回事。因为“陪聊”对象千差万别,所以对自身的知识结构要求也不相同。曾有一个退休教授就嫌弃她谈吐俗气,不准备理她。幸好黄新兰比较乖巧,她跟着教授学点这,学点那,还奉承地说:“你就是古代读书的公子,我是书童,书童是不需要多少学问的!”老教授才愿意接受她的服务。这让黄新兰意识到,不积累和更新知识,是不能适应市场变化的。于是,在工作之余,文化程度不高的她先找来一些神话和民间传说看。看了以后,她就说给陪聊的那些老头、老太听,别人也和她聊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她就把精彩的故事整理出来,并牢牢记住,这样慢慢就丰富了聊天的话题,陪聊工作开展得越来越顺利。3个多月下来,她竟然赚了5000元,这是以前她做一年家政都不能获得的收入。
  做了一段时间的“老年陪聊”,黄新兰开始喜欢上了这个行业,不但能挣钱,还让其他老人开心,自己也快乐。黄新兰是个心细的人,在陪聊过程中,她发现需要陪聊的人寂寞孤单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他们又很少走出自我封闭的怪圈,如果能让这些单身的老头老太走到一起,相互交流,那不但能缓解他们的孤单,而且还能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更便于开展这项工作。
  就在她雄心勃勃准备大干一场时,新问题又来了。这次,她竟然遇见了一个色老头,这个色不是纯粹的好色,而是孤单的他看上了黄新兰,尽管黄新兰对他一再表白她是有老伴的,但那个老头痴心不改,还追到她家来了。这不仅让黄新兰烦恼,连她老伴都开始烦躁了。
  后来黄新兰找到那个老头的儿女,向他们说明了情况,让他们帮着做老头的思想工作。不但这样,她还在熟悉的人中,积极为老头牵红线,经过努力,老头终于找到了一个意中人,老头家的儿女一高兴,除了给“陪聊费”以外,还出了一些介绍费,但介绍费被黄新兰拒绝了。
  这种种遭遇,让黄新兰认识到“陪聊”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儿,特别是老年人陪聊,那涉及的问题更多,除了老人的孤独寂寞的心理之外,还有老人的兴趣爱好,老年人的突发事情也多,如果没有一点健康护理知识,那就根本不能应付,而这些正是黄新兰所欠缺的。
  
  “老年陪聊”不好做,护理知识不可少
  
  为了把“陪聊”做好,黄新兰真的吃尽了苦头,她一有时间就去南京大学听一些心理课,或者找来相关书籍自学,还特意请在医院上班的侄女教她一些老年人的护理知识。没多久,她就学会了诸如中风等一些老年人常见疾病的护理常识和急救知识。
  你还别说,她所学的东西很快就用上了。2005年春节过后,黄新兰去给一个年纪比她大一些的老奶奶陪聊,那个老奶奶有两个儿子,一个在北京工作,一个在南京。虽然儿子们对她不错,但老伴走了以后,她有说不出的孤单。那个老奶奶把黄新兰当成了倾诉对象,话题一打开,就刹不住。可这个老奶奶在上厕所的时候,跌了一跤,顿时昏了过去。黄新兰虽然有些慌张,但因为知道相关的护理知识,她把老奶奶放平,立即拨打120急救电话。因为她处理得当,老奶奶不但保住了生命,连后遗症也没有留下。在老奶奶住院期间,她更是像亲人一样关心她,时常给她送些粥饭过去。那家人对黄新兰非常感谢,而黄新兰却认为,老年护理,也是陪聊附带的一部分,是她应该做的。
  还有一次,她陪聊的时候,遇见一个患轻度忧郁症的老头,那老头家住在南京下关,不爱说话。黄新兰给他做心理疏导,但作用不大,无奈之下,她只得再次搬出自己的身世,她说:“你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对你都很好啊,他们收入又高,不需要你操心,还积极赡养你,如果你再看不开,那像我这样的劳碌命不是要自杀啊!”黄新兰的一番话是起了作用,但也引起了老头的反感,老头不高兴地说:“我有退休工资,我又不是废物,我要他们赡养吗?”总算搞明白老头的症结所在了,“老有所乐”是许多老年人的心声,特别是一些孤单的老人。于是,黄新兰经常陪老人到长江边走走,还积极引导他,人不能英雄一辈子,过去他是经理,但老了以后要改变思维方法,要重新定位自己。慢慢地,老头的身体好了许多,他觉得黄新兰说的话也对,他也不再那么自闭忧郁了。
  因为黄新兰生意开展得红火,南京很快就冒出了一些老年人陪聊服务公司。亲戚朋友开始担心黄新兰的业务,有些朋友劝她干脆成立一个家政公司,主营“老年陪聊”这一块。但黄新兰说:“我知道我有几斤几两,我没有水平管理公司。再说做‘老年陪聊’,我自己有兴趣,别人也开心,能挣点小钱就行了!”至于朋友们的担心,对这点,黄新兰倒很看得开,她认为,一块蛋糕要大家吃,她一个人是吃不下的,她调侃地说:“这证明我的思想是对的,不然也不会有许多人模仿我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黄新兰却不敢放松,好在,她的服务圈已经成型,在这样的基础上向外延伸,那就相对容易一些。但黄新兰并没有吃老本,每一次陪聊,她都力争做到最好,她还记“陪聊”日记,为的就是把工作提升到一个新台阶。陪聊不但解除了黄新兰经济上的窘迫,重要的是她的身心健康也比从前好了。退休以后,她一直无所事事,异常烦恼,而走出去帮助别人,也走出了自我封闭的圈子,帮助了别人,也提高了自己!鲁迅先生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但如果人人都争着走现成的路,这条路就会越来越拥挤。黄新兰老人正是看准了“空巢家庭”这一特殊现象背后蕴藏的商机,独辟蹊径,成就了她的成功。
  [相关链接]近年来,由于子女长大成人后,从父母家庭中相继分离出去,在外地打工,或者留学海外,这就形成了只剩下老年人独自生活的“空巢家庭”。“空巢家庭”中,一旦配偶去世,另一半的家庭生命周期则进入“鳏寡期”。“空巢期”与“鳏寡期”是老年人生活中容易遇到困难的两个重要阶段。
  据统计,我国65岁以上老年人的家庭中,空巢家庭户占22.83%,其中,单身老人户占11.46%,只有一对老夫妇户占11.37%。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的生理功能逐渐衰退,他们在行动上越来越无能为力,心理上越来越像儿童,不仅需要社会和子女物质上的支持,在精神上,他们同样需要理解和關注!
  
  编辑 / 孙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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