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受日本佛教协会邀请去演讲,开场后往下面一看,光亮亮的脑袋构成一道风景线,满场的僧人聚精会神听我讲述儒、道、佛的不同与共同点。
　　参加交流派对时,一些年轻的和尚围着我,或交换名片、合影,或买我的书让我签字。法源会长走过来笑着说:“孔先生,你被人利用了,跟你这名人的合影会被拿去相亲炫耀,那可相当起作用哟。”我有些纳闷。法源先生笑着解释:“最近,日本的和尚很有人气。特别是年轻僧人,很受女孩子青睐。”
　　日本和尚跟中国不同,有许多流派的僧人是可以结婚的。日本经济不好,年轻人更加郁闷,现在走访日本寺庙的女孩子特别多,僧人也越发有人气。社会不景气,寺庙的香火却越烧越旺,人们期盼好转的心情越发迫切,女孩择偶要找有钱人的愿望更加强烈,而唯一在日本不受风吹雨打的赚钱职业,可能非僧人莫属。
　　法源会长的话,让我想起住处附近的那个胖和尚。
　　我常去住处旁的海滨大堤上晨练,一出门,就听到后面传来“嘟嘟”的发动机声音。闪在路边回头看时,原来又是附近妙法寺的胖和尚来了。这厮一身黑色僧袍,戴着大墨镜,端坐在那辆铃木小摩托上从后面开来。胖和尚底盘极大,压得可怜的小摩托摇摇欲坠。
　　在日本,和尚们外出做法事、出门办事,骑摩托的很多。和尚们运动较少,骑大摩托比较危险,出了几次惨痛的事故之后,被认为是对佛门弟子的一种重大生命威胁。在日本佛教界领袖的引导下,这种小型摩托就成了和尚们出门的首选。它时速慢,座位矮,安全性要好得多。
　　中国虽有“职业和尚”一说,但按和尚们的官方说法,自己还是属于出家修行的人,哪怕赚几个广告费,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在中国,要见到和尚,恐怕非去寺庙不可。而日本僧侣社会化程度很深,是个十分活跃且深入民间的职业。日本最知名的主持人或称女作家的就是一个叫濑户寂听的尼姑,讲人生讲社会讲真理,舌灿莲花,荤的素的一起上,连当年以雄辩著称的日本共产党政治家不破委员长都退避三舍。
　　我认识的这个胖和尚,是一个逍遥的和尚。其在妙法寺旁的宅院,据一个做房地产的朋友估计,怎么也在一亿日元以上。要知道,天皇的女儿嫁人,嫁妆也不过这个数而已。在日本,做和尚怎么这样有钱呢?
　　和尚们的收入主要有三:
　　第一,墓地基本都是寺庙经营的,卖墓地在日本这个地少人多的国家绝对是暴利买卖,一块墓地就能卖上几百万日元。按照日本的习惯,亲人葬在寺院,虽然墓地是自己的,但每年还要给和尚交钱感谢他的照顾。庙里哪来那么多地?历代天皇、将军和大名(诸侯)都有给寺庙送地做礼品祈福或忏悔的习惯。日本没发生过革命,这地契当然是千年一贯的有效,成为后世佛徒子孙们吃不光的遗产。
　　第二,日本人的宗教信仰十分奇特,活着的时候,信奉神道教的居多,也有信奉基督教的,或者干脆是无神论者,死后却一律要变成佛教徒上西天,要到寺庙请和尚为死人起个法号,否则佛祖是拒收的。通常,一个法号要价六位数。您可以豁出去,说我就是不爱上西天,也不要什么法号,但您不是佛教徒,他们就不卖墓地给您。
　　第三,和尚们做法事念经。我参加过一次丧礼法事,死者是国会议员的儿子娶的一个菲律宾新娘,到达日本第二天就遇车祸身亡。因为她的身份,做法事的费用由日本地方政府承担。一批和尚前来念经,20分钟后,拿了红包就走人。
　　日本和尚赚钱合法,也是天赋僧权。
　　(摘自《家庭之友》2010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