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女儿“宣战书”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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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的困惑:
  接到女儿“宣战书”
  那天,我刚到咨询室坐下,一位中年女士便敲门走进来,她衣饰得体,言语得当,脸上却掩饰不住焦急的神情。我笑着让她坐下,并给她倒了杯水。没等我问她想咨询些什么,她便急不可待地说:“路老师,您可得帮帮我,我那个丫头太让我头疼了,这段时间她对我不理不睬,无论我怎样放低姿态,她在我面前都是一副冷傲的神情!”
  随后的谈话中,我得知来访的女士姓王,45岁,在政府机关工作。两年前,王女士和丈夫离了婚,女儿甜甜随她生活。和许多单亲母亲一样,她在女儿身上倾注了全部心血。用她的话说,她的付出却没收到预期的回报。最让王女士难过的是,上个周末,14岁的女儿把一份“宣战书”递到她的手中。看到这封言辞激烈的信,王女士犹如兜头被浇了盆冷水。
  接着,王女士从兜里掏出一页纸递给了我。接过那页纸,我看到上面的字倒有几分力度,而且工工整整。看来,那个叫甜甜的小姑娘写信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妈妈:
  感谢你生育了我,但我不是你的奴隶,我是一个自由的人。从今天开始,如果你还想要我这个女儿,就必须做到以下10条:
  不许动我的书包、抽屉;不许看我的聊天记录、日记;不许强迫我必须穿你买的超级难看的衣服;不许拦截我的电话;不许当着亲戚朋友的面说我比别的孩子差;允许我每天晚上有1小时的自由支配时间;允许我每周日9点起床;允许我的朋友到家里做客;允许我听孙燕姿、周杰伦的歌;允许我反驳你的意见。
  如果你做不到其中任何一项,我宁可露宿街头,去做小偷,也要毫不猶豫地离开这个家,让你永远找不到我!我说到做到!
  这封言辞激烈的信让王女士一时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面对女儿。那几天,她们母女的关系几乎降到了冰点。据王女士回忆,女儿甜甜小时候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她走到哪里,女儿就跟到哪里,王女士亲昵地叫女儿“小跟屁虫”。当年,王女士刚和前夫离婚时,一度很失落,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甚至失去了生活下去的信心,是乖巧、懂事的女儿让她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希望。
  王女士说,她永远忘不了甜甜上六年级时的那个母亲节。那天,她收到了一份让她终生难忘的礼物——一束康乃馨和两本荣誉证书。康乃馨是甜甜用半年积攒的零用钱买的,一本荣誉证书是她参加全市英语竞赛获得的。为了给妈妈一个惊喜,母亲节前她始终没有告诉妈妈。当打开另一本荣誉证书时,王女士感动得哭了。证书是甜甜自己做的,上面有她稚嫩的笔迹:“在此次世界好妈妈评比中,你被授予‘最伟大的妈妈’称号。”王女士说,甜甜用心制作的荣誉证书,当时让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
  待“客”不周:
  亲子关系跌入冰点
  看过甜甜的“宣战书”后,我问王女士,她们的亲子关系是何时变得紧张的。王女士说,她和女儿的关系变得紧张是在女儿上初二时开始的。女儿自打上初二开始,变得越来越神秘了,不再和她说心里话,抽屉也上了锁。放学回来,王女士问女儿学校里的事情,女儿总是敷衍她,问多了就变得不耐烦。王女士苦笑着说,以前她和女儿在一个被窝睡觉,女儿不搂着她睡不着。现在,女儿有了自己的房间,一进屋就把门关上。王女士跟进去,女儿就用一种戒备的目光看着她,那眼神好像妈妈就是敌人一样。
  当时王女士也意识到了,这是甜甜青春期的开始,她和女儿的交流方式应该有所变化,但王女士想不出应该用怎样的方式来对待突然发生变化的女儿。当时,女儿除了不和王女士说心里话,对妈妈存有一份戒心外,母女俩一直相安无事。王女士和甜甜关系恶化,是从她的小学同学来家做客开始的。
  那天正赶上周日,甜甜事先没跟妈妈打招呼,便邀请自己小学时的同学丹丹到家里做客。当时正是准备中招考试的关键时期,王女士觉得升学竞争这么激烈,这个时候丹丹来家里做客,至少要耽误大半天的宝贵时间。所以,丹丹的到来,让王女士心里很烦。从丹丹进门到离开,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甜甜让妈妈留丹丹吃饭,王女士却话锋一转,说:“丹丹,你和甜甜一样,马上要升高中了,考上理想的重点中学对你们以后考大学很关键,你们都要好好利用每一分钟的时间学习啊!”结果,丹丹没有吃饭就说有事走了。为这事儿,甜甜和妈妈大吵一架,她觉得王女士不尊重她的朋友,让她很难堪。而王女士的意见是,甜甜马上要升高中了,功课越来越紧,不应该再扩展朋友圈。
  甜甜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始终排在班级前10名。前段时间,在升高中前的冲刺阶段,王女士本想和她一起好好备战,帮她考上好高中,可没想到,母女二人争吵不断,关系逐步恶化。
  王女士说,她在工作上独当一面,处理事情果断干脆。可在女儿面前,她发现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一看到甜甜对她爱理不理的样子,王女士心里就很难受。特别是面对女儿的宣战书,她更是惊慌失措,没了主见。她不知道今后该如何与女儿相处。因此,特意过来请教。
  专家指点:
  僵持的亲子关系渐渐缓和
  听了王女士的诉说,我笑着给她分析:青春期是孩子成长中一个很特殊的时期,很多父母不知道该如何与青春期的孩子相处,她和甜甜的冲突有一定的代表性。我认为,面对女儿的“宣战书”,妈妈要以“应战书”来回应女儿的挑战。
  我对王女士说,孩子给妈妈下“战书”了,听起来好像是件很严重的事,可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好事。为什么说是好事呢?我讲了一个比较极端的个案给王女士听。有一年,浙江省发生了一起17岁的“好学生”徐力用铁榔头打死母亲的家庭悲剧,徐力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有期徒刑15年。我了解过这个孩子,他是在一个非常压抑的环境中长大的,他在家里没有秘密,没有自由,没有快乐。因为妈妈处处监视他,而他也找不到合适的渠道跟妈妈沟通。强烈的占有欲和过高的期望,扭曲了徐力妈妈对儿子的爱。她把儿子当成私有财产,事发当天她如往常一样骂儿子:“考不到前10名,我就打断你的腿!反正你是我生的,打死了也没关系。”结果徐力一气之下打死了妈妈。   看着王女士若有所思的神情,我对她说:“我要赞扬甜甜所采取的这种方式,这说明孩子是一个性格开朗、外向的孩子,她愿意以这种公开下‘战书’的形式把她和你之间的矛盾,以及对你的不满表达出来,这也是一种沟通的方式。你完全不用恐慌。我觉得现在父母应该害怕的是孩子不说、不公开自己的想法,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的孩子反而没问题。”
  对于甜甜的10条要求,我觉得王女士不但不应该伤心,反而应该高兴,应该为孩子感到骄傲。因为孩子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独立的见解和思维。面对女儿的“宣战”,母亲应该像朋友一样接受,给女儿一个“应战书”。在“应战书”中,可以表示接受孩子的意见,但也要给孩子提出10点要求。比如,媽妈同意你带同学来家玩,但必须事先通知妈妈等。把你对孩子的想法和意见写进“应战书”,这种方式是孩子很容易接受的,因为这种一战一应的方式,很像一场游戏的游戏规则。没有孩子不喜欢玩游戏,按游戏规则来玩,孩子当然不会拒绝。并且,母亲以相同的方式给孩子提意见,孩子会有一种公平感,更容易接受。
  听了我的建议,王女士说这个办法不错,既化解了她与女儿的矛盾,又能加强她与女儿的互动。我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给她分析:“像甜甜这种进入青春期的孩子,他们觉得自己很强大,处于一心闹独立的时期,这个时期的孩子最反感家长不尊重她,干涉她的事情。就像一个成年人,谁也不希望别人对自己的做法指指点点。所以,在和处于青春期的孩子相处时,家长应尽量多给孩子一些成长的空间。现在很多青春期孩子,正好遭遇了母亲的更年期,两期相遇,便会发生冲突。”
  王女士打断我的话说:“路老师,您说得对,我和甜甜就属于更年期与青春期相遇,这种情况我应该注意些什么呢?”
  我说:“你正处于更年期,在和青春期的女儿交流和相处时,一是要和孩子平等沟通,家长过于强势或低三下四都是不对的,孩子最喜欢的是与家长像朋友一样平等沟通。二是对孩子做得不对的地方,家长不妨用‘如果这样做就会更好’的说话语气来加以引导,这种平和的语气,比打骂有效。三是要学会放手,让孩子自己长大。四是你要把家庭营造成一个快乐加工厂,在欢乐的气氛中,孩子会更愿意与你交流和沟通。”听了我的分析和建议,王女士长舒一口气,说回去就按我的建议去做,并时时和我保持沟通。
  一周后,王女士打来电话,说她为此前怠慢甜甜朋友的事情道了歉,并认真给女儿写了“应战书”。甜甜看了“应战书”后,激烈对抗的情绪缓和了不少,至少愿意和她交流了。我对王女士说:“愿意沟通就是改变的开始,相信你能用爱和耐心重新赢得女儿的爱。”
  【编辑: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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