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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浩然是位年轻的护士,被分到重症组做护理,那是他的专业。重症组又分成两队,轮番进入ICU。
衣服要穿4层,最里层是自己的衣服,套一件防护服,再套一件隔离服,最后还套一件防护服。现在的ICU,不是平时的“大通铺”或单间,而是由感染科的科室改造来的。一条约20米长的过道,一边是窗户,另一边是9个病房。20个重症患者就住在里面。
ICU的日常
重症患者没有自理能力,他们氧耗不高,起个身、喝口水,这些平常的行动,对他们都是非常费劲的过程,所以他们几乎不活动,排泄问题也在床上解决。
照顾病人的日常生活,是程浩然基础的护理工作之一。他也面对着患者的恐惧。
患者的感受是很細腻的,“你对他讲要吃饭,他就会告诉你,他吃不下。接着,他就会问你,我吃不下是不是快不行了”,程浩然说。类似的事,不可胜数。
照顾重症患者,要多一分的细腻,以及多很多的风险。程浩然也要面对自己的恐惧。
ICU的护士专业性更强,他们做得比基础护理更多。重症患者的病情变化非常快,他们要在床边不断地巡视,观察病人的呼吸、供氧、心律,出现问题要立刻向医生报告,同时做些处理。
新冠病毒的传染性很强,但他们还要做一些高危操作。
比如给病人吸痰,那是有气溶胶的高危环境,要给病人翻身、拍背,促进他们的痰液畅和,给他们做雾化。对更重的病人,要给他们做气管插管、心肺复苏,每一项的风险都极高。
他们有最高级别的防护,衣服要穿4层,最里层是自己的衣服,套一件防护服,再套一件隔离服,最后还套一件防护服。防护服是有胶带的,它把每个通气口封死,身体被闷在里面,没多久就一身汗水。
口罩方面,他们戴一个N95,再戴一个外科口罩。其他的,比如护目镜、头套、鞋套,以及面罩等,通通加在身上,不在话下。
不过,那也导致平时做惯的操作,现在非常吃力。
谁会恶化?也没有特定规律,或说目前没有掌握规律。正常来说,从染病到痊愈,病灶像山峰一样,有起有落。但有的病人却是突然恶化的。
“我们现在发现,很多病人早期一个礼拜时,一点事儿都没有,或者是症状很轻,有的仅仅有点发烧。但是,7~10天的样子,有的病人会突然一下子加重,整个肺就白掉了。”廉海容说,并且突然恶化的情况,也没有特定的年龄层。
突然恶化的病人,情况急转直下,“基本上,生还的希望就不大了”。他强调说,新冠病毒和流感病毒不同,尽管体现的形式接近,但它在医学上是空白的,现在放松警惕还太早。
她也从不流露软弱。她只会说自己防护很好,吃得好,住得好,一下班就回宿舍。“在外的孩子,不都是这样吗?”
在外的孩子
不只是轻症患者,看似在痊愈中的重症患者,也会有突然恶化的状况。在 ICU里,梁文和程浩然都见过很多了。
因为没有特效药,他们能做的是支持治疗。痊愈要靠患者自身的免疫力。
支持治疗的措施,从重到轻,依次是心肺复苏、气管插管、无创、高流量通气。到最轻的一级,病人就算是轻症患者了。但是,因为存在突然恶化的可能,重症患者即便是在康复了,也不代表正在取得胜利。
有的人还很年轻,“30岁的,40岁的,你以为他们撑过去了,但最后却没有”。
那是最让梁文难过的时候,她说:“人在一起都是有感情的。你鼓励他好起来,他也告诉你,他在好起来了。他会跟你讲他的家庭、他的儿子,给你讲他的宠物,还讲他出去以后要干什么。我们医患双方,都可以看到他描述的那个很美好的场景了。”
“但是,就是在你想不到的一天,突然他的病情恶化了。”
梁文说时,语气哽咽着,但她不会把这个状态带到ICU。她会告诉病人的,都是一切会好起来。
对着家里,她也从不流露软弱。她只会说自己防护很好,吃得好,住得好,一下班就回宿舍。“在外的孩子,不都是这样吗?”她说。
有一次,父母问她,什么时候能回家?
她回的是:“等哪一天,花都开了,天气好了,疫情没有了,我就可以回家了。”
我问梁文,为什么说得这么诗意?
她笑了,说:“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就是个长久战。但谁都不知道,哪一天真的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