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販卖猿类是野生动物非法交易中不为人知的一个领域，获利金额达数百亿美元。但是与繁荣的象牙、犀牛角、虎骨或者穿山甲鳞片交易不同，贩卖猿类涉及的是活物——地球上最濒危、最聪明和最敏感的动物。
72岁的丹尼尔·斯泰尔斯是肯尼亚一位自封的猿类走私侦探。几十年前从人类学专业毕业时，对猿类产生了兴趣。自那以来，他越来越深地陷入了猿类的世界，是联合国2013年发表的《被盗的猿类》报告的第一作者，该报告被认为是首份全面记录地下猿类交易状况的文件之一。他和其他研究人员估计，有超过2.2万只猿类遭到贩卖或被杀害。
偷猎一只幼崽，消灭整个家族
在从法国、尼泊尔、泰国、刚果（金）到科威特等许多国家的秘密搜查或边境检查中常常会查获营养不良和受到惊吓的猿类。两年前，在开罗国际机场，埃及当局发现了一只黑猩猩幼崽，蜷缩成球状，被藏在一件手提行李中。就在今年夏天，喀麦隆当局在公路检查中发现了一名走私犯，他试图偷运100磅的穿山甲鳞片和一只还不到一个月的小猩猩，它们被藏在一只塑料袋里。
但是，野生动物专家说，对于每一次成功的突然搜查而言，都会有5到10只别的动物漏网。对于每一只被走私的猿类而言，在这一过程中可能有好几只已被杀害。大多数猿类都是群居动物而且生活在很大的群体中，偷猎者为了得到一只幼崽，常常要消灭其整个家族。幼崽比较容易走私。
直到最近仍在担任联合国一个帮助猿类的项目“拯救猿类计划”负责人的道格·克雷斯说：“运输成年黑猩猩就像是在运输一箱甘油炸药。成年黑猩猩极具攻击性，非常危险。这就是为什么每个人都想要一只幼崽。”
野生动物研究人员说，秘密的猿类走私线路从中非和东南亚茂密的森林，经由发展中国家监管不严的港口，最终到达数千英里之外富有的家庭和无道德原则的动物园。文件显示，这一线路上，有腐败的官员被收买（好几名官员已经因伪造出口许可证而被捕），由跨国犯罪团伙管理，这些团伙最近已引起了国际刑警组织的注意。
买家身份隐晦，难以追查下落
猿类交易是大生意——一只大猩猩幼崽要价25万美元——但到底是谁买下了这些动物往往像走私者的身份一样隐晦。研究人员说，有很多次，他们只能通过脸书（美国的一个社交网站）上发布的帖子和YouTube视频网站上富有的宠物收集者发布的视频偶然追踪到这些猿类的最终下落。
斯泰尔斯抽出一张涂着口红的黑猩猩的照片说：“这真让人恶心。你得到了这只可怜的动物，它没有了妈妈，没有了自己的同伴，它完全是在被迷惑被胁迫，这一切只是为了取悦人类。”
野生动物保护积极分子们长期关注被虐待的猿类，他们也对一些名流感到失望。去年，美国的一个节目Grasp公开谴责著名演员帕丽斯·希尔顿散布她抱着一只穿着婴儿服的猩猩幼崽的图片，说“猿类既不是玩具也不是宠物”，并称希尔顿的行为“令人震惊”。
国际野生动物管理机构禁止商业目的的濒危猿类交易。但动物园和其他教育机构允许获得猿类，它们需要获得许可证，以显示这些猿类是在笼子里饲养的，而不是在野外抓捕的。（所有大型猿类都是濒危物种，大多数长臂猿也都处于濒危状态。）
不过，伪造许可证相对比较容易，野生动物调查人员追踪到有向伊拉克、迪拜和曼谷的野生动物园非法出售猿类的情况。在曼谷的野生动物园，猩猩被培训戴着拳击手套互相对打，以博取观众的笑声。
曼谷野生动物园10多年前就被曝使用从印度尼西亚丛林走私来的猩猩。曾有几十只动物被从该动物园带走，回归家乡，印度尼西亚总统的夫人曾特意欢迎它们回到家乡。
然而，拳击表演仍在继续，只是新换了一批动物，尽管野生动物保护组织一直公开表示反对。曼谷野生动物园的总裁说，他们园里的动物从未受到虐待，猩猩们吃的都是“人类级的水果”，住的都是有空调的房间。他们还说，当局查出他们动物园里的有些猩猩是从印尼非法获得的，这不是他们的错。曼谷野生动物园说，它依赖的是第三方供应商，而且该动物园坚称，大多数猿类都是在泰国出生的。
曼谷野生动物园的执行副总裁利蒂·胶甲差说：“你来我们动物园时，只会看到我们猩猩脸上的笑容。”
警察密探联手，设计网上诱捕
野生动物官员说，有一些西方商人被逮捕。但他们还说，最终的绝大多数交易都发生在非洲或东南亚，通常都是低级别的走私贩或者是获得极低报酬的走卒被捕，而不是控制秘密出口和到国外去签订协议的老板。
多年来，野生动物官员怀疑，一个名叫“乔”的神秘美国人在泰国经营着一个大型走私团伙，泰国是走私猿类的全球中心之一。据斯泰尔斯遇到的走私犯“汤姆”说，“乔”最近退休了。
斯泰尔斯一直在对非洲的野生动物走私问题进行秘密调查，但最近，工作需要使得他离开了非洲大陆。这个身材魁梧、脸上长着雀斑的男子很爱交际，他编造了好几个网上身份，有网页描述说，他是珍稀动物的活跃买家。
许多非法野生动物交易都是从网上开始的。斯泰尔斯去过几次阿联酋，他认为这里已成为野生动物在线非法交易的新中心。中东的商人贴出了许多用于出售的猿类图片，有时候还打广告说，它们会成为孩子友好的宠物。
为了设计抓捕走私犯，斯泰尔斯入住曼谷的龙马大酒店。在一个可以俯瞰拥堵的交通干道的安静房间里，他开始通过某网站向野生动物走私贩汤姆发送信息。
斯泰尔斯知道，挑逗一个知名的走私犯是很危险的。所以，他把他的调查从曼谷核心区的大办公室带到了反野生动物贩卖组织Freeland。Freeland的工作是暗中进行的。该机构还与泰国警方密切合作，其中包括一位名叫X警察的警官。
接下来的几天，X警察及其他密探都在他酒店房间里时，斯泰尔斯在网上与汤姆进行了更多的交流，试图安排一次见面。有几次，他们甚至还通了电话。汤姆的真实身份依然是个谜。他有马来西亚或印尼口音，能说流利的英语，永远不会没话说。
去年12月底，见面的当天，X警察和泰国的其他密探来到了约定地点——曼谷市中心一家超市的停车场。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
X警察及其他密探扑了过去，逮捕了司机，并在后座上发现了两只抱在一起的猩猩幼崽。它们看上去很害伯，但很健康，后来它们被送到泰国野生动物庇护所。但最终没有找到汤姆。
斯泰尔斯因两只猩猩被救狂喜不已，但他也很沮丧。“我们应该抓住那个走私贩的。”他说。
这次设计抓捕之后，他又回到了网上，寻找更多的猿类和更多的汤姆。
走私显然不只是猿类面临的唯一威胁。全球对生物燃料和棕榈油——一种廉价的食品材料，用于口红、方便面和奥利奥等产品中——的需求使得热带雨林被夷为平地，最终变成农田。
据研究猿类的一个非营利组织阿尔库斯基金会称，过去15年，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的棕榈油产量增加了三倍，摧毁了成千上万只猩猩的栖息地。在非洲，情况亦是如此，新橡胶园、新公路和新农场深入到了大猩猩的领地。其中一个物种克罗斯河大猩猩现已面临绝种的危险，科学家认为，现在仅剩下200到300只。
“不久前，还有数百万只猿类。”著名的灵长类动物学家伊恩·雷德蒙说：“现在，只剩下几十万只，而且这一数字还在不断减少。”
（《参考消息》2017.11.21）
72岁的丹尼尔·斯泰尔斯是肯尼亚一位自封的猿类走私侦探。几十年前从人类学专业毕业时，对猿类产生了兴趣。自那以来，他越来越深地陷入了猿类的世界，是联合国2013年发表的《被盗的猿类》报告的第一作者，该报告被认为是首份全面记录地下猿类交易状况的文件之一。他和其他研究人员估计，有超过2.2万只猿类遭到贩卖或被杀害。
偷猎一只幼崽，消灭整个家族
在从法国、尼泊尔、泰国、刚果（金）到科威特等许多国家的秘密搜查或边境检查中常常会查获营养不良和受到惊吓的猿类。两年前，在开罗国际机场，埃及当局发现了一只黑猩猩幼崽，蜷缩成球状，被藏在一件手提行李中。就在今年夏天，喀麦隆当局在公路检查中发现了一名走私犯，他试图偷运100磅的穿山甲鳞片和一只还不到一个月的小猩猩，它们被藏在一只塑料袋里。
但是，野生动物专家说，对于每一次成功的突然搜查而言，都会有5到10只别的动物漏网。对于每一只被走私的猿类而言，在这一过程中可能有好几只已被杀害。大多数猿类都是群居动物而且生活在很大的群体中，偷猎者为了得到一只幼崽，常常要消灭其整个家族。幼崽比较容易走私。
直到最近仍在担任联合国一个帮助猿类的项目“拯救猿类计划”负责人的道格·克雷斯说：“运输成年黑猩猩就像是在运输一箱甘油炸药。成年黑猩猩极具攻击性，非常危险。这就是为什么每个人都想要一只幼崽。”
野生动物研究人员说，秘密的猿类走私线路从中非和东南亚茂密的森林，经由发展中国家监管不严的港口，最终到达数千英里之外富有的家庭和无道德原则的动物园。文件显示，这一线路上，有腐败的官员被收买（好几名官员已经因伪造出口许可证而被捕），由跨国犯罪团伙管理，这些团伙最近已引起了国际刑警组织的注意。
买家身份隐晦，难以追查下落
猿类交易是大生意——一只大猩猩幼崽要价25万美元——但到底是谁买下了这些动物往往像走私者的身份一样隐晦。研究人员说，有很多次，他们只能通过脸书（美国的一个社交网站）上发布的帖子和YouTube视频网站上富有的宠物收集者发布的视频偶然追踪到这些猿类的最终下落。
斯泰尔斯抽出一张涂着口红的黑猩猩的照片说：“这真让人恶心。你得到了这只可怜的动物，它没有了妈妈，没有了自己的同伴，它完全是在被迷惑被胁迫，这一切只是为了取悦人类。”
野生动物保护积极分子们长期关注被虐待的猿类，他们也对一些名流感到失望。去年，美国的一个节目Grasp公开谴责著名演员帕丽斯·希尔顿散布她抱着一只穿着婴儿服的猩猩幼崽的图片，说“猿类既不是玩具也不是宠物”，并称希尔顿的行为“令人震惊”。
国际野生动物管理机构禁止商业目的的濒危猿类交易。但动物园和其他教育机构允许获得猿类，它们需要获得许可证，以显示这些猿类是在笼子里饲养的，而不是在野外抓捕的。（所有大型猿类都是濒危物种，大多数长臂猿也都处于濒危状态。）
不过，伪造许可证相对比较容易，野生动物调查人员追踪到有向伊拉克、迪拜和曼谷的野生动物园非法出售猿类的情况。在曼谷的野生动物园，猩猩被培训戴着拳击手套互相对打，以博取观众的笑声。
曼谷野生动物园10多年前就被曝使用从印度尼西亚丛林走私来的猩猩。曾有几十只动物被从该动物园带走，回归家乡，印度尼西亚总统的夫人曾特意欢迎它们回到家乡。
然而，拳击表演仍在继续，只是新换了一批动物，尽管野生动物保护组织一直公开表示反对。曼谷野生动物园的总裁说，他们园里的动物从未受到虐待，猩猩们吃的都是“人类级的水果”，住的都是有空调的房间。他们还说，当局查出他们动物园里的有些猩猩是从印尼非法获得的，这不是他们的错。曼谷野生动物园说，它依赖的是第三方供应商，而且该动物园坚称，大多数猿类都是在泰国出生的。
曼谷野生动物园的执行副总裁利蒂·胶甲差说：“你来我们动物园时，只会看到我们猩猩脸上的笑容。”
警察密探联手，设计网上诱捕
野生动物官员说，有一些西方商人被逮捕。但他们还说，最终的绝大多数交易都发生在非洲或东南亚，通常都是低级别的走私贩或者是获得极低报酬的走卒被捕，而不是控制秘密出口和到国外去签订协议的老板。
多年来，野生动物官员怀疑，一个名叫“乔”的神秘美国人在泰国经营着一个大型走私团伙，泰国是走私猿类的全球中心之一。据斯泰尔斯遇到的走私犯“汤姆”说，“乔”最近退休了。
斯泰尔斯一直在对非洲的野生动物走私问题进行秘密调查，但最近，工作需要使得他离开了非洲大陆。这个身材魁梧、脸上长着雀斑的男子很爱交际，他编造了好几个网上身份，有网页描述说，他是珍稀动物的活跃买家。
许多非法野生动物交易都是从网上开始的。斯泰尔斯去过几次阿联酋，他认为这里已成为野生动物在线非法交易的新中心。中东的商人贴出了许多用于出售的猿类图片，有时候还打广告说，它们会成为孩子友好的宠物。
为了设计抓捕走私犯，斯泰尔斯入住曼谷的龙马大酒店。在一个可以俯瞰拥堵的交通干道的安静房间里，他开始通过某网站向野生动物走私贩汤姆发送信息。
斯泰尔斯知道，挑逗一个知名的走私犯是很危险的。所以，他把他的调查从曼谷核心区的大办公室带到了反野生动物贩卖组织Freeland。Freeland的工作是暗中进行的。该机构还与泰国警方密切合作，其中包括一位名叫X警察的警官。
接下来的几天，X警察及其他密探都在他酒店房间里时，斯泰尔斯在网上与汤姆进行了更多的交流，试图安排一次见面。有几次，他们甚至还通了电话。汤姆的真实身份依然是个谜。他有马来西亚或印尼口音，能说流利的英语，永远不会没话说。
去年12月底，见面的当天，X警察和泰国的其他密探来到了约定地点——曼谷市中心一家超市的停车场。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
X警察及其他密探扑了过去，逮捕了司机，并在后座上发现了两只抱在一起的猩猩幼崽。它们看上去很害伯，但很健康，后来它们被送到泰国野生动物庇护所。但最终没有找到汤姆。
斯泰尔斯因两只猩猩被救狂喜不已，但他也很沮丧。“我们应该抓住那个走私贩的。”他说。
这次设计抓捕之后，他又回到了网上，寻找更多的猿类和更多的汤姆。
走私显然不只是猿类面临的唯一威胁。全球对生物燃料和棕榈油——一种廉价的食品材料，用于口红、方便面和奥利奥等产品中——的需求使得热带雨林被夷为平地，最终变成农田。
据研究猿类的一个非营利组织阿尔库斯基金会称，过去15年，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的棕榈油产量增加了三倍，摧毁了成千上万只猩猩的栖息地。在非洲，情况亦是如此，新橡胶园、新公路和新农场深入到了大猩猩的领地。其中一个物种克罗斯河大猩猩现已面临绝种的危险，科学家认为，现在仅剩下200到300只。
“不久前，还有数百万只猿类。”著名的灵长类动物学家伊恩·雷德蒙说：“现在，只剩下几十万只，而且这一数字还在不断减少。”
（《参考消息》2017.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