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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自然”是马克思恩格斯文艺美学方法的逻辑起点,“最自然的关系”是人和人最理想的关系。在《额尔古纳河右岸》那片自然天堂中,经历了三代人纯朴而凄美的爱情悲剧,扭曲的人性的最终复归。
关键词:自然观;悲剧;人性
文章编号:978-7-80736-771-0(2010)02-091-02
《额尔古纳河右岸》是著名作家迟子建第七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在这部作品中,作者通过讲述一个个鲜活的鄂温克族男人和女人的故事,为读者展现了鄂温克族历史变迁的百年画卷。同时,也表达了作者“对尊重生命、敬畏自然、坚持信仰、爱憎分明等等被现代性所遮蔽的人类理想精神的彰扬。”笔者拟运用马克思、恩格斯文艺美学方法中的“自然”观,结合悲剧理论和人性论,从纯朴而凄美的爱情、对三代爱情的反思以及扭曲与复归的人性三个方面对该作品略作分析,展现作者的深度人性关怀。
一、纯朴而凄美的爱情
马克思认为男女关系最能代表人和人的和谐关系:“任何人之间的直接的、自然的、必然的关系是男女之间的关系”。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中,作家也为我们描述了鄂温克族人纯洁而凄美的爱情故事。
第一代的爱情悲剧发生在“我”的母亲与“我”的伯父尼都萨满之间。父亲去世以后,尼都萨满似乎又恢复了作为男人的活力,他仅仅为了跟随母亲的背影而让部落频繁迁徙,他会为了替母亲换银簪子而失去最善良的安达罗林斯基;他会为了母亲再次起舞而一根根地积攒山鸡羽毛连缀成裙子。母亲也对尼都萨满心存好感。原本很好的一份感情,却因冰冷、不宽容的部落规矩和“我”的自私冷漠最终葬送。当母亲送“我”火种,祝“我”幸福时,当母亲穿起羽毛裙最后一次起舞时,“我”才悔悟了。我们再也没有恢复精神的尼都萨满,也失去了充满活力的母亲。
第二代的爱情悲剧当数伊万的爱情。他用两张水瀨皮、一张猞猁皮和十几张灰鼠皮换回了被逼作妓女的娜杰什卡。他们最初生活得很幸福,娜杰什卡对待伊万格外地好,伊万出猎归来,她总是在营地迎候。但是日本军的入侵,使这一切只能变成记忆。因为怕日本军“清理”,娜杰什卡带着孩子吉兰特和娜拉逃回额尔古纳河左岸。之后,伊万一直孤身一人。直至一九六八年夏天,伊万因为一张地图而被造反派冤枉。一气之下,伊万咬断了自己的两根手指。与其他鄂温克族老人实行传统风葬的愿望不同,“把我土葬,头朝着额尔古纳河的方向,坟前竖一个十字架”,“那个十字架,就是娜杰什卡的化身。如果娜杰什卡也去了那个世界,她一定会为伊万缺了的那两根手指而难过的,她是那么爱他的手。”
第三代的爱情悲剧的主人公是两位女性——马伊堪和索玛。这两个人物在追求爱情中所作选择截然相反。马伊堪是拉吉米捡来的汉族孩子。由于拉吉米对她特别喜爱,即使马伊堪三十岁了,他也认为“她还是个孩子呢”,不让马伊堪出嫁。但是,这朵开在深山峡谷里的寂寞花,最终仍要化作一只蝴蝶,飘出幽深的山谷——她有了私生子西班。之后,她便跳崖自杀了,西班是她送给阿妈的最后的礼物。
与马伊堪相反,索玛不被丛林和父母束缚,“尽管达吉雅娜那么紧的看管着索玛,她还是一次接着一次跑到别的营地与男人幽会”,正如她说的,“山上太寂寞了”。这个时候,国家已经有政策,让山上的猎民下山在一起居住。习惯了山林生活的达吉雅娜想让看到山外世界的索玛也留在山上,但是这已经不可能了。索玛经常下山是为了作流产,以至于后来被捡破烂的流浪汉认为娶鄂温克姑娘是他们求得生存的一种方式。
马克思的悲剧理论认为,“历史的必然要求和这个要求的实际上不可能实现”之间就产生了“悲剧性的冲突”。虽然马伊堪和索玛的行为完全相反,但是根本上的一点是相同的,他们有接受外界美好事物的愿望,而这种愿望被父母束缚,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二、对三代爱情的反思
造成三代人爱情悲剧的原因各不相同。同样是古老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同样是鄂温克基因的遗传,由于外界环境和时代的变化,纯朴的鄂温克人经历了一代又一代的爱情悲剧。
“我”的母亲与“我”的伯父尼都萨满之间的爱是因冰冷、不宽容的部落规矩和“我”的自私冷漠最终葬送的。鄂温克族群实行一夫一妻制,作为部落首领更应该遵守部落规矩。这种思想在人们的思想中根深蒂固,即使丈夫去世了,这一条也同样不得触犯。所以,尼都萨满那份执着的守候得不到同情。伊万和娜杰什卡的爱情是被传言摧毁的。年轻的娜杰什卡因为怕日本军的“清理”逃走了,年老的伊万最终因为一张地图而被造反派冤枉。虽然无情的战争使生活在幽深山谷中的人们都不得安宁,但是鄂温克人心中的那份执着却不会因此丧失。
如果说前两代人的爱情主要葬送在外部环境中,那么以伊万和娜杰什卡为代表的第三代人则采取了两截然不同的爱情取向,但最终仍走向悲剧,这就不仅仅是外部因素的影响这样简单,影响更多的是人性的扭曲。
长期生长在山林,马伊堪虽然与别的女孩一样,有着出众的容貌、纯情向往未来的心,但当马伊堪的爱没有得到自然地表达时,她没有与阿妈抗争的意识。不能再忍受这种生活的马伊堪在生下私生子,为阿玛留下了接替自己的人之后,离开了这个她无法把握的世界。
与马伊堪处于同时代的索玛选择了另一条路,她在表达自己的爱时,不顾族人的眼光和父母的束缚,一意孤行,肆意放荡。因为常与外营地男人私会,使得鄂温克女子名声扫地。这是因为在外界发展环境的影响下,鄂温克人不得不走出大山,参与外界的活动。外面的世界对于这些常年生活在大山中的人来说的确精彩,但是这个花花世界的林林总总也让他们很无奈。所以,他们很容易迷失方向,失去自己,做出错误的选择。
三、扭曲与复归的人性
从三代人的爱情中,我们看到了社会发展对额尔古纳河右岸人们的影响。纯朴的鄂温克人将走向哪里?他们扭曲的人性该归于何处?伊莲娜走出大山,走进都市,最终回归大山的生命历程给了我们无尽的启示。
在伊莲娜的身上,我们很容易发现鄂温克女画家柳芭的影子。与柳芭的命运相同,伊莲娜带着才华走出大山,走进繁华喧闹的都市,但是她“终于有一天辞了职”,她说她厌倦了工作,厌倦了城市,让人不厌倦的只有生养她的这片山林,这里似乎才是她心灵的归宿。这里有灵动的山水、静谧的木石、温顺的驯鹿、轻柔的月亮、和煦的清风和淳朴的猎民,这一切激发着她的创作热情。在大山里,伊莲娜不再使用油彩作画,而是利用自然的恩赐创作了“皮毛画”。
然而经过山外世界的“洗礼”,她再也不会是未出大山前的依莲娜。她没有守住给老祖母的诺言,创作完两幅“皮毛画”后,抑制不住外面世界对她的诱惑,卷着它们进城了。“她那样子就像要给她的两条狗去找个好主人”。伊莲娜是第一个走出大山的画家,是老祖母的骄傲,但是在这里,老祖母看到了她的不堪。
由于有外界多年喧嚣生活的经历,伊莲娜终究不能长期忍受山林的清幽和静谧。身处都市,她渴望山林的纯净;徜徉山林,她又难舍都市的热情。心灵的归宿与现实的孤寂在伊莲娜身上形成了尖锐的矛盾。她的精神被这一矛盾无情地撕扯着,她的痛苦该向谁诉说?不像老祖母手心悠闲地舔着盐的驯鹿,也不像都市吧台上散发着热情的烈酒。最终,伊莲娜选择了贝尔茨河水,在她常常洗画笔的河里,她是否也想让自己从此出落得干干净净。或许,“伊莲娜就是一条鱼,她应该沿着贝尔茨河一直漂向我们看不见的远方。”但是,鄂温克的柳树永远留下了她,老祖母沁在岩石上的灯中的泪水照亮了她的归宿。
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悲剧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马伊堪、索玛和伊莲娜,她们都是拉穆湖中的盛开的荷花,但是由于与现实生活的冲突,她们在盛开的时节就这样活生生的被扼杀了,凋零了。
参考文献:
[1]陆贵山,周忠厚.马克思主义文艺论著选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
[2]赵宪章.文艺学方法通论[M].浙江:浙江大学出版社,2006.
[3]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8.
关键词:自然观;悲剧;人性
文章编号:978-7-80736-771-0(2010)02-091-02
《额尔古纳河右岸》是著名作家迟子建第七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在这部作品中,作者通过讲述一个个鲜活的鄂温克族男人和女人的故事,为读者展现了鄂温克族历史变迁的百年画卷。同时,也表达了作者“对尊重生命、敬畏自然、坚持信仰、爱憎分明等等被现代性所遮蔽的人类理想精神的彰扬。”笔者拟运用马克思、恩格斯文艺美学方法中的“自然”观,结合悲剧理论和人性论,从纯朴而凄美的爱情、对三代爱情的反思以及扭曲与复归的人性三个方面对该作品略作分析,展现作者的深度人性关怀。
一、纯朴而凄美的爱情
马克思认为男女关系最能代表人和人的和谐关系:“任何人之间的直接的、自然的、必然的关系是男女之间的关系”。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中,作家也为我们描述了鄂温克族人纯洁而凄美的爱情故事。
第一代的爱情悲剧发生在“我”的母亲与“我”的伯父尼都萨满之间。父亲去世以后,尼都萨满似乎又恢复了作为男人的活力,他仅仅为了跟随母亲的背影而让部落频繁迁徙,他会为了替母亲换银簪子而失去最善良的安达罗林斯基;他会为了母亲再次起舞而一根根地积攒山鸡羽毛连缀成裙子。母亲也对尼都萨满心存好感。原本很好的一份感情,却因冰冷、不宽容的部落规矩和“我”的自私冷漠最终葬送。当母亲送“我”火种,祝“我”幸福时,当母亲穿起羽毛裙最后一次起舞时,“我”才悔悟了。我们再也没有恢复精神的尼都萨满,也失去了充满活力的母亲。
第二代的爱情悲剧当数伊万的爱情。他用两张水瀨皮、一张猞猁皮和十几张灰鼠皮换回了被逼作妓女的娜杰什卡。他们最初生活得很幸福,娜杰什卡对待伊万格外地好,伊万出猎归来,她总是在营地迎候。但是日本军的入侵,使这一切只能变成记忆。因为怕日本军“清理”,娜杰什卡带着孩子吉兰特和娜拉逃回额尔古纳河左岸。之后,伊万一直孤身一人。直至一九六八年夏天,伊万因为一张地图而被造反派冤枉。一气之下,伊万咬断了自己的两根手指。与其他鄂温克族老人实行传统风葬的愿望不同,“把我土葬,头朝着额尔古纳河的方向,坟前竖一个十字架”,“那个十字架,就是娜杰什卡的化身。如果娜杰什卡也去了那个世界,她一定会为伊万缺了的那两根手指而难过的,她是那么爱他的手。”
第三代的爱情悲剧的主人公是两位女性——马伊堪和索玛。这两个人物在追求爱情中所作选择截然相反。马伊堪是拉吉米捡来的汉族孩子。由于拉吉米对她特别喜爱,即使马伊堪三十岁了,他也认为“她还是个孩子呢”,不让马伊堪出嫁。但是,这朵开在深山峡谷里的寂寞花,最终仍要化作一只蝴蝶,飘出幽深的山谷——她有了私生子西班。之后,她便跳崖自杀了,西班是她送给阿妈的最后的礼物。
与马伊堪相反,索玛不被丛林和父母束缚,“尽管达吉雅娜那么紧的看管着索玛,她还是一次接着一次跑到别的营地与男人幽会”,正如她说的,“山上太寂寞了”。这个时候,国家已经有政策,让山上的猎民下山在一起居住。习惯了山林生活的达吉雅娜想让看到山外世界的索玛也留在山上,但是这已经不可能了。索玛经常下山是为了作流产,以至于后来被捡破烂的流浪汉认为娶鄂温克姑娘是他们求得生存的一种方式。
马克思的悲剧理论认为,“历史的必然要求和这个要求的实际上不可能实现”之间就产生了“悲剧性的冲突”。虽然马伊堪和索玛的行为完全相反,但是根本上的一点是相同的,他们有接受外界美好事物的愿望,而这种愿望被父母束缚,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二、对三代爱情的反思
造成三代人爱情悲剧的原因各不相同。同样是古老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同样是鄂温克基因的遗传,由于外界环境和时代的变化,纯朴的鄂温克人经历了一代又一代的爱情悲剧。
“我”的母亲与“我”的伯父尼都萨满之间的爱是因冰冷、不宽容的部落规矩和“我”的自私冷漠最终葬送的。鄂温克族群实行一夫一妻制,作为部落首领更应该遵守部落规矩。这种思想在人们的思想中根深蒂固,即使丈夫去世了,这一条也同样不得触犯。所以,尼都萨满那份执着的守候得不到同情。伊万和娜杰什卡的爱情是被传言摧毁的。年轻的娜杰什卡因为怕日本军的“清理”逃走了,年老的伊万最终因为一张地图而被造反派冤枉。虽然无情的战争使生活在幽深山谷中的人们都不得安宁,但是鄂温克人心中的那份执着却不会因此丧失。
如果说前两代人的爱情主要葬送在外部环境中,那么以伊万和娜杰什卡为代表的第三代人则采取了两截然不同的爱情取向,但最终仍走向悲剧,这就不仅仅是外部因素的影响这样简单,影响更多的是人性的扭曲。
长期生长在山林,马伊堪虽然与别的女孩一样,有着出众的容貌、纯情向往未来的心,但当马伊堪的爱没有得到自然地表达时,她没有与阿妈抗争的意识。不能再忍受这种生活的马伊堪在生下私生子,为阿玛留下了接替自己的人之后,离开了这个她无法把握的世界。
与马伊堪处于同时代的索玛选择了另一条路,她在表达自己的爱时,不顾族人的眼光和父母的束缚,一意孤行,肆意放荡。因为常与外营地男人私会,使得鄂温克女子名声扫地。这是因为在外界发展环境的影响下,鄂温克人不得不走出大山,参与外界的活动。外面的世界对于这些常年生活在大山中的人来说的确精彩,但是这个花花世界的林林总总也让他们很无奈。所以,他们很容易迷失方向,失去自己,做出错误的选择。
三、扭曲与复归的人性
从三代人的爱情中,我们看到了社会发展对额尔古纳河右岸人们的影响。纯朴的鄂温克人将走向哪里?他们扭曲的人性该归于何处?伊莲娜走出大山,走进都市,最终回归大山的生命历程给了我们无尽的启示。
在伊莲娜的身上,我们很容易发现鄂温克女画家柳芭的影子。与柳芭的命运相同,伊莲娜带着才华走出大山,走进繁华喧闹的都市,但是她“终于有一天辞了职”,她说她厌倦了工作,厌倦了城市,让人不厌倦的只有生养她的这片山林,这里似乎才是她心灵的归宿。这里有灵动的山水、静谧的木石、温顺的驯鹿、轻柔的月亮、和煦的清风和淳朴的猎民,这一切激发着她的创作热情。在大山里,伊莲娜不再使用油彩作画,而是利用自然的恩赐创作了“皮毛画”。
然而经过山外世界的“洗礼”,她再也不会是未出大山前的依莲娜。她没有守住给老祖母的诺言,创作完两幅“皮毛画”后,抑制不住外面世界对她的诱惑,卷着它们进城了。“她那样子就像要给她的两条狗去找个好主人”。伊莲娜是第一个走出大山的画家,是老祖母的骄傲,但是在这里,老祖母看到了她的不堪。
由于有外界多年喧嚣生活的经历,伊莲娜终究不能长期忍受山林的清幽和静谧。身处都市,她渴望山林的纯净;徜徉山林,她又难舍都市的热情。心灵的归宿与现实的孤寂在伊莲娜身上形成了尖锐的矛盾。她的精神被这一矛盾无情地撕扯着,她的痛苦该向谁诉说?不像老祖母手心悠闲地舔着盐的驯鹿,也不像都市吧台上散发着热情的烈酒。最终,伊莲娜选择了贝尔茨河水,在她常常洗画笔的河里,她是否也想让自己从此出落得干干净净。或许,“伊莲娜就是一条鱼,她应该沿着贝尔茨河一直漂向我们看不见的远方。”但是,鄂温克的柳树永远留下了她,老祖母沁在岩石上的灯中的泪水照亮了她的归宿。
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悲剧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马伊堪、索玛和伊莲娜,她们都是拉穆湖中的盛开的荷花,但是由于与现实生活的冲突,她们在盛开的时节就这样活生生的被扼杀了,凋零了。
参考文献:
[1]陆贵山,周忠厚.马克思主义文艺论著选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
[2]赵宪章.文艺学方法通论[M].浙江:浙江大学出版社,2006.
[3]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