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中原的一个乡村,离黄河很近,离城市很远。我7岁上学,学校在离家1里多路的另一个村庄。那时候家里穷,放学早了还要下地割青草、挖野菜、拾柴禾,星期天就更不用说了。当然,孩子毕竟是孩子,玩耍甚至顽皮也是少不了的。我就经常和小伙伴们一起疯跑嬉戏,下水摸鱼虾,上树掏鸟蛋。小麦黄梢儿的时候桑葚也熟了,我们就爬到桑树上摘桑葚吃,嘴唇都染黑了。
　　这时候,鸟窝中的雏鸟也该孵出来了,鸟妈妈们忙着捉虫子哺育小鸟。
　　村南有一棵老椿树,灰脖子(灰喜鹊)在树上搭了一个窝。一天,我发现一只灰脖子在给窝中的小鸟喂食,小鸟们叽叽喳喳嚷叫着。我想自己养一只小灰脖子,就约了一个小伙伴,上树掏鸟窝。鸟窝搭在树梢上,椿树又很脆,我们无法接近,便一人带着一根木杆子,准备把整个鸟窝捅下来。我刚爬上树杈,便被树上的一只灰脖子发现了。那只灰脖子警惕地大叫:“干啥——干啥!”这叫声好像是在报警和求援,几十只灰脖子立刻从四面八方飞过来,一边愤怒地大叫,一边像战斗机一样向我们俯冲。小伙伴挥舞着杆子对付疯了一样的鸟群,我则一手举着杆子继续向上爬,一步一步接近鸟窝。
　　正当我像冒着枪林弹雨一样冒着鸟群的围攻,把鸟窝捅得摇摇欲坠的时候,不巧我母亲正好从树下路过,便仰着脸冲我大喊:“快给我下来!那是灰脖子的家呀!”我说:“我想养一只小鸟玩儿。”母亲说:“灰脖子气性大,喂不活的,你尽是害性命!快给我下来!”可我舍不得放弃,还是不顾鸟群的围攻和母亲的喊叫,把鸟窝捅了下来。我从树上下来的时候,母亲正蹲在摔散了的鸟窝旁边,手中捧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鸟,其余的三只已经摔死了。母亲看到我从树上下来,捡起地上的木杆子追着我打……
　　我对不起那几只小鸟。从此,我再没有掏过鸟蛋,更没有捅过鸟窝。
　　 刘学林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发表作品百余万字,有的作品被收入各种选本、教材或译成外文。
　　本栏插图胡佩莹
　　责任编辑吴昕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