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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好像“不公平”
有一天,我在公交车站看到一个小男孩正在和妈妈生气。原因很简单,小男孩之前因一桩小事被妈妈批评了,有点闷闷不乐。后来,他们遇到一对相熟的母子。两位大人一处说话,两个孩子一起玩耍。突然,小男孩严厉地批评了比他小一些的孩子。男孩的妈妈忙把儿子拽过来,佯装生气地责备了两句,本意是想圆个场,却不想男孩子突然大声地吼起来:“为什么要偏袒弟弟?刚刚你不就是这样说我的吗?”
老实说,一开始我对小男孩对妈妈的态度、自我情绪管理的能力以及借题发挥的做法都颇有微词。不过,我很快意识到自己正在以一个成年人对待“不公平”的态度去要求一个孩子,要求他识大体、知苦心、讲进退,却没有意识到,痛恨不公平是人的天性。依据神经科学的研究成果,面对不公平时,产生的气愤、不满、委屈的情绪会和身体上的疼痛一样,给人们带来切实的痛苦。
所以,哪怕在一件小事上遭遇不公都可能引发我们情绪的崩溃,这并不是“小心眼”,而是因为这种痛苦的程度,并不单纯依据所遭遇的不公平事件的大小而定。有时候,哪怕只是发生了一点口角,但自己亲人“不公平”的态度带来的“杀伤力”会更大。所以这个男孩面对妈妈在同一事件、不同标准的“偏袒”时,立刻变得激动起来。
我们日常面对的不公平,最普遍的也是这样的情况:对同样的事,采用了不同的标准。比如在同样的工作中,一方付出了相同或更多的努力,但是另一方却得到了更多的嘉奖,这种不公平是一目了然的。
但是如果把这种情况再细化一下呢?在同样的工作中,一方付出了相同甚至更多的努力,但另一方因为天赋或者自身的资源,完成得更加出色,得到了更多嘉奖,如此是“公平”还是“不公平”呢?
它是不公平的吗?可是两个人完成的工作,以及之后获得评价的标准都是一致的,并不存在相同事件、不同标准的问题。
它是公平的吗?可是两个人的结果不同,并非是主观能动性上的区别,而是天赋上的差距。在天赋面前,这又是不公平的。
所以这涉及到不公平的另一种情况:对不同的事,采用了相同的标准。
在不久前,一则高考改革方案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尤其是“综合评价录取模式改革试点”这一条,受到热议。方案的初衷是培养更全面的人才,并且在实施过程中,也努力保障过程公平和结果公平。但是人们还是担心这样的综合性评价,会不利于那些生活环境封闭、只能依靠勤学苦练考高分的学子。没有人能保证,一个家里没有条件购买课外读物的学生,在综合性评价的面试中,能回答出“地球自转的意义”“人工智能与人类安全”这样的问题;没有人能保证,那些不曾参加过朗诵或演讲比赛、性格内向的学生,面对陌生考官的提问,仍能保持清晰的思路和自信的态度。
不过,如果就此认定综合性评价是不公平的,那也是不公平的。相对于没有客观依据的推荐,用分数来衡量一个人是进步;相对于单纯依靠分数决定学校,全面的专业评价,又是新的探索。
可见,大多数时候面对公平与否的问题,我们不像上面那个小男孩那样,过程明了,结论笃定。每一个人的天资、家世、所受教育、所拥有的資源成就了独特个体,因此他们所处的位置、思考的方式、看问题的角度也各不相同。一件事可能对一个人是公平的,但换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就是不公平。
所以,绝对意义上的公平是不存在的。
面对“不公平”,我能怎么办?
正是因为公平的问题如此复杂,所以在面对最简单明晰的公平问题时,我们更不应该被愤怒裹挟理智,而应该用沟通的方式去解决。
一项关于人类公平感的实验表明,尽管事情的结果是首先被考虑的,但是当结果不好时,驱动这一行为的意图会引起人们的足够重视。也就是说,虽然不公平的事情已经发生,但是如果它的出发点是无意的或者善意的,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人在感知到善意后,这种不公平感能被极大地削弱甚至扭转。所以,那个小男孩在感受到不公平时,最应该做的是好好地和妈妈沟通,而不是一味地发泄情绪。毕竟追求公平是人的权利,但不是权力,不能作为道德制高点,去随意指责他人。
从整体的社会风气来说,我们的社会也正在把促进社会公平正义作为核心价值倡导并追求。但是每个人的自身条件和环境不同,如果事事都追求绝对的公平,那么我们可能随时都处于相互比较的旋涡和无处落定的惶恐中。当我们从起跑线上出发时,遥望前方,有人早已处在离终点更近的位置。这时候,我们是停下脚步抱怨“这不公平,凭什么××可以这样”,还是一心向着自己的目标迈进,一心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努力?
说起来,公平与否虽然是一个社会性的话题,但最终要反溯自身,自己是否公平地面对自己的人生。
那些幸运的、起点高的孩子们,请记得珍惜自己的好运气,不要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当作理所当然,而要拼尽全力,做出不辜负这份运气的成就。
那些不够幸运的孩子们,请不要迟疑、不要抱怨、不要放弃,路在你的脚下,至少你可以尽力向前跑。即便不能到达顶峰,但是你可以公平地说一句:“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归根结底,我们追求公平,追求的就是一份心安理得。只有拼尽全力,我们才能有这样的从容与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