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振被分到学校时还是个愣头青,同人说话就脸红。来校报到那天,大家说,当老师了,脸红的毛病可要改。唐振脸又一红,说:“谢谢。”
　　唐振工作很积极,早自习准时去辅导;晚上也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教案,考卷翔实清楚,大家反映都不错。只是他不太合群,有时年轻老师凑在一起打牌,正碰上三缺一,临 时拉他凑个数,他总摆手:“不会不会”脸一红,快步就往外走,拉也拉不住。他常爱一个人上山头转悠,面对天边的落日出神。大家都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光秃秃的山,血样的日头有啥好看的﹖
　　学校实行坐班制,备完课,唐振就翻翻其它书。大家猜不透:都大学毕业了,教初中绰绰有余,还看这么多书干啥﹖唐振说,还想考考研究生。大家便不接话,只是议论起昨晚电视剧中那个叫二香的女人的风流漂亮,话里头杂了不少荤话腥话。唐振这时便搁下书本,惊疑地望着大家。
　　不知是谁发现唐振柜子里有很多书,便都来借。唐振说登记一下,有人说:“你开图书馆吗﹖借本书还要登记,信不过大家﹖”便没登记。隔好长一段时间也不见人来还,唐振便去问,一时找不到的人说:找到给你。问了几次,有人便不耐烦。而背地里,大家都说唐振实在太“那个”啦
　　“五四”青年节区里要表彰一批青年教师,由各校推荐一人。唐振暗暗把自己同其他青年教师比了比,觉得怎么比,这名额都该他得。会上,章老师提了他的名,响应者却寥寥。章老师安慰他:“年轻人嘛,慢慢就成熟了。”说得唐振一愣一愣的。
　　后来有几次三缺一,章老师拉唐振抵缺,唐振内心虽不愿意,却没拒绝。在大家悉心指点下,进步很快,一来二去上了瘾,与大伙也热乎了。大家给唐振提了不少意见,比如与同事 交谈最好不要讲普通话等。
　　同事间一热络,便有人问唐振找女朋友没有﹖唐振脸微微一红,笑而不答,就有人张罗介绍。唐振见动了真的,忙说“有了”。大家便都“噢”了一声,齐问:她在哪工作﹖唐振说 在师专读书,明年毕业。大家便都说要抓紧。
　　转眼一年过去了,唐振的女朋友也大学毕业了。留在市里的女孩用一纸鸿雁割断了他们之间的情丝。唐振很痛苦,大家纷纷上门劝慰、开导,久而久之,唐振心灵的创口似渐渐地愈合了。只是同事给介绍对象,一听说是农村妹子,就摇摇头说“不谈”。同事说:“乡村里吃国家粮的妹子少,哪去找﹖汪老师和刘老师先前也说不找农村老婆,结果呢﹖”唐振说:“谢谢你们费心,我想条件成熟再谈。”
　　唐振是独子,爹娘想孙子想得慌,他回去一回催他一回。媒人也不断登门,爹娘相中一个,催他见面。唐振说宁愿打光棍也不找农村老婆。爹气得不行:“你还小﹖村里与你同龄的人哪个不是崽女几岁了﹖”娘也劝他:“乡下吃国家粮的妹子少,且眼光又高,找不到的。”经不住爹娘一天天软磨硬泡,过了好一阵子,唐振同意见一面。女孩挺不错,唐振便默认了。虽然心中有个疙瘩,可日子一久,也就化了。唐振想,也不一定就非找个吃国家粮的老婆不可,同事找的都是农村老婆,日子不也过得有滋有味吗﹖
　　不久,唐振结了婚,大家都去贺喜,喝得欢天喜地。婚后的唐振很满足,妻子温柔、体贴、贤惠,大家评价是全校老师老婆中最漂亮、最能干的。星期六上完课,唐振就收拾东西往回走,大家笑道:“这么急呀﹖”唐振乐了:“憋了一周,哪能不急”
　　唐振学了一手好麻将,打遍全校无敌手,大家都说唐振真聪明,不惜为大学生。偶尔,有人问他几时参加研究生考试,唐振将麻将“叭”地一甩:“考个屁”大家便都乐了。
　　这年“五四”青年节区里又要表彰一批青年教师,由各校推荐一人,大家一致推唐振,都说唐振成熟了。
　　(《文学故事报》2000年11月2日 张书泽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