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职业生涯当中最艰难的一次创作是什么？

　　我觉得是《诱僧》，那时候只有一两个助手，但是拍的戏体量跟现在差不多。场景很大，又要花很长时间，木工有好几个，但又跟我们沟通不了，我们画的设计图做出来，还需要不断临时调。再加上那时候我们的想法很疯狂，那些执行层面的人来说完全没办法抓到重点。不过虽然人很少，但做出来之后效果也很好，几乎是现在都没办法比的水准。

02 你是怎么平衡观众喜好和个人审美的？比如新版《红楼梦》受到了很多质疑。

　　新版《红楼梦》现在回想起来有很多人也是喜欢的，大家听到的不喜欢有可能是网络的习性造成的。如果要讨论这些东西，就要回到当时的想法上，我在奥运会期间做了这个作品，试图贯穿中国人的理念，完全是中国的出场方法，完全是诗意的场景，绝对不是写实的。把昆曲变成电视剧的做法迟早会有人来做，而且迟早会成功，一直以来我都没有看輕电视剧，也从来没有因为是电视剧就花比电影少的功夫，这个项目一定是给我加分的。

03 你会关注自己做的电影的票房吗？

　　现在会关注，以前不会。以前觉得一卖座就是我有问题了，就像伍迪·艾伦说的，电影票房一旦够好我就知道自己的品位在下降，卖得好了就是通俗的了。我想追求最好的东西，要找寻真理，不要看结果，要看真正的影响力。

04 这几年你的影视剧作品数量在减少，是有意收缩吗？

　　电影的杂质越来越多，做电影更容易让人失望。如果不能确保做好，那我就先做更有把握的事情吧。我可以少赚一点钱，但是我的东西是可以摆进历史里的。

05 你会如何概括自己不同阶段最重要的作品？

　　做《英雄本色》时我还是个学生，那是我第一次走进这个行业，《阿婴》是我第一次做美术指导，让人们看到我的整个精神世界，再之后是舞台剧《楼兰女》，我知道我是可以变身的，《卧虎藏龙》是一个新开始，新东方主义开始出现。之后我开始写书、重新摄影、画画、做雕塑，一直到我在奥运会期间做了第一个现代艺术展，产生“lili”。

06 你的灵感从何而来？

　　要学历史，我现在拍戏还要教手下历史不是指一个东西，而是历史的品位，用那种约定俗成摆景的方法摆出来都是假的，这种电影花多少钱都是一文不值。外国有一批很好的美术指导，他们研究历史，又熟悉戏剧，这些都是学问，我看到有些片子没什么钱，但是懂这些，年代感一下子就抓住了，挑的景非常准确。

07 你不想做导演吗？做美术指导很多时候并不能掌控全局。

　　我从不想做导演。每一个人都想做导演，因为这样才会获得尊重。我能够做道具做一辈子，也认为做道具这个事情是很重要的，在发展比较成熟的国外，你做摄影师做得顶尖，终身成就奖也可以颁给你，那样的氛围你就可以安心做你的事情，而不用想其他扰乱思维的杂质，我觉得这是整个市场成熟度的区别。

08 对行业有什么不吐不快的？

　　大家都因为时间很赶，没时间真正做好自己的工作。这批人一直在用很熟悉的技巧，重复做一些东西出来，我觉得可能会给文化带来一些损害。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也没有给予真正的创作足够的空间，这种商业维度下产生的未完成的作品太多。

09 怎么看待金钱和地位？

　　我不在意，我从小就有个梦想，找到一个像巴黎双叟咖啡馆那样的地方，每天就泡在那里，随便跟谁聊天都能聊出一个宇宙，找到一个能产生强大能力的区域，这是我想追求的。

10 你身上有什么矛盾的性格特 质？

　　我其实是个既积极又懒惰的人。对喜欢的事积极，但对工作和人际关系很懒。我是一个香港人，我没有那么多的包袱，也没有那么大的压力，随便在哪里都可以创作，可能这也是一部分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