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天堂的呼唤:我要留一双眼睛看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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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的最后愿望:想亲眼看妈妈
  
  1985年6月20日清晨,山东省潍坊市潍城区社会福利院看门的老大爷像往常一样推开院门,发现大门一侧放着一个纸箱子,里边一条蓝色的小被包着一个七八个月大的小男孩。孩子很瘦弱,在不停哭着,大爷赶紧把孩子抱进屋子里。从此这个孩子就在福利院成长起来,和福利院里别的孩子一样姓了党,叫党勇。
  在福利院里成长着的党勇从小对亲情有着浓重的渴望,妈妈对于他来说成了最奢侈的梦想。小时候的党勇天真地想,我的眼睛这么大,一定是遗传了父母,从那以后只要有人来福利院看望孩子,党勇就悄悄地观察来人,只要看见眼睛大一些的。他就故意站在最前面,试图让人家能注意到自己。他想,要是自己的父母偷偷来看望自己,一定一眼就能认出自己就是他们的孩子。
  后来,党勇开始上学了,由于他乐于助人,被推选为生活委员。党勇每天要分发同学们的信件。其中张平同学的来信最多,每周必有。
  那一日,党勇又在讲台上分发信件,张平听到名字后喜滋滋地上讲台来取信。大概是信封边沿破损了,党勇的手刚抬起,里面的信纸飘了出来——竟是一片树叶。那片叶子在空中翻转几个来回,缓缓地落到了地面上。
  大家惊异地看着张平,他的脸腾地一下便红了。
  “……我父亲去世了,只有娘,但她是个瞎子,没有文化。我家就我一个儿子,娘很想我,我也想娘,我用勤工俭学的钱,给她准备了上百个写好地址的空白信封。我对娘说过如果她想我。就寄一片桉树叶给我。
  “我收到信后,又将桉树叶寄回去,但不是一片,而是两片。干枯的桉树叶在水中浸泡湿润后,两片合在一起,我娘能吹出很清脆的声音。我娘说,那样的话,她就知道我平安了。还有,桉树叶发出的声音像我呼喊她的声音……”张平解说的声音越来越小。数次哽咽,眼泪掉了下来。
  张平的述说勾起了党勇对父母的怀念,他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他咬着嘴唇对张平说:“你不算差啊,我从小就是孤儿,从来没见过父母的样子。我可是连树叶也寄不出去!”
  一时间,教室里寂静无比,几个小女生抽起了鼻子。
  18岁时,党勇便开始了自食其力的生活。他的第一份工作是看大门,尽管生活艰难,但党勇仍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他经常对朋友说:“将来我一定要挣很多钱,买一个大房子。把亲生父母找回来,大家一起好好过日子!”
  然而,梦想的翅膀还没有张开就被折断,一场突来的遭遇彻底改变了他本就凄惨的命运。
  2006年夏天的一个晚上,下着雨。党勇和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撞在了一起,摔倒以后党勇觉得腿很疼。但还是坚持着回到了住处。当天夜里,党勇的腿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他也没有往心里去,只是不停往腿上贴膏药来缓解疼痛,可几个月过去了,腿疼丝毫没有缓解,他甚至失去了起码的劳动能力。一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失去了起码的劳动能力,就意味着连生活都成了问题,走投无路的党勇又回到了福利院。
  福利院的黄华勇老师陪同党勇来到医院作病情检查。检查后,医生怀着沉痛的心情对福利院黄老师说:“真是太不幸了,党勇得了骨瘤,并且已经发展到晚期,他在这世上最多不超过半年,回天无力了。”
  这天。整个福利院都沉浸在悲痛之中,他们怎么也不相信这是事实。
  2007年1月13日,在福利院的帮助下党勇住了院,虽然医院很快安排党勇做了刮骨手术,但癌细胞仍然顽固地寄存在他的体内。有一天,福利院领导问他有什么愿望。党勇想了想,低着头说:“这个愿望埋藏了22年,我希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能亲口叫一声‘爸爸,妈妈’。”党勇的泪流了下来,他擦了擦眼泪接着说:“我被抛弃时腰上有一个核桃般大小的肉瘤,这是最独特的记号。生身父母应该能记得。当时,我身边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我的出生日期是1984年11月21日。此外,我身上还有两个人为刻上去的记号,只有父母知道,可以作为父母与我相认的凭证。”
  
  撼动众心:善良的人们都是咱亲人
  
  党勇临终前想见亲人的消息很快传开了。潍坊中医院经过紧急商量,决定将党勇接到该院肿瘤中心给予免费救治。尽管此时党勇的病已经全面恶化,但医院还是不放弃一点点希望。医院用最好的医疗设备,派出最好的医生,抽出最细心的护士,尽可能让这个可怜孩子的生命延长一些,再延长一些。
  与此同时。一场帮助党勇找妈妈的爱心行动开始了。为了方便社会各界提供有关线索,潍坊中医院出资5万多元先后发了100万条短信。短信中说:“一个孩子,他叫党勇,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你能否提供线索……”
  短信一条条发出去后,整个潍坊感动了。建市以来,市委宣传部第一次面向社会发出了提供线索的呼吁书,潍坊学院的同学也在全校发起倡议,发动同学亲友帮助党勇寻找父母。同时,潍坊市中医院网站上制作关爱党勇专页,将党勇的身世、发病经历、被救助过程以及党勇的意愿、心愿等,通过文字、图片、视频的形式发布到互联网上。并与省内外网站建立链接。党勇在录制的视频中哽咽着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把我扔掉肯定有他们自己的苦衷。我只是想在我的有生之年见到他们一面。我不恨他们,真的不恨他们,20多年了,我从来不知道他们的样子,我只是想见见他们。”
  一个星期过去了,寻找亲人的消息如石沉大海。可此时。党勇的病已经进入全面恶化,左腿上的骨瘤越长越大,左腿比右腿粗了几倍。连骨头都被肿瘤腐蚀断了,表皮已经溃烂结痂,难以忍受的疼痛让他只能保持一个姿势躺在床上。很多时候,党勇连续几个晚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疼痛让他实在睡不着啊!
  2007年1月22日。好消息终于传来,武汉武昌区一位不愿意透露真实姓名和联系方式的神秘女士打来电话有意和党勇相认。听了这话后,党勇沉浸在一片幸福之中。
  23岁的山东诸城籍大学生王秀佳主动当起了义务真情员。她回到武汉后,立即根据这个神秘电话前去寻找这位姓沈的女士。希望能够得到有关党勇身世的有价值的线索。
  经多方努力,王佳秀终于联系上了沈女士,双方约定晚上在武昌区的一处公交站点处见面。当晚7时40分,王秀佳见到了沈女士,不过,陪同她一同前来的还有她的丈夫。沈女士告诉王秀佳,当年在潍坊时她和丈夫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其中一个因为后腰上有个肉瘤不好治疗,她和丈夫就将男婴遗弃了。从短信得知党勇的情况跟她遗弃的孩子情况相吻合时。她就将电话打到潍坊有意与党勇相认。但丈夫发现后强行将电话线拔掉,并且一连多天未再连上线。对于沈女士的说法,她的丈夫非常气愤,指着妻子对王秀佳说:“根本没有遗弃小孩这回事,她的话不能信!”同时,他还称妻子是神经病。由于沈女士的丈夫极力阻挠,王秀佳与沈女士的谈话不能正常进行,许多想问的问题还未来得及问,沈女士就被丈夫强行拉走了。
  消息传到医院,党勇既伤心又失望。这天晚上,党 勇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明显下降。先后经过两次大抢救才从死亡的边缘活过来。
  然而,当得知党勇即将离世。而还没有认到亲生父母时。社会上陆续有十多位妈妈自发地送来了母爱。
  44岁的赵华微。是党勇住院时候认识的第一位妈妈。这位妈妈每天至少去看望党勇两次,擦身,喂饭,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党勇,党勇看着赵华微忙里忙外地为自己打点着一切,妈妈出去以后,党勇把头蒙在被子里悄悄地哭了。心里呼喊着:“妈妈,妈妈,谢谢你。”
  47岁的王洁不仅自己要当党勇的妈妈,还呼吁更多的妈妈给予党勇关爱。7岁的郭大爷干脆将党勇认做了自己的孙子,还专门位党勇谱写了一首歌曲。面对这么多妈妈的关爱和呵护,党勇噙着泪花给妈妈们唱了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他说:“这些妈妈在我最病重的时候给我送来了我一直渴望的母爱,为了这些妈妈。我也要挺住,坚强地活下去,不到最后一刻,我哦绝对不放弃。”
  
  捐角膜:留双眼睛看咱妈
  
  2007年春节后,党勇要求不再做化疗。他说:“社会已经给我太多了,我知道自己再怎么也不可能坚持下去了,我不能再拖累社会。拖累福利院。世上需要救助的人还有很多,他们也需要帮助!”
  有一天,他在电视里看到了角膜捐助手术。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我也可以捐出角膜,为别人造福我把眼睛留在了世上,虽然我的身体死掉了。可眼睛只要活着,借用别人的身体。也一样能看到亲妈啊!”
  党勇“留一双眼睛看妈妈”的故事深深感动了所有的人,潍坊眼科医院为了能完成党勇的愿望,还成立了以党勇名字命名的眼角膜爱心捐献机构,无偿为更多的贫困眼疾患者实施眼角膜移植复明手术。在党勇的带动下,很多人主动捐出了自己的眼角膜。市区54岁的张丽办好了眼角膜的捐献手续后来到党勇的病床前对他说:“党勇,阿姨也办好了眼角膜捐献手续,你现在不孤单了,我将来也把眼睛留下来,陪着你去寻找你妈”。党勇用微弱的声音用力地说:“谢谢您来看望我。我会加倍努力的,不到最后一刻我决不放弃。”
  2月11日,为了让党勇度过生命中最后一个春节,中医院的医护人员善意地说:“你的骨瘤能做手术了,等过了年,正月初八就给你做手术。”党勇相信了医生的话,又重新燃起对生命的渴望,他请护士帮助他坐起来,护士心疼地说:“那样你会很疼的。”“没事,我能忍。”护士把病床慢慢摇高了,党勇努力坐起来了。他看着自己的左腿,用手轻轻摸着,看着护士说:“我一定要好起来,会好的,我要等着亲生妈妈来看我。”在场的护士都把头转过去,不忍心看党勇期待的目光。
  2007年2月24日晚上12点刚过。党勇右脚碗口般的肿瘤出现破裂。他开始有些昏迷,医生立即加起心脏起搏器,帮助他加速心跳。尽管采取了一系列措在一点一点消逝。
  24日晚8点30分,23岁的党勇终于远离病魔的摧残,安详离去。
  所有人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那个善良帅气的小伙子真的去了另一个世界吗?她再也不能叫自己妈妈来了,再也不能笑出声来了……
  党勇离去半个小时后,潍坊医院的工作人员开始摘取党勇的眼角膜。随后,党勇的眼角膜被运送到眼科医院以党勇名字命名的眼角膜捐献机构——党勇爱心捐助中心,进行处理保存。张少斌教授在做完手术后哽咽着说:“党勇的角膜很好,他留双眼睛看妈妈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7月26日,党勇的角膜准备捐给另一个小孩。目前正在商谈有关事宜,尽管配对非常困难,但不管能否成功,我们都会殷切地期待着。党勇走了,临走也没能用他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看一眼自己的生身父母,但他把眼睛留在了这个世界上。也许,就在明天,这双眼睛就能看见自己的亲生母亲款款走来,张开双臂微笑着说:“勇儿,我的孩子……”
  
  责编 宿 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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