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情事(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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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或者蓝
  乡村,越是低洼的地方越是分辨不清楚底色。
  特别是在这阳光明媚,万物复苏的季节。所有历经过枯萎的事物,都有了活过来的肺活量。我说它们的呼吸,是一沟一沟的,是一块一块的,是一片一片的,是一山一山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谁能够一口气,吐出漫山遍野的绿来。
  现在我为眼前的辽阔而震惊,就连褪色的老屋,都有了绿过来的意思。它们把雨水留住,把青苔请出来。但是想见的亲人,依然没有踪迹可寻。他们早已化身万千,委身于一滴滴晨露。挽起一截又一截的裤管和衣衫。
  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尽管我的胸腔已经有了整个春天。我还是要走那段我熟悉的小路。把一份廉价的惊喜,送到木门前,我们需要一种隔世的云烟。
  只有云遮雾绕的乡村,才是故乡的蓝。
  区 别
  北方的乡村和南方的不同。
  北方树木是笔直的,每棵树间都有着友善的距离。但我知道它们的交谈,从不漏掉任何一句祝福和问候。就连坏脾气,也能够触摸到彼此的鼻尖。其实,在地底,它们的根须是紧紧抱在一起的。
  南方好像树与树之间没有缝隙,密不可分,它们的争吵好像也要多很多。其实,它们的感情更加的绿。有时候还会为了同样的故事,一起泛黄。
  无论南与北,树木都是一种懂得尊重和理解的植物。它们是世间的美丽防线,有它们,就少了泥沙,有它们就少了荒芜。
  记忆中最深刻的树是北方的柏树。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像做人处事那样,不拖泥带水。而对我影响最大的树,是南方的古松,悬崖上,它们也不气馁,不妥协,抓住少有的尘土,就能够把自己往上长。
  树一直是乡村不可缺少的事物。
  它们约等于人,现在,它们在落日下面,有着宏大的寂静。
  美丽的方格子
  一直以为最美丽的方格子,莫过于小时候作业本上的空白。允许我们照搬照抄,允许我们写错别字,并用涂改液纠正。其实,那不过是停留在表面的成长过程。
  那个过程,我们是天真的,无知无畏的。总带着叛逆的小心思,把不是规定的内容,填充进去,就像做出了伟大的决定。就像放弃学习,置身南下,在滚滚洪流中,学习炼金术,最终,不过是一件重复过的产品。
  现在,眼前的油菜花和麦地。黄绿有着清晰的界限。我感受到了方格子,被一种庄重布满。这种满是可以溢出来的,是可以代表喜悦的。
  我也理解了,被这种喜悦包围的老屋的孤独。虽然不算盛世浩荡,但也可以称得上,独树一帜。能够在这样的人间出生,一但有了羞愧,必然是满山满山的;一但有了愧疚,必然是流水潺潺,芬芳阵阵的。
  流水汤汤
  流水汤汤,黄在倒影里产生一阵又一阵的波光。
  除了黄还是黄。人间已经只剩下绿色的暗。河流在恰当的时候拐弯、掉头,小船在适宜的渡口停留、摇曳。我看见了一条峡谷,有了饱满的内容,有了不可替代的乡愁。
  谁在这个时候释放炊烟,谁在这个时候横骑黄牛,谁在这时候风口叫喊,谁在这时候田埂行走……我只看见荒芜在沙滩上,我只看见枯萎在斜坡处,我只看见寂静在大地深处,我只看见消亡在乡村内部。
  或许,一块栅栏圈着的土地是一种讲述,一片璀璨的油菜地是一种情绪,一座村庄是一种表情,一条峡谷是一种出路。
  我已不想谈及浓荫深处的黄色,我也不想提到悬崖上的百合,更不想触碰田埂上的桃花朵朵。一个人静静地走一段路就好,每一步都像在诵读一种经文,每一个台阶都像是在翻开一部经卷:“越是古老的东西,越是和死亡、寂静、神秘、通透血脉相连。”
  黄昏迟暮
  天色越来越暗了,一块块梯田宛如一盏盏煤油灯。
  金黄色的油菜花和晚霞终于得以私会。一盏盏灯光被点亮。是谁给谁用密集的针脚缝制了一匹美丽的绸缎,舒缓地打开在这块神秘而寂静的土地。
  也许一堵反光的墙壁是一种独特的风景,像一面镜子。里面没有内容,只有永恒地孤独和瘆人的白。也许一扇发黄的窗户是一枚忧郁的眼睛,里面透着沧桑,像个孤寡的老人。还有少许的念想,在挣扎中慢慢衰老。
  而已经暗得分不清楚任何事物,只剩下隐秘、猜测和回忆的地方。可不可以比喻成一块落地的帷幕。好像一场电影已经谢幕,好像人生已经到了最后。
  其实,吸引我们眸子的还是那些发光的事物,它们总在以不同的形态和我们交流。黄昏迟暮,我们看见的是沉寂的美:有微光,有云雾,还有更多神秘的通道。
  亲爱的王
  此刻,我的天空是粉红色的。我的成长,只剩下桃花的形状。
  你可看见我张开的手掌,每一个弯曲里都有一个桃色的心;每一个向上的指间,都有一点颤抖的蜜。
  今生,为了你,我连着大地而盛开。我的芬芳,带着草木的清香。如果你是我前世都已认定的人。来世,我还要再为你怒放一次。
  在沟壑,低谷,半坡,山巅。我像柔软的丝绸那样漂亮。你要看的,不是我的色彩,而是我的舞姿。你要带走的,不是我的鲜艳,而是我的形态。
  等你,想你,念你。只是为了一幅更美的国画;躲开,深藏,远遁。只是为了一次更美的邂逅。
  我亲爱的王,你再不来,我就要纵身一跳了。
  如果你因为迟来而哭,我会为你悲伤;如果你因我而悲伤,我会为你而痛;如果你因我而痛,我还会为你再开败一次。
  散文诗观
  散文诗既有诗歌的诗意蓬勃,也有散文的厚实铺陈。无论是叙事的,还是抒情,散文诗都不应该长期被人形似散文,神似诗歌来粗糙定义。结合文学的发展演变来看,散文诗其实像古代的辞赋,它应该有自己时代的独立地位,不容被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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