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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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凌静刚到公司,就无意中听到小莉在背后嚼舌头:“像凌总监这样的女人,是个男人都会避而远之,真不知她老公当初怎么就娶了她?”上午的部门会议,人人都看得出,凌静在含沙射影地将问题集中到小莉身上。小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其实类似的话,凌静并不是第一次听到。公报私仇,也不是她凌静的处事风格。搁以前,她只当别人说闲话,并不放在心上。但这次小莉运气不好,撞在了“枪口”上。
  因为最近,凌静的老公葛思明,还真的是对她避而远之。就在上个礼拜,他搬进公司的集体宿舍,说是想一个人静静。凌静鼻子一哼,搬走了就别回来。那时,她自信满满地以为,不出三天,葛思明就会打道回府。谁不知道葛思明是出了名的恋家好男人?但眼看一个礼拜过去,这个男人不仅没搬回来,连电话和短信也没动静,一副要跟她冷战到底的姿态。
  葛思明不在,家里冷冷清清的,凌静很不习惯。但是,要她向葛思明低头?门都没有!
  这天,她一直加班到晚上九点多才从公司出来。心情不好时,凌静习惯让自己处于忙碌的状态,不给那些负面情绪发酵的时间。打开家门,空荡荡的屋子,安静得有些可怕。将包往沙发上一扔,她直接去了卫生间,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才是正经事。至于葛思明?爱咋样就咋样吧。半小时后,凌静从浴缸里出来,不知道怎么就下意识地扯着嗓子喊了声“葛思明”。这三个字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和葛思明结婚的这五年,凌静十次有八次都是两手空空去的卫生间,洗好了澡,才大呼小叫让葛思明拿浴巾。
  真该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生活就完全离不开这个男人了?躺在床上,凌静心里的怨气和怒气无处安放。想了半天,她给葛思明发了一条短信:我有什么错?带着质问和愤怒的语气。五分钟过去,半小时过去,手机没有任何动静。凌静干脆关了机。她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忍不住拨通电话,跟葛思明大吵一架。
  2
  这一晚,凌静华丽丽地失眠了。葛思明不在身边,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凌静回忆起葛思明搬走的前一天,刚好是十号。每个月的十号,她都会雷打不动地打开电脑里的excel表格,添上两人上个月的工资。表格一拉,各自的工资总和也就跳了出来。而上半年,葛思明的工资不到她的三分之一。
  两个数字凑一起,多少有些扎眼。几乎没经大脑思考,凌静就忍不住感叹了句:“你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
  这不是她第一次嫌葛思明收入低,以前葛思明总是乐呵呵地全盘接受,还不忘调侃说:“谁让我老婆厉害呢,我拼命赶也赶不上啊。”但这次,葛思明有些异常,他没有吱声,甚至两眼都没离开手里的游戏。凌静看得窝火,忍不住数落起来:“葛思明,我看你还真是无可救药了。让女人养家,也不嫌丢脸。”
  往日里,葛思明这会儿肯定求饶。但这次他将iPad往沙发上一扔,没好气地嚷了起来:“是是是,我让你丢脸。你现在哪天看我顺眼过?天天骨头里挑刺,你不累,我还烦着呢。”凌静意识到自己用词欠妥,但嘴上仍然不饶人:“你以为我想这样?工作烦心透了,你还不争气。”葛思明进了卧室,没再吱声。
  盯着天花板,凌静在脑海里一帧帧回放当天的场景。她承认自己说的话有些逆耳,可那些也确实是她憋在心里的委屈啊。如果可以,她才不要当什么女强人。在公司像个男人一样拼死拼活,工作上遇到困难,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葛思明倒是肯耐心地听她抱怨,但他出的主意,越来越不着调。或者说,葛思明和自己看问题的视野,已经不在同一层面。
  遥想五年前,葛思明简直就是她的人生导师。他替她指点迷津,带领她从一个职场新人迅速成长为业务骨干。结婚前三年,两人在事业上,可谓并驾齐驱。再放眼现在,凌静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无论是车贷房贷还是小孩的教育基金,全都来自她凌静的工资卡。当初那个让她崇拜的男人,留在了旧时光里。
  凌静觉得,和真正的女强人比起来,自己是出于形势所迫,才不得不让自己变强大。所以,这样的她,过得并不快乐。而同样不快乐的,还有葛思明。回想起曾经琴瑟共鸣,携手并肩的日子,凌静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迷迷糊糊睡着后,梦里,她和葛思明居然离了婚。离婚理由——性格不合。性格真的不合吗?恋爱的时候,两人明明相见恨晚。
  3
  早晨醒来,枕头上有哭过的痕迹。从床头摸出手机,打开,跳出两条短信。一条是昨晚葛思明回给她的,“老婆,你当然没什么错。是我不好,老是让你失望。”另一条是葛思明的同事小杨发的,“嫂子,思明哥生病住院了,看到请回电”。
  生病住院?凌静急了。电话打过去才知道,葛思明在连续加了五天班后,累得晕倒在办公室。按照这个意思,所谓的搬到宿舍,是跑去加班了?凌静赶去医院时,葛思明刚好睡着了。送小杨出去的时候,他犹豫了下,说:“嫂子,思明哥最近好像压力过大。这个月,我们正好在赶个项目,他天天留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哪吃得消啊。你劝劝他,累坏了身体可不好。”
  凌静有些心疼。大概因为她那番过激的话,葛思明才拼了命地想要在工作上有所突破吧。也是从小杨那,凌静才知道,最近两年,葛思明的事业遭遇瓶颈期。和他一同进公司的,不是升职,就是加薪。唯独葛思明停步不前。实际上,在单位里,葛思明比谁都努力。但越着急,反而越适得其反。
  仔细回想起来,起初的时候,葛思明并不是没有在自己面前说起过工作上的困惑,但那时,她沉浸在自己事业越走越顺的喜悦里,压根顾不上替他分担压力,更别说出谋划策。所谓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不知不觉中,这个家就变成了凌静说了算。买车,她说了算;买房,她说了算;生不生孩子,也是她说了算……葛思明能做主的,不过是今晚吃什么菜,家里要不要换个炒锅之类的生活琐事。甚至连公婆也习惯了,媳妇比自己儿子能干。
  换句话说,两人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凌静也有责任。在葛思明最脆弱的时候,她没有拉他一把,还常常在他面前炫耀自己为这个家做出了怎样的贡献。导致葛思明越来越不自信。男人越弱,在女人眼里也就越没地位。周而复始,形成了恶性循环。
  凌静坐在病床前,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过往岁月里一个又一个画面。她相信,他们曾经相爱,现在也相爱。只是现在的他们,没有保持相同的步伐在往前走。长久下去,说不定哪天就弄丢了对方。
  这样想的时候,葛思明醒来。凌静有些委屈地说:“你是打算累垮了,也瞒着我吗?”这个大男人讪讪地笑着说:“这个小杨,又多嘴了。老婆,我没事的,就是最近有点累。”
  凌静眼圈红红的,而她在心里偷偷做了个决定。
  4
  一周前,领导找凌静谈话。嘱咐她最近好好表现,总部有给她升职的打算。凌静当时听得热血沸腾,准备放手大干一场,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如果所谓的升职加薪,要让她离这个家离葛思明越来越远的话,那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这些年,她一直在忙着赶路,渐渐都忘了欣赏沿途的风景,是时候停一停了。
  葛思明出院后,凌静宣布打算减轻手头的工作,全心备孕。葛思明一边欢天喜地,一边又有所顾虑:“现在正是你事业上升期,生孩子可能会让你错过很多机会。老婆,你真的想好了吗?”“难不成你想让我当高龄产妇?”凌静有些娇嗔地说道。葛思明急忙否认。凌静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撒娇的口吻和葛思明说话,她看着葛思明,有些动情地说:“相信我吧,我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认真考虑后做的决定。何况就算生孩子对事业有影响,这个家不是还有你吗?”
  实际上,这个家还有你,才是凌静想要表达的重点。
  是啊,这个家还有葛思明。过往的岁月里,她一个人唱了主角,只顾自己拼了命地往前跑,將葛思明留在了原地。既然她走得快了点,那就停下来等等葛思明。然后在未来的日子里,让两人回归到同一频率。一段好的婚姻,应该是相扶着往前走。编辑/刘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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