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辉:澹泊明志归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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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悟《易经》之道,运用辨证思想,是杨东辉先生的处世之道。虽年近古稀,但他仍具“左擎苍,右牵黄”之豪迈心态。不仅演绎旅港实业家的角色,执掌好世界饮食集团等多家公司,还担任中国侨联常务委员、天津市政协委员等重要社会职务,履行爱国归侨的社会责任。
  年少时历经的坎坷,让他深悟易经中的“损”、“益”之变,面对得失总能淡然处之;数十年的商场拼搏,使他通晓易经里的“乾”、“坤”之理,处风云变幻而宠辱不惊。虽天地有变,但心难易,他以执著的追求精神而淡然面对人生。
  
  上篇:明损益 踏平坎坷成大道
  
  杨东辉先生祖籍广东省潮阳,1881年,祖父杨兴镐先生乘坐捕鱼的红头船,告别故乡从海上南渡至越南西贡。凭藉勤俭打拼的潮人精神,於1884年在西贡近郊创办杨天泰油厂,不仅点燃了家族事业的星星之火,还在这片異国土地开枝散叶,延续了杨氏家族的血脈。
  二战前後,杨东辉先生的父亲杨述之先生继承家业,在守业的基础上进一步拓业,数次扩大杨天泰油厂的经营规模,将产品远销法国等欧洲国家,成为越南远近闻名的潮籍实业家,並当选为潮州帮帮长。杨述之先生乐善好施,积极回报当地社会,捐资造福桑梓,关注华人教育事业,担保华人入境居留,在当地华人和潮籍乡亲中德高望重,是越南西贡地区的著名侨领。
  1940年2月,杨东辉先生出生於这个享有盛誉的华侨世家,父亲有三位太太,母亲排行第三,杨东辉先生4岁丧父,家道巨变,母亲27岁守寡,精神面临崩溃而失去常态。童年的他没有父爱、没有母爱,“家”对於他来讲更是遥不可及。坎坷的童年,历经磨难,童年的他是生活在不公平的大家庭中挣扎成长,童年的生活塑造了他自立自主奋发图强的精神。自幼秉承先祖遗风的他,生性朴实敦厚,丝毫没有沾染富家子弟的纨绔之习。他在当地最著名的知用中学读书,进入大学深造对於他来说,本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然而,越南吴庭艳集团掀起排华风暴,强迫华侨归化越南籍,禁止华人从事七十二行业、禁止学习中文等一系列种族歧视极端政策的出台,绝大部分华侨都不愿归化越南籍,各省市华侨纷纷云集首都西贡,举行遊行请愿示威,最後导致暴动。於是,吴庭艳集团实行戒严,大肆逮捕华侨,打死打伤了不少人……
  动乱的年代,恐怖的环境,不会有好运去眷顾在越南的任何一个华侨家族,杨氏家族也可能随时遇到风暴的席捲。
  为了保存家族血脈,17岁的杨东辉先生在西贡实行戒严的紧张气氛下,乘坐由堂兄杨发三驾驶的一辆插着美国国旗的美国产轿车,从一路戒备森严的警察和士兵面前穿过几个省,而那些军警居然把他们认作是美国大使馆人员,还向他们频频致礼,他们就这样泰然自若地从西贡成功到达越南的边境小城朱笃,並暂寄住在一位华侨的家里。凌晨一点後由蛇头引领抄小路向湄公河岸边走,当时由於越盟(即现在越共)与政府军正在打内战,当地政府军把他们当作越盟,频频向他们开枪追捕,他们边逃难边躲避,险象环生,生命危在旦夕……
  他们避离军警追捕,终於抵达湄公河岸边。随後沿岸边梯级拾级而下,乘上约定的小舢板船时,湄公河的上空乌蒙蒙、黑漆漆,河面上则巨浪滔滔,天欲堕。天涯孤旅,一叶小舟沿湄公河行驶,同时须小心翼翼避开柬越两岸边防军的探射灯,否则将有被捉的危险。当小舢板船行驶至河心与约定的客轮会合时,客轮火速从船上抛下绳梯让他们爬上客轮,随即再换上沙笼服装冒充柬埔寨人……当客轮安全抵达柬埔寨国境时,他即转坐汽车赴金边市。
  杨东辉在金边市暂住永和安公司一段时间,伺机回国,後搭乘大宝康货轮準备转道香港回国。在巨浪滔滔的太平洋上漂泊了近十天,他又一次徘徊在生死关口。
  货轮上面承载的是大米,大米下设有一个大坑,二十多人拥挤在坑里,当货轮抵达香港时,由於坑里严重缺氧,呼吸困难,年纪大者频呼救命。他和同行的二十多位华侨被香港海关检查人员发现,因为没有任何身份证件,他们被港英当局扣留。长途跋涉早已让他的健康状况面临崩溃,当年港英当局非人道的待遇无疑更是将他推至悬崖的边缘,在监狱中又遭致身体内伤,後来虽然通过广东省侨委与港英政府交涉,免去被遣送回越南的厄运,滞留在香港数月後终被遣送回祖国,但原本年少体壮的他身体已是疾病缠身。1961年,饱受病魔侵扰的他以恳切的措辞给中山医学院院长写信讲明自己的遭遇及身体状况,很快得到回覆,邀请去治疗,並被安排在高幹病房进行护理和治疗。
  《易经》的损卦象徵从秋风肃杀度至冬雪冰寒,表面看来不是好的徵兆,但英国诗人雪莱在《西风歌》中曾写道:“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杨东辉先生历经磨难归国的传奇故事,正是发生於人生的隆冬时节,当风霜雨雪过後,踏平坎坷的他势必迎来人生的春天,书写人生之“益卦”的新篇章。
  恢复健康的杨东辉先生再次回到香港,寻觅事业的发展之路。初春总是有一丝寒意,他孤身一人闯进这片陌生的土地,意味着他必须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心血和汗水。在谋得一份工作之後,忙於琐碎繁杂的事务之餘,他像海绵一样挤出时间学习会计知识,提升自己的社会竞爭力。後来也应聘至一家仅有两人的升降机及冷气机公司。杨东辉先生由最低层做起,一年後该公司发展到数十人的时候,他已升成最高负责人。至此,他迎来了人生的阳春时节,走上了事业的坦途。
  《易经》益卦虽有生机勃勃、艳阳高照之预示,但卻隐藏“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之寓意。几经坎坷的杨东辉先生,並没有在暂时的成绩面前而迷失前进的方向,而是用“君子以惩忿窒慾”的澹泊心境去展望未来,沿着心中铺就的事业大道前进,去实现人生的理想。
  
  下篇:悟乾坤 澹泊名利报国门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出自於《易经·乾卦》,意谓天道运动刚强劲健,相应於此,君子应刚毅坚卓、发奋图强。作为潮人企业家中的一员,杨东辉先生自幼性格上就被烙印着“自强不息”,为了实现报国这一人生理想,他毅然放棄了待遇优厚的经理工作,於1966年受香港华润公司委託总经销中国针织机械,积极向香港和东南亚地区推销国货。儘管生肖属龙,但他没有在商海里呼风唤雨的野心,涉足实业、推销国货是他的一种报国方式,是为当时受大跃进、文革影响的萧条经济增添一丝雨露,增加一些外汇储备。1982年,他又一次受华润公司委託,总经销天津灯塔油漆。此时,正是内地改革开放初期,百业俱兴、经济复甦,而他此次於大机遇间受命,为民族工业的傲然崛起做一些有益的工作。
  在经销国货、打造民族工业品牌期间,杨东辉先生创办了多家实业,涉足机械、化工、石油、铜铁、地产、食品和餐饮等实业,业务遍及广东、北京、武汉、青岛等省市。
  投身商界四十餘载的杨东辉先生,从商的目标不是做商业巨头,而是期望通过兴办实业的方式带动地方经济或行业的发展,实现报国的理想。因此他认为:“经商之道与《易经·乾卦》中‘元、亨、利、贞’四字有着密切联繫,‘元’是指根本与起始,‘亨’是通达的意思,‘利’为利益,‘贞’谓精固。创建一家公司,资金基础、人才储备、市场调研都很重要,良好的开始会产生事半功倍的效果,发展起来能够亨通,才能在祥和的商业环境中得利,而後精固基础逐步壮大。但凡事都应当辨证地去看待,如果稍有成绩就自我膨胀,那麽事业的发展就会偏离轨道,甚至会一败涂地。所以,经商要讲诚信,不义而富贵於他如浮云,人必须履行对社会的责任,而不是以追逐财富为唯一目标。”他既阐述了经商之道,又表达了对成功的看法:成功不在於金钱的多少,而应以奉献社会为重、以澹泊名利为先。
  杨东辉先生秉承先辈们乐於回报社会的家族传统,在用拼搏的钥匙打开事业大门时,亦用无私奉献的钥匙走进服务社会的殿堂。1967年,在国内文化大革命的影响下,香港爆发举世瞩目的反英抗暴斗爭,大批左派爱国人士和社团举行罢工示威活动,反抗英国殖民政府的统治。为了凝聚行业力量,参与此次爱国斗爭行动之中,杨东辉先生当选为港九机械电器仪器业商会首届会长,将机械、电器、仪器等行业人士团结至爱国旗帜下,始终站在反英抗暴斗爭的前线。通过此次爱国行动,商会形成以爱国爱港为宗旨,凝聚业内的爱国力量,促进祖国经济的发展。
  作为商会会长,杨东辉先生曾多次率领工商界人士组成的大型代表团,到内地进行访问或参加广州交易会,对粤港两地的经济交流与合作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虽然当时他尚未到而立之年,但“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赋予了他博大的胸怀,澹泊的名利观,特别是那始终湧动的爱国情感,让所有的商业会员忽视了他的年龄和资历。1971年,香港经济低迷,在购置会所问题上,大家意见纷纭、无法统一,终於在他协调下得於解决,事件中体现出他团结同业的组织能力和智慧。
  厚德载物、澹泊名利是杨东辉先生的品质特徵,也是他担任诸多社会公职履行报国义务的真实写照。在担任中国侨联常务委员、广东省归侨联合会顾问、天津市归侨联合会顾问、香港侨界社团联会常务会董、侨友社有限公司名誉会长等众多侨界职务期间,他充分发挥归侨的桥樑作用,积极参加各种类型的侨务活动,凝聚广大旅港归侨侨眷,促进香港的繁荣稳定,推动祖国经济建设的发展,关注海峡两岸的和平统一。1991年,法国潮州会馆邀请中国潮汕著名书画家王兰若先生、书画家黄文凤女士和青年画家王种玉女士赴巴黎举办《故园情》书画作品展,作为名誉顾问的他不仅安排好三位吃住及来回机票问题,並陪同他们二十多天来拜访法国主要社团、侨领。当时正逢华东水災,他们决定将书画展收入总数的百分之二十捐给災区,此次活动推动了中法两国文化的交流。 2001年9月29日,他作为国庆观礼代表之一,受到时任国家副主席胡锦涛的亲切接见;2002年他作为中国侨联香港委员随同中国侨联代表团访法,拜访了数百位当地侨领;2003年,他出席广州世界越柬寮会的开幕纪念活动;2004年,他参与香港侨界社团联会的成立;2005年,他随香港侨团联会一行访京……
  这些社会活动只是杨东辉先生忙碌於社会事务的剪影,在发挥归侨的桥樑作用的同时,他还担任天津市政协委员、山东省海外联谊会常务理事、汕头海外联谊会名誉会长、汕头市侨联名誉主席等社会职务。无论参政议政,还是联繫海外华侨,他都尽职尽责、不辞劳苦,积极推动地方的经济建设,推动招商引资工作的开展。另外,在任职於杨氏宗亲会期间,他历任理事长、监事长、会长会主席,为团结海内外杨氏宗亲共谋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将家族与国家、社会相融合,使杨氏宗亲会成为促进香港平稳发展的社团组织。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是杨东辉先生报国之举的真实写照。以自强不息的精神达成实业报国之理想,以厚德载物的品格履行回报社会之职责,他既秉承了家族遗风,又参悟了《易经》之道——厚德以载物、澹泊以明志。
  1975年,越南南方解放,为了逃避战乱,华侨纷纷乘坐小船逃难,杨东辉先生出钱出力帮助亲友逃离越南。对於过去曾经欺侮过他,对他不好的人,他一概不计前嫌,给予经济上的帮助,实践了他以德报怨的情怀。目前,杨氏家族散居美国、加拿大、德国、法国和欧洲其他国家,亲友们对他这种以德报怨的德行给予很高的讚誉。
  
  结语
  
  在杨东辉先生的办公室里,各类书籍随处可见。好藏书者必喜读,更能活学活用。在研读参悟《易经》时,他並没有偏向於唯心主义,始终用唯物辨证观去处理问题。在走过坎坷和风雨之後,几十年的社会阅历,让他淡然面对名利,乐观地看待人生的起伏,包容社会的纷繁变化。
  虽易道言变,然动与静辨证统一。天变地变心难变,於人於己皆坦然,乃杨东辉先生不易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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