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复仇火焰 天阙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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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秋雨洗刷过的朗空,湛蓝碧透如崖门海面,一艘艘新建“白鹞子”的小战船下水,又似天上朵朵白云飘浮,好个长天秋水一色。
  张世杰、陆秀夫屯兵崖门,不懈操练,在大建行宫、军营的同时抓紧建造船只。
  这日,陆秀夫来到张世杰水寨军营,张世杰特意与他一道观看新船试航,遥指着行驶迅速的新战船,矜功自伐。
  “陆丞相,本帅这几百艘白鹞子快进快退,可称水上快马吧?鞑子善马,我军善水!”
  “越国公为国费心操劳了。”陆秀夫脸失笑容,客气几句,忧心忡忡地说,“鞑子水师猖獗,琼州终于失守了!”
  这噩耗,张世杰早已获悉,他庆幸:亏没移师琼州的崖山,那蛮人荒岛,如何及得新会崖山?
  他睨视陆秀夫冷漠一笑:“若要过琼州,早就依丞相所言了,如此说来还是本帅力排众议,不渡海踞琼岛是上策!”
  陆秀夫低首沉吟,心里却说:如果朝廷驻跸琼州增强了实力,元蒙那几千人马未必能得逞。
  元军蒙汉都元帅张弘范自扬州召集水、陆精兵挥师南下闽、粤,一路攻城掠寨。后来得悉张世杰兵败驻碙洲岛,张弘范即奏请忽必烈调湖、川主力迂回包围,攻掠海南,堵截张世杰海上退路。
  元军的主帅阿里海牙率水师渡海,琼州安抚赵与珞号召岛上民众,同仇敌忾奋起抵抗,激战数天,阿里海牙没占到半点便宜。
  后来,阿里海牙派遣奸细混上岛去,以金钱、高官收买了一个土著酋长,在一个海风怒号的夜晚,潜入营帐将赵与珞绑了,献降元军帅帐中。赵与珞宁死不屈,骂敌不息,惨遭阿里海牙的五马分尸杀戮。
  海南一带水域自此全受元朝控制。海南的失守,陆秀夫心头悲恸:海上要越洋避难他国成了绝望,可是这话却一说出口来,必遭张世杰骂为贪生怕死。目前,尽管崖门屯聚20万众,战船近千,但元军势汹气盛,汇虎狼之师水陆夹击,此弹丸之地可守?海面的层层鳞浪随风而起,伴着跳跃的阳光,伴着陆秀夫的思绪追逐,茫茫不着边。
  陆、张两人聊了一些朝廷事情,各自勉励,陆秀夫告辞回崖山行宫了。
  张世杰也驾船过崖西陆军大营巡查,那里苏刘义操练义军阵法。
  只见军营依崖西山丘绵亘十里,旌旗飘扬,鼓角相闻,颇有气势。
  陈宝飞马前来禀报:“刘老汉的孙女带着百余人马回来,说得到了稀世宝贝献给主帅。”
  “翊卫郎杨镝风回来没有?”
  张世杰惦挂的是武功高强的战将,也最顾忌他桀骜不驯的性情。
  “奇怪的就是没见杨镝风那小子和刘老汉。”陈宝察言观色地说着,“还是小心防诈!”
  张世杰嚯嚯一笑:“嘿,雄兵数十万在握居然畏惧个毛丫头?万一不对,就把她拿下!”
  “得令!”陈宝杀气上颜。
  原来就在中秋节那天,金鳌堡张灯结彩,詹三钱、陈宝与杨亮节在崖春院大排宴席。酒酣耳热的陈宝摸着缺了半截的耳朵咬牙切齿要报仇;挨过打的詹三钱重提刘家龙泉剑的旧事;杨亮节一听龙泉剑就惊讶说是宝物,思疑刘家底细,他助长气焰地说:“去搜一下不就清楚?”詹三钱想出了一条诡计,派两个家丁乔扮酒客潜进小酒店,乘晚上乌灯黑火时把刘婆婆和阿香绑了,翻箱倒柜地抄一遍,结果搜出了一本刘氏的族谱来。
  詹三钱仔细阅看,又是惊讶又是欢喜,这是置刘家复辟死罪的铁证啊,他立刻招陈宝带着刘氏族谱马上禀报。
  张世杰还是听了陈宝谗言,将刘婆婆关押起来,等待刘老汉回来一起审问。
  张世杰来到军营,远远看到与苏刘义搭讪的“刘紫云”:
  云堆翠髻,黛眉杏眼,樱桃小嘴,两缕发丝随风拂腮,如轻柳沾在圆润温玉上,眼眸慧黠地转动,透出三分调皮十分精悍。她一身村姑衣衫,上着织金短衫札袖,下穿黄罗银泥多幅裙,系一条乡花飘带,正中部位佩“玉环绶”;可是她跨乘的骏马就非比寻常了,四蹄踏雪,躁动不安。
  她,是冒名前来的李婉妤!
  六百多个昼夜,李婉妤就如荷叶上的水珠——滚来滚去。
  去年新春,李婉妤与杨镝风泉州分道扬镳,几上黄山找梵菁师太依然没找着,只得口信,要她赶快寻找杨艺人。
  李婉妤凭着日行千里的宝驹,东奔西跑辗转半年,还是依靠兴唐社的人协助,找到了杨艺人。
  杨艺人怎么偏偏将重要事情托付李婉妤而不是杨镝风?这里大有内情:
  杨镝风原是没姓名的孤儿,还在襁褓中就遗落路边,杨艺人闻啼哭声拾养了他,不足3岁就送上三清山。
  杨艺人欣喜杨镝风本事了得,而忧心李婉妤有闪失就对不起受托孤的李继堂,而且还有重要物件交与李婉妤。
  那是李氏族谱和李继堂近似遗嘱的信件,述说了李氏的祖上辉煌,交代联盟的兴汉会拥有宝藏的秘密,留下了彼此联络的口诀,希望李婉妤要继承反宋的兴唐事业,杀掉剿杀兴唐社的张世杰!
  李婉妤看罢遗嘱痛哭流涕,杨艺人解释:“李继堂吩咐过,女儿如果长大依然平庸,这些东西全毁掉算了;如果是可造之才就交与她。”
  杨艺人用心良苦地送了李婉妤上黄山学艺。临安沦陷,杨艺人在赣、闽一带追寻杨镝风、李婉妤,毕竟长途跋涉,人老体弱病倒,一晃就是春去秋来,等到年已十八的李婉妤亭亭玉立地来至榻前,杨艺人完成了心愿,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如灯枯油尽,气若游丝。
  “闺女,见到你如见风儿了!”杨艺人颠动灰白一缕山羊胡须,如大彻大悟的智者说个没完,“人生苦短几十年,别给自己留下了什么遗憾,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该爱的时候就去爱,无谓压抑在心。你继承父亲遗志定不效忠赵宋朝廷,这与风儿截然殊途,你俩……”
  李婉妤此时此刻完全理解老人心意,她哀婉凄迷道:“放心,我会和风哥一道的,就算路不相同也互不为敌!”
  “你俩该风雨同舟,相亲相爱!”老人紧握她的手,要她答应嫁给杨镝风,说是她父亲的遗愿,也是他最后的心愿。
  李婉妤无可抗拒,含泪花点头,她心里也早就归属杨镝风。
  李婉妤孝女一般伺候了老人几天,杨艺人劝她去找杨镝风。
  弥留之际老人的回光返照,李婉妤就托付了兴唐社的人照料没几天,他与世长辞了。
  李婉妤义无反顾从事兴唐社的复兴,联合兴汉会到广州寻宝。
  中秋社火之夜,她见到了杨镝风,惊讶他身边的刘紫云长相与自己酷似,她顿生醋意,于是将错就错迷惑了意乱情迷的刘老汉,在光孝寺夺得一颗稀罕的夜明珠。
  同时,她又劫了官府大牢,救出一个崖西人伦磊豁。她宁可丢下帮会的宝藏争夺,带帮会的刘枭骁、伦磊豁五百精锐人马,直奔崖门,那就是为了报仇雪恨!
  人马到了崖西,自然受到宋军陆上军营的阻拦,只是不少将领都见过刘紫云,被李婉妤轻易地混过了重重大营。
  岔路上,伦磊豁执意要去金鳌堡报仇去。
  李婉妤理解伦磊豁同样是为了复仇才冒险来兵营重地的,他俩心头都有难以浇灭的恨火。她想使用“声东击西”的谋略,就分了一百人让他带去,叮嘱一得手尽快点火为号。
  李婉妤领刘枭骁和400个敢死士径直来会张世杰。她虽然与刘紫云酷似,其他还是颇大差异,与她答话的苏刘义也感到纳闷:一个善良村姑怎么笑容虚伪,言辞狡黠,近似陌生,是否她已经知道被抄家的事情而气疯了?
  苏刘义并不奇怪刘氏是王侯后人,他舞刀弄剑的却是大学士苏东波之后,这有什么大惊小怪?他最感兴趣就是她那匹汗血宝马,刘紫云如何得到宝马?
  “本姑娘不但得了宝马,还有天大的奇珍!”李婉妤在回答间还炫耀着亮出怀中的夜明珠。
  这时,前呼后拥的一骑,满面豪气,目若朗星,五绺长须,随风飘摆,一身帅袍,袂裾曳姿,气宇轩昂。
  李婉妤没见过张世杰,却猜测得出来:这该是仇人了!
  苏刘义焦急地提醒她道:“紫云姑娘,怎么还不下马?”
  张世杰老远招呼道:“别来无恙啊紫云姑娘!你形影不离的风哥哥怎么没回营?”
  李婉妤觉得宋营之中没人识破自己,即使下马也有机可乘。
  她翻身下鞍,将马缰绳交刘枭骁手中,举着夜明珠呈献道:“禀报大帅,杨翊卫偶得宝物,派遣小女特随来聚义的民军先回,他稍后就到!”
  “哦,何等宝物如此要紧?呈上来本帅看看!”张世杰一说,陈宝已经拍马上前。
  “慢,凡夫俗子触摸不得!”李婉妤将夜明珠一捏,喝住陈宝。
  她本想待张世杰走近出其不意地袭击,见他有所戒备难以近身,于是偏着不施粉黛天然白皙的脸蛋,绽开榴齿,莞颜一笑:
  “可知晓非公侯王者沾之失彩,它来之不易啊!”
  “哦,宝物也会分贱认贵?”张世杰捋着三绺长髯须哼哼冷笑,“本帅也并非生来是太傅、国公,以前也只是大军中一名小校……”
  “那么,可否问清楚你以前的一桩事情?”
  “有话不妨直说!”
  “那好,咸淳元年,朝廷出兵剿灭兴唐社,首领李继堂后心中箭致使不治身亡,那是你的功劳?”
  这十多年前的老黄历,张世杰却记忆犹新:
  那年他刚从北方投奔过临安朝廷效命,只在宋军中当一名校尉,后随军调遣围剿兴唐社。混战之中,他张世杰弯弓搭箭把李继堂射中了,战后因此晋升偏将,镇守鄂州。可以说那是他为宋室大显身手的第一功,他怎么可以忘怀?张世杰沉吟良久,嘿嘿一笑:“那陈年烂谷的事情谁还清晰?”
  “不,你非回答不可!”李婉妤将夜明珠收入前胸衽内,桃红的脸忽然蒙上厚厚的冰霜,冲着他出言不逊,“敢做不敢认的非大丈夫所为!”
  “吃粮打仗,刀箭无情,奉命剿杀叛逆,错在何处?”张世杰指着她大喝,“刘紫云,你不问自家图谋复辟的事倒翻起别家的旧账,究竟为何?”
  李婉妤立刻翻身上马,“铮”的拔剑,指着张世杰呵斥:“张世杰,杀父仇人,今日叫你血债血还!”
  话声未绝,她纵马挥剑直扑前去。
  虎视眈眈的陈宝拔剑拦截,左右军校四人刀剑出鞘冲上前,团团将李婉妤围住!
  恰好,金鳌堡那边火光冲天,那边伦磊豁已经动手了,刘枭骁举刀劈向苏刘义,大吼一声:“杀!”
  400名敢死之士举刀挺矛,蜂拥冲前,顿时军营前刀枪磕击,乒乓乒乓的杀作一团。
  李婉妤一骑当先,手中长剑纵横飞舞,弧光滚滚,疾风扫叶,冰凌炸飞。
  陈宝稍微分神,肩窝上被刺中一剑,两名军校也先后被她挑于马下!
  张世杰认定她不会是刘紫云,取过火尖枪,直取李婉妤道:“何来小妖女,如此猖獗!”
  李婉妤剑指着他出言无状:“张世杰你身骄肉贵的肯出手了?正好一对一的解决你我怨仇!”
  “难道本帅怕你黄毛丫头不成?”张世杰横枪勒马道,“你得说清楚乱贼李继堂怎么会成你老爹了?”
  “吃我一剑再说!”李婉妤眼放厉芒,火爆爆当头一剑劈出,银光一道如飞龙盘旋。
  张世杰举枪一挡,“镫”的火花飞溅,他才明白此女子非同一般,臂力犹如男子阳刚,他不敢轻视,手中枪“呼”地拨剑,枪尖一转,抖起疾风反向旋转,暴冲刺出:“看枪!”
  李婉妤纵马而过,身形未稳,反剑一档,同时化出“拨枝摘花”招数,剑锋倏地在张世杰眼前闪过,亏张世杰久经战阵,眼疾手快挥枪变招,枪尖到处,爆开梅花数朵。
  俩人一枪一剑交缠飞旋,杀得尘土飞扬。
  张世杰的亲兵目瞪口呆,要上前助阵又没主帅之令,不帮手又恐主帅有失,不知如何是好!
  李婉妤手下400人,个个凶狠,顿时将苏刘义等一班巡哨兵将杀得措手不及,亏都统张达后续一队人马闻风赶来加入剿杀,里外三层把他们围在核心。
  那班铁杆会徒虽然勇猛顽强以一当十,毕竟死伤过半,刘枭骁也身负刀伤,浑身流血大呼:“舵主快走!”
  宋兵一见张世杰离开李婉妤,弓弩手立刻列阵放箭!
  刘枭骁反身护住李婉妤,奋力拨箭,乱箭如鸟惊啼纷飞,他最终满身着箭而亡。
  李婉妤眼看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孤掌难鸣,只好单剑独骑杀出一条血路。
  苏刘义举枪拦截,被她一剑劈来震得他惊呼:“厉害,厉害!”
  宋军数十骑紧紧追赶,却跑不过那匹汗血马,眼睁睁地让她绝尘而去。
  
  (2)
  金鳌堡的大火,是伦磊豁积怨多年的复仇宣泄。
  伦磊豁的父亲原本与詹三钱是生意伙伴,彼此都是新会崖西一带数一数二的豪强。是伦磊豁的父亲误听了詹三钱的调唆,投机开办“盐钞库”而倾家荡产。
  何为盐钞库?自从赵构南渡之后,为了筹集军费,应付金国战争,采取卖钞换钱的办法,大量印制盐钞,以换取资金财物。南宋高宗即位后的十几年里,在金军追逐,设立在广南东路的卖钞库就在广州,专门承接广东盐钞的印发、买卖、兑换等业务,故也俗称广州为卖钞库。
  这种本来立国的权宜之计,竟成了经常性敛财的办法。南宋有关文史记载:“自南渡以来,国计所赖者,唯盐。”“印给盐钞,以便商旅。不阅旬,得缗钱五十万以佐军。”(《宋史·张悫传》)
  盐,历朝来都是由官买官卖,控制权在政府。盐钞事实上已变成债券,具备某些信用货币的功能,通过卖钞而直接获得较多的现钱。这种能敛财暴利的“盐钞库”岂能轻易肥水流进他人田?
  詹三钱假说以宝物可以疏通高官,取得承办盐钞库。伦磊豁的父亲也利令智昏,居然四周寻访稀世珍宝,和詹三钱合伙高价买下了一只九龙翡翠壶送了大官。
  其父得到了朝廷重臣的许诺,做梦也想着与詹三钱一道办成盐钞库。
  没几天那广州高官调任走了,詹三钱垂头丧气地被谢观国“押”来,说东窗事发了,那九龙翡翠壶是大内之宝物,官府追查了!
  但是,送出去的东西又如何能索回?伦磊豁的父亲无可奈何地赔了几千银子才淡化此桩公案。
  伦磊豁父亲经不起几番折腾,活活气死。詹三钱还乘人之危,来伦家讨债,说他合伙生意欠了一笔又一笔的债务。
  血气方刚的伦磊豁大骂詹三钱敲诈勒索,被抓到新会衙门打了一顿。自此,伦磊豁几趟报复都没有成功,他最后加入了兴汉会,借助小头目刘枭骁的力量,以为截获詹三钱运送广州的商船,不料这也是詹三钱存心抛出的鱼饵,把他伦磊豁关进了大牢。
  李婉妤劫狱,为的是让他引捷径到崖西;伦磊豁带两百人径直到金鳌堡寻仇了。
  堡旁的崖春院灯笼高挂,鸨母误认他们是义军,即曲意逢迎地招徕起来。
  伦磊豁瞥眼看见其中一只灯笼有“詹”字,眼冒火星。
  他一勒马缰,对身边几个原是广州囚犯道:“几位兄弟没摸女人久了,进去纵情滋润去,快进快出!”
  那班亡命之徒,心花怒放,一窝蜂地拥进去,鸨母被挤得倒在门槛上,踩个半死。
  兴唐社的头目宴鼎对此不满,劝他要按行自抑。
  “报怨寻仇的还讲究什么?不杀光烧光詹家岂能泄恨!”伦磊豁腰刀出鞘,喝声如雷,“兄弟们给我杀进堡去,灭他恶霸詹三钱满门!”
  他一马当先,相随者争先恐后往堡里冲,门前守护的几个家丁关门不及,被潮水般的人马砍翻了。
  客厅上,詹三钱正与詹蔷薇聊天,听着报官府抓杨镝风、刘老汉的经过,乐得他鹊笑鸠舞。
  突然,詹三钱耳尖听到堡前一阵鼓噪,急起身说要去看个究竟,从厅的侧门溜出。
  伦磊豁翻身下马,手操明晃晃的腰刀大踏步闯上客厅吆喝:“詹三钱躲在哪?”
  詹蔷薇不识死活,还抖起县令夫人的威风:“你,你好大胆……”
  伦磊豁不容她啰嗦,刀光一晃,她“呀”一声翻了白眼。
  詹瑶菱刚刚捧着杨亮节赠的一串珍珠项链转出厅廊,想向二姐炫耀,瞥见凶景,撒腿就逃,可是怎及伦磊豁的刀快,后心被捅,灭了当国戚的梦幻。
  伦磊豁杀得兴起,不管男女都宰了,杀得血溅衣衫,他成了一只浑身血点斑斑的豹子!
  金鳌堡人丁众多也禁不住伦磊豁两百人的突然袭击,片刻之间被杀得血肉横飞,满地狼藉。
  伦磊豁四处寻觅詹三钱,打开了堡内的水牢放出被关押的十多个百姓,其中一个叫阿山的少年说,詹三钱肯定躲在哨楼上。
  伦磊豁随阿山跑到高高的哨楼下,突然“嗖”一声一箭从他耳边擦过,几个忙于抢夺财物的手下也纷纷着箭倒地!
  楼顶,詹三钱指挥十多个家丁一起放箭顽抗。
  “快取柴火,烧死那只恶狗!”伦磊豁记起李婉妤要点火为号的吩咐,怒发冲冠吆喝着。
  顿时,堡中凡是易燃的竹帘、家私、木门全都被点了火!
  宴鼎搬运马厩的一车柴草过来,伦磊豁顶着张木桌面当盾牌,冒着飞矢靠近哨楼,就在哨楼门前燃起了熊熊烈焰,金鳌堡烟火直冒,与天边夕霞比红斗烈。
  
  (3)
  一轮明月高高升起,大火之后的袅袅余烟在海面上依稀可望。
  驾着船回崖门的杨镝风、刘紫云却不明突如其来的火光,催促着水手加力踩踏脚轮,那艘战艇飞快赶来崖门口。
  杨镝风的肩头上鹩哥敛翅伫立,仰首张望,胸前系着一颗佛珠。它任凭刘紫云逗着也不唱也不叫。
  是刘家豢养的鹩哥鸟把他俩引回来的。
  刘家被抄,刘婆婆被抓去坐了牢,鹩哥懂人性地飞离了崖西,在一个黄昏时间寻落在光孝寺,飞到了刘老汉的跟前。
  广州府城的中秋前后,刘老汉与刘梵烟破译了祖传的寻宝口诀,见过芳园林里深藏的珠宝,刘梵烟等与广州官兵纠缠,三番四复争夺;刘老汉深受夺宝刺激,人间真假善恶一夜顿悟,心如止水的他削发为僧,取了“万空”法号,身披袈裟,闭目诵经,鹩哥盘缠着他的光顶,连声叫着人语:“出事了,出事啦!”
  刘老汉从怀里取出一颗预备着的木珠,系挂在鹩哥脖子上,怜爱地拂拂它的羽毛,如对一个小孩般唠唠叨叨:“莫看众生之错,莫再污染我目,潜心修行侍我佛。”
  鹩哥十分懂性,带着那颗佛珠“蓬”的飞走。
  翌日,鹩哥带了在城中与官兵周旋的杨镝风、刘紫云赶到光孝寺来。
  刘紫云一见刘老汉的和尚模样,抱头痛哭。
  然而,刘老汉任凭两个年轻人如何劝说,他矢志不移,反劝他俩尽快远走高飞,别再找什么宝藏。
  “阿公皈依佛门才几天,心肠如铁了?”
  寺前古松下,给杨镝风最后送行的是万空和尚——判若两人的刘老汉。
  “善哉,善哉,一切托杨施主担待了!”万空和尚合掌闭目,泪珠却渗透出眼角,他如诵经般说,“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
  “阿公,你做和尚好忍心,叫我回去怎向阿婆说啊……”
  万空和尚捏着佛珠喃喃说道:“情缘已尽,各自相安。未入佛门,万物皆不顺,常伴香灯,无烦无燥,无牵无挂,无物不顺了!”
  他稽首行礼之后,头也不回地走返寺中。
  刘紫云带着无限复杂心情,随杨镝风在港口启航了船只,急急赶回崖门来。
  远远望见残烟,海面一艘小渔船,鹩哥认熟忽地飞了过去。
  正是刘家的邻居打鱼人,绰号叫墨鱼炳。他独船贪捕,归航晚了,看见鹩哥飞落船头就放心将船划过来,对着刘紫云大声说:“紫云姑娘,快快离开别回来啊!”
  “炳叔,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啊?”
  “詹三钱那老狗抄了你们刘家,说你刘氏家族是反叛乱党!”
  “什么乱党?我阿婆怎样了?”刘紫云急得几乎要下海游过小船去。
  “抓,抓进牢了!”
  墨鱼炳未及说清就怕事地划船离开,因为水寨驶出了几艘战船。
  杨镝风望见前来的战船灯火明亮,月色下晃射着刀枪寒光,他感觉事情不妥了,叫刘紫云躲进船舱里见机行事。
  刘紫云激愤得好看的柳叶弯眉飞扬云鬓,清澈的瞳仁里喷着火星,长长的睫毛因过分气恼而剧烈颤动,白皙的颈脖涨成鸡冠般的淤血色:
  “不,树正不怕影斜。我要张世杰还刘家清白!”
  “速速回舵,快走!”杨镝风向船舱下8名水手吆喝。
  杨镝风明白:蜘蛛结丝网等待着自投的飞蛾,水母伸出七色的触须就是捕抓弱小的猎物,世间的人一样是忙忙碌碌的张罗罗网、挖掘陷阱!他想,这回船一靠近宋营水寨,张世杰必然要抓所谓刘氏反逆,自己必誓死拼搏护住刘紫云的话,刀剑无情,伤了谁也是白搭,还是先安置刘紫云,日后再弄个清楚。
  “不,哪也不去,我要回家!”刘紫云发起脾气,跺着脚叫着。
  踩轮的8名水手本是追随刘梵烟的心腹,对宋营不信任,只是被杨镝风掣肘得唯命是从。他们威慑于杨镝风,立刻转舵往大海之外驶去,四翼桨飞滚,快如离弦之箭。
  刘紫云来了脾气,向大海纵身欲跳,杨镝风疾手一把将她拦腰搂住。
  “放手,放开我!”刘紫云捏拳在他胸膛乱擂。
  他怜悯地抚着她散乱的长发劝慰道:“傻妹子,前面的弓都是弯的,世上的理都是直的,如今有理一时难和刀枪分辨说清啊!”
  看着船离岸越走越远,漂回茫茫大海,刘紫云心酸的伏在杨镝风怀抱放声嚎哭:“风哥哥,这该怎么办?我没了阿公不能再没了阿婆啊……”
  杨镝风如遭飓风揪心,眼前如见支离破碎的落叶纷飞,刘紫云被暴风卷起,被风撕扯,无援地张手呼叫……
  张世杰闻巡哨禀报杨镝风返航,他亲自带兵船出水寨察看杨镝风动静,眼瞪瞪看着来船忽然迅速拐向离去,并没因官兵喊话而止,他疑团顿结,扯帆去追,大声下令:“一定要抓活的!”
  这时,遽然乌云蔽月,海天上“轰隆”的巨响,爆出一个惊人的大火球!
  只见火球坠至半空又如霹雳闪电,大大小小带火的陨石如雨如瀑布倾泻,半个海面既惊心动魄又奇丽壮观,一块拳头大的铁石就砸在张世杰的船头上。
  就在广州城里争夺珠宝的刘梵烟等人,也丧生在这场天阙的陨石之中……
  《宋史.卷四十七》有载:兴祥元年八月,“己巳,有大星东南流,坠海中,小星千余随之,声如雷,数刻乃已”。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第九章:义军风流海城船阵)
  
  责任编辑:谢荔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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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夜色如酒  捧起一只思念的杯盏  斟满春风的湿润  春雨的沁凉  我,一饮而尽    想你了,真的想你了  杯底蓄滿你的影子  花香里弥漫你的气息  夜空中闪烁你的眸光    醉了,想你的脚步就会停止  我该怎么样  才能在想你的这个春夜  长醉不醒  (422100湖南邵阳县委机关大院12栋103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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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我的臂弯里睡着了  你习惯这样。我习惯你发丛间淡淡的汗香  四川的女子,手掌粗糙,脸頰滑腻  过隧道时,我悄悄亲了你一下  (422000湖南邵阳市北塔区人民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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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在我的保安生涯中,有一位因误解而被我深深伤害过的同事,那就是来自江西的保安员小易,至今回想起来,让我愧疚不已。  那是去年五月的一天,我接到保安大队的通知,要我去大队部接待一名新保安带来我所在的保安队。正是烈日当空的上午,太阳火辣辣的,似乎要把大地上的行人烤枯烤焦。为了让新队员不在大热天吃苦,安全舒服到达分队,我心急火燎地赶往大队部。  走进大队办公室,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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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是焐在手心  渗出的汗  汗中渗出细密细密的盐  母亲将锅铲轻轻一翻  稻子煮成的小米饭熟了  红苕回来了,玉米回来了,大豆也回来了  他们如离家归来的游子  坐在母親炕边,嗑唠着  情深。夜深。天蓝得也深。细密的汗  滑过秋舌,在千万种滋味中  织成秋的丝绦  (528467广东中山坦洲镇杰士美电子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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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经理低声对马主任说:“老马啊,这件事情一定要妥善处理,千万不能让汪老板知道。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啊,如果汪老板知道了,依他的个性,肯定会考虑将这些胶水都报废,那样损失就太大了,谁也亏不起啊。”    一    赵世哲进厂不到半个月,便犯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错误,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事情是这样的,不久前,他进了升强化工厂,被安排在制胶车间做生产工。那时天气非常炎热,将近四十度,虽然车间也安装了几台小风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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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不幸怕是要从她嫁给我父亲那天开始注定的。  母亲不识字,自然不像我有着对生活诸多的不满。可活在人间的母亲怎能避得了世俗笑贫的氛围?母亲做不到,怕是世上生活贫窘的人没有几个能像圣贤那样不喜好衣食的华丽和丰富。人偏偏又是喜欢群居的,不能缺少朋友,很少有人在如今这个社会躲在无人的旷野结庐独居。母亲和邻居相处,别人嘲笑的语言进了母亲的耳朵,化作抱怨回家后从唇齿间吐出。父亲是一个靠土地维生的农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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