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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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老师家补课出来已经10点多了,冬夜的城市异常美丽。霓虹灯的倒影华丽地浇在护城河上,并且不停地变换着颜色,像一只无形的手在弹奏钢琴,敏捷地从这个琴键跳到那个琴键。
  我在护城河旁坐下,远处缥缈的小提琴声,穿过冰冷的空气触动了我的心。
  12岁那年,我对妈妈说:“我想学小提琴。”
  “可以啊,”妈妈微笑,“不过要在期末考试进年级前十名。”
  “好!”那时候我的成绩呱呱叫,胸有成竹地接受了妈妈的条件。
  期末考结果揭晓,我只是第十二名。但妈妈还是用奖金给我买了一把小提琴。深邃的底色,优美的线条,轻轻一拨,就会从共鸣箱中流出水洗一样的音色。这样一件艺术品,沉甸甸地放到我手里。
  “一定要进前十!”我咬着嘴唇对自己说。我是个要强的孩子,即便对于自己的母亲,也不希望有任何情感上的亏欠。
  但是,我让自己失望了。小学毕业后我进了一所省重点中学,这里高手如云。倔强的我,带着骄傲出征,可只有失败伴我回家。
  这里的同学看人都是从高往下俯视的,叫人不寒而栗。我发现,考试前,很多人会把小纸头放在垫板下面,其中包括一个成绩优异、被班主任当作熊猫盼盼一般呵护的同学。
  “请你把小抄拿开好吗?”一次考试前,我不顾一切地对他说。
  他摇头。
  于是,我举报了他。监考老师严肃地没收了他的小抄,我看到他的脸愤怒地变了形。但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要公平,我要进前十!而且我是在开考前就阻止他的行动的,不至于让他得到个零分处理,已经够了。
  第二天到教室,看到我的桌子,差点要晕过去。桌子上用修正液刺眼地涂了一片字,“贱人”。我拼命默念:不要掉眼泪,不要,不要!然而,这样的报复,还是让我懦弱的眼泪不堪重负地落了下来,落在了周围冷冷的视线和唏嘘声中,把“贱人”反射成一片冷漠的讽刺的阳光。
  事后,有人告诉了班主任,他只是瞟了我的桌子一眼,“谁叫她多管闲事。”
  座位上的我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眼泪又快决堤了。可是我看到了我的考试成绩。是啊,在这个重点中学,拿这样的分数,你还有脸要求公正?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梦见那片白得刺眼的“贱人”字样,重重地印在我的考卷上。
  我努力地学习,努力地拉小提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打败我的敌人。我忘了当初为什么要学小提琴,似乎它只是为了让我证明自己比别的同学优秀而存在的。
  直到他出现。
  那天,我因为练琴而耽误了回家,只好等下一班公车。他拎着一个黑色的箱子走过来。逆着夕阳,阳光把他的身体优美地勾勒出一个金色的轮廓,好像是从天上来的使者。
  不知怎的,我对他手中的黑箱子产生了好奇,绕到他身后打量着。他发现了,微笑着举起另一只手中的书:《萨克斯学习》。
  于是我知道,他在和我相同的少年宫学际克斯,住在我家附近的新业小区。
  后来,我们就会在等公车时说说话。
  我会对他说一些在学校里不开心的事情。怨也会告诉我他学萨克斯时的小笑话。
  “你为什么要学小提琴啊?”
  “为了比别人多一样本事。”
  “啊?那么……我是因为喜欢萨克斯才学的。”
  我笑笑,“我是不是现实得让人害怕?”
  “你一定也很喜欢小提琴,不然不可能那么用功。”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地过着,让经历着的人不免有些怅然若失。我仍然为学业忙碌着,但摸摸身边,什么也没有。
  他就是我惟一的倾诉者和倾听者。
  可是,我们都在长大。他要去读大学了,在我要升高一的时候。  在那个车站,他在我笔记本上留下一段话:“很感谢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高兴结识你这个孤独而坚强的女孩。我知道你爱小提琴,也爱生活,即使它曾伤害过你。加油啊!你是上帝的琴弦,一定会发出动听的声音。”
  拿着那根琴弦,我久久不能回神。是的,面对最痛苦的事,我也倔强地承受下来了。因为我爱生活。
  希望升人高中的我,不再踌躇,不再犹豫,努力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好——也许自己真的就是上帝的琴弦呢。
  加油!我保存好梦想,将一切伤痛、矛盾、尴尬留在过往,看着前方对自己说。
  收拾起书包,我裹了裹风衣,向前走去。
  编辑/赵小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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