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张培力:一场将人体数据实体化的报告
每年我们都会拿到一份年度体检报告,我们身体在接受扫描后,被拆解为各种数据指标。医学科技用数据将人体拆解,张培力利用3D雕刻技术,将其实体化重塑。在肉体被拆解、再塑造的过程中用艺术视角为当代人诊断心灵病症。
“技术对我的艺术而言就是一种手段,我不是科技艺术家,也不是很多人说的录像艺术家,”。张培力认为技术与人的关系是二元的,技术给予人自有便利的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限制绑架了人的自由想象。
数据的我,实体的
两年前,张培力去往纽约探访布鲁克林的New Lab,参观后对两件东西印象深刻:3D打印与3D雕刻。“New Lab用到世界上最大型号的3D雕刻机,现场看到摸到3D雕刻产品,给到我极大的冲击。”当时张培力更多是被3D技术吸引,还并没有联系到自身创作。然而回归生活,经历每年一次的健康体检、经历友人过世……张培力一次又一次面对医院的“身体报告”,身体特征被扫描后的数据拆解定义。
身休内部的东西,骨骼跟内脏,这些活着的人触摸不到的东西,如果只能被影像捕捉、数字定义,那么要是把医院扫描的数字信息提供给3D打印,是不是可以将它们还原成为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休呢?张培力被这样的想法突然击中,接下来便陷入3D技术还原人休构造的狂热探索,从五脏六腑到骨骼,“包括手指上最小的指骨,我全部部尝试做出来”。
“中国的雕刻丁艺,主体是物,我们的玉雕、石雕可以把一只虫子、一呆花、一片树叶雕刻得很细致,但却对人体没有认’只。西方则相反,从古罗马、古希腊开始就以人休为主要表现形态了。”這一次创作中出现的各类人体器官,虽然是人体的一部分,但张培力更愿意从东方视角理解,把它们当作物来看待。“譬如肾、譬如大脑,外形看起来很简单,实际其中的镂空、沟回很复杂,虽然是人体的一部分,但它不是那种雕塑意义上的人体。”
通过扫描把人体拆解为医学数据,再通过3D技术,将数据以实体加以呈现。医学、科技仿佛是张培力创作中的第三只手,然而人体的构造是如此精细,以至于目前全球最先进的3D雕刻机,最终都会在材料上留下数据块,这种时候还是需要人的双手,“手工打磨技术在创作中还是至关重要的。”
我觉得自己是有强迫症的
强迫症是一种病症吗?或许是,但是医学上常常很难界定。尽管科技不断进步,但总会留下一些形而上的东西,留给艺术去解读、去诊断,强迫症或许是其中之一。
张培力展览的主题是“关于强迫症的年度报告”,但他一再强调:“你如果真的按照题目的指引去看作品会很失望,因为它没有提供关于强迫症的依据或是具体的东西。”既然是年度报告,未到终生报告,张培力所努力做到的,是将自己所能看到、感到、思考到的东西,减实地展开呈现,“当然还有更多的是我看不到的,看到与看不到的落差之间,我认为艺术家似乎可以创造出某种精神性的东西,但这些东西是无法确认的。”
在张培力看来,所有人都有强迫症,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纠结于一件事情,不是你去控制事件,而是你被事件控制住。很多政治领袖、忠实的宗教教徒都患有强迫症,张培力说:“强迫症还有一个代名词——洁癖。”
既然人人都有强迫症,当我们谈论强迫症的时候,归根到底谈论的还是自己,所以张培力坦言此次作品主要涉及自己,“可能作品会起到一种似是而非的提示,当然除了强迫症你还可以联想到更多:历史、宗教、政治……我是希望把这样一个泛泛的问题和集体的作品放在一起。”
我不是科技艺术家
新技术带给人全新的观看经验,很多过去需要想象构建的事物,在科技的探照灯下无所遁形。以前佛家会说“白骨观”,就是把人“观想”成白骨,这个需要强烈的念力才能做到,但现代医学科技早已为所有人开肩了人体自我剖析的观看方式。
“技术对我的艺术而言就是一种手段,我不是科技艺术家,也不是很多人说的录像艺术家。”张培力认为技术与人的关系是二元的,技术给予人自有便利的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限制绑架了人的自由想象。 而艺术创作来源于最痛苦、最愉悦的想象。张培力的父亲在医学院教授最基础的人体解剖课程,身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福尔马林气味。小时候的张培力常常生病,常常一个人躺在床上度过漫长的时光,一个念头盘踞在他的脑海:“要是我死掉了,我的父親会不会把我的脑子也拿去研究。”某种程度上,这次展览作品代替父亲实现了自己童年的想象,他做得更极致,把自己彻底拆解,完全呈现在不同背景的观者眼前。抑或,他是在以一种痛彻的方式去往彼岸,与逝去的亲友们相遇?
科技艺术陷入中年危机
作为全球最重要的媒体艺术机构之一,林茨电子艺术节在今年11月初,走出林茨,带着40个春秋对科技艺术的不懈思考来到了中国深圳。40年来,从摸索到崛起,从机构的设置到理论话语的建构,电子艺术节的议题涉及对当代技术进步各个层面和角度的全面反思,催生了不计其数的精彩作品的出现,由该机构颁发的电子艺术大奖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媒体艺术大奖之一,迄今为止已有超过6万件媒体艺术作品提交建档。而在新一波技术革命正在席卷全球之际,它却用“中年危机”这样醒目的言辞和一系列可爱的走出盒子的卡通人物形象海报,宣示着自己的初心。本期我们特别挑选了4件参展作品,带你窥探科技艺术的奇妙世界。
大数据画出来的风
数据无处不在。《哈佛商业周刊》说21世纪最性感的职业就是做一名数据科学家。全球先锋媒体艺术家拉菲克.安纳度创造性地运用数据,并将之转化为美轮美奂的艺术体验。安纳度是机器智能美学的开拓者,运用智能机器将数据转变为直观的视觉体验。他于2016年率先提出“数据绘画”的概念。
此次展出的数据绘画《深圳的风》是特意为此次展览创作的委托作品。这组流动变幻的诗意绘画,让我们看见了平日不可见的风。拉菲克.安纳度工作室收集了深圳区域整整一年的风速、风向、温度等数据,并开发了一套定制软件,以20秒的时间间隔,读取、分析这些数据,形成了4个优美的动态篇章。每一个篇章都有独特的笔触、动感,凸显深圳的风不同维度的特点:篇章一“隐藏的风景”基于数据库中的极端数值,创造出空灵的空间体验;篇章二“瓷器记忆”让人联想到狂风的巨大力量,好像要挣脱时间的束缚;篇章三“海风”表现的是深圳海岸和煦柔和的微风;篇章四“城市中的阵风”将疾速阵风转化为短促的爆裂画面,喻示着自然与人造建筑之间的扭力与共舞。
被基因改造过的梦幻衣裙
即便我们越来越经常地读到有关基因改造的技术突破与伦理讨论,我们或许很少会意识到身边已经有大量动植物经历过基因改造。比如说,在江户时代(1603-1868年)的日本,人们为了追求绿色景观之美,往往会对植物和花朵进行改造,樱花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伴随着服装材料的发展,蚕也成为了基因改造的对象。这件作品采用了“荧光蚕丝”这种经过基因改造而获得的材料。“荧光蚕丝”来自添加了发光水母和珊瑚基因的改造蚕。今天的科学技术能够极其精确地控制基因,这其实对我们的道德伦理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件荧光蚕丝织成的梦幻衣裙,飘浮在没有身体的框架上,邀请我们思考艺术、科学和技术三者交互过程中的极限与局限。
科学地研究时间艺术
时间是不可见的,但日本艺术家后藤映则却魔法般地让时间显形。我们熟悉的屏幕观影体验,从传统的一秒24帧到著名导演李安近年来持续研究的120帧,在帧与帧之间,仍然存有时间的缝隙。后藤映则试图捕捉连续的时间,通过运用3D打印与灯光,在决速转动的三维结构上,塑造无比诗意的美丽动画,由此探索时间与运动之间的关系。
作品《行进》是后藤的系列作品“Toki”中的一组,这一系列创作始于这一问题:运动的意义是什么?后藤对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印象深刻:如果时间静止不动,运动就不存在;而运动之所以可能,恰是因为时间的流动。换句话说,时间和运动是紧密相连的。这位1984年出生于日本的年轻艺术家长期致力于重访现存的传统技艺和媒介,研究它们与现代技术的交融,并探访现实世界与数字世界之间的关系。
人工智能时代的雕塑
我们眼前所见的这两座雕像,是夸尤拉对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著名雕塑家乔凡尼·洛伦佐·贝尼尼的传世之作《普鲁托和普罗舍宾娜》的重新演绎。贝尼尼的原作又名《被劫持的普罗舍宾娜》,描绘了春天之神普罗舍宾娜被冥王普鲁托劫作冥后的神话故事。由算法操控的机械臂雕刻出这两座雕塑,都只对应了原作中的一个部分,均处于未完成的状态。在夸尤拉看来,算法虽然对材料与造物不感兴趣,但却仍可以是人工智能时代的艺术家;由其创作的雕塑,并非出自观察或感悟,而是基于数据与计算。然而,在这两者之间,是否界限分明?夸尤拉的作品探索了看似对立的力量之间的张力和平衡,比如:真实与虚构,具象与抽象,旧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