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的日子

来源 :美文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bao21987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一、小镇


  这条大街,从头走到尾,倘若不在什么地方停留的话,是只需二十分钟就够了。
  这个小镇只有这样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虽然南南北北还有许多枝枝条条的小街,但这个镇的世俗的精华,的确只在这一条大街上。
  大街是东宽西窄。大街的最东边连着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路,那条路,往北通向一个小城J市,而往南,则是跨界通向S市——那是一个国际大都市,有最繁华的生活和最绚烂的灯光。而大街的最西边,路渐渐变小,再跨过一座石桥,就是乡村了。这个镇以这种巧妙的方式,把城市和乡村联系了起来。
  有多少的城市,就有比这城市更多十倍百倍的小镇,再有比这小镇多十百倍的乡村。小镇就像是一条纽带,一头连接着城市,一头连接着乡村。城市以它的繁华吸引乡村,乡村以它的养分供养城市,这其中都少不了小镇为他们牵线搭桥。可人们往往只注意着两头的东西,从不想起中间的牵线搭桥者。乡村人拼命地想去城市,即便是挤破头也想在那儿有个一席之地;城市人厌恶着城市的乌烟瘴气,突然就喊着要回归乡村寻找世外桃源,却很少有人会想起小镇。来来往往的人,只将这作为一块踏板,一蹬之后,便弃之不理。小镇人来到乡村,村里人觉得那不是真正时尚的城里人;小镇人来到城市,城里人又觉得这不是纯粹淳朴的乡下人,因此小镇时时刻刻处在尴尬的位置。
  其实尴尬的又何止这样的小镇呢?

二、丫丫


  丫丫在街上走着。
  丫丫有时候想,为什么自己偏生在这样的小镇上?
  丫丫去过乡村,知道夏天赤着两个小脚丫子在宽阔无垠的田野里奔跑,跑累了由奶奶打上井水来冲凉是怎样的一种乐趣。丫丫也时常跟着爸爸去S市,看过高耸入云的大厦,去过宽大明亮的会场,金碧辉煌的繁华场面也经历了不少。丫丫本该是乡村里的小神仙,城市里的小公主,所以当丫丫回到自己的小镇时,总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在这个小镇上,不能乱跑,会被时不时窜出来的车撞;小镇街上的橱窗里,陈列模仿潮流的冒牌货;小镇也建了一座电影院,却是几年来都没上演过一部电影,后来成了居民演出用的戏台。
  丫丫的家庭在镇上算是很富裕的家庭了。丫丫的父母从小就把丫丫送到S市里去长见识,又送她去上国际学校。这要是不长见识还好,就像村里的孩子,听说了城里的生活,羡慕是羡慕,但因够不着所以就只作梦想,努力奋斗却又安分守己不强求的。而丫丫,一长了见识,有了自己的审美判断,就觉得在这小镇上样样不如意,事事不顺心。就拿她买衣服来说吧,她在城市里见到了同学们穿着的时新花样,回家便嚷着也要买,于是妈妈带着她跑遍了小镇的每一家店铺,却没有一件称心的。丫丫难过得直哭,说是她的朋友都有为什么她没有,妈妈便斥骂她,说她是爱美的小妖精。
  丫丫的妈妈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出身,她长年累月烧香拜佛,从庙里求来各种香灰泡在茶里逼着丫丫喝下去。而爸爸却是因着种种原因从S市来到农村,最后定居这个小镇。爸爸是个温顺的人,极其讲究生活的品质,又喜欢讲道理,常常与丫丫面对面地谈心。爸爸妈妈彼此尊重着,并不去排斥对方的那一套,却都把自己的教育理念灌注到丫丫身上。丫丫从小就受着两种观念的影响,她便自觉地把两种思想融合成了一种。很多时候她相信科学,坚持着摆事实讲道理,可是她思想浪漫又自由,也会相信命运里会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也会相信那些冥冥之中的注定,因而这个女孩尽可能地去善良,她也的确很善良。
  这就是丫丫,小镇养育出的女儿。

三、气球爷爷


  丫丫出生在西街。很多年以后,她还是看到气球公公坐在那个小木屋前。
  气球公公长得瘦削而长,秃顶的脑袋亮光光,戴的眼镜也是锃亮锃亮的,眼镜后面一双总在笑的眼。
  气球公公在西街开了一家百货商店,是那种老式的店,卖老式的针线,老式的洋袜,老式的火柴,老式的花布,老式的零零碎碎……就连他的店,都是一个老式的木屋,店门是由一块一块木板搭成。叫他气球公公是因为,凡有小孩去他店里,他必然会在那一堆老货里,摸出一个新奇玩意儿,鼓起腮帮子一吹,那干瘪瘪的薄膜立刻变成了鼓鼓的气球,圆的、长的都有。他把气球塞到孩子手里,孩子总是咯咯直笑,关于逗孩子这件事,他总是分文不取。
  丫丫也和所有孩子一样,喜欢去气球公公的小屋里玩,但是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的是,丫丫不仅是为了得到气球,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分明感到,在那个小屋里,时间变慢了。
  丫丫在小屋里,看着屋外的人,他们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丫丫看不过来,索性坐在柜台上玩弄手里的气球,这时气球公公问她:“丫丫,你会一直来阿公这里玩吗?”丫丫不假思索地大声回答:“会!”气球公公笑着抱了抱她,小声地说:“你是这里最后一个孩子了。”丫丫疑惑地看了看气球公公,不知道为什么,她小小的心里已经开始感受到悲伤。
  不过两月,几家新兴的超市陆续在东街开业,其中一家便是丫丫的父母所开。超市的货品之齐全,价格之低廉,在这个小镇是闻所未闻,小镇上几乎所有人的扶老携幼涌入超市,丫丫的父母赚了个盆满钵满,不出一年就在东街买了套房。丫丫搬到了东街,从此以后再没去见过气球公公。
  很多年后丫丫从西街路过,看到气球公公坐在冷清的小屋前看着报纸晒太阳,依然如同十年前的模样。

四、乡间稚趣


  丫丫的父母忙于工作,没有时间照顾丫丫,3岁那年,爸爸妈妈就把她送到了乡下的爷爷奶奶家。
  丫丫来到乡下的那一天,邻居纷纷过来看她。十几双长长的腿团团围住了丫丫,总有这个人那个人摸摸丫丫的头,捏捏丫丫的脸蛋儿,拉拉丫丫的手,周围人身鼎沸。“哎呦,你们看这个囡囡长得多白,小手软软的真可爱。”“你看她抱的這个娃娃跟她人差不多大呢!”“到底是城里的小孩,跟我们家的那个小鬼就是不一样啊!”丫丫听到所有人都在议论自己,还一个一个让她叫“春花阿婆”“秀英阿姨”“大桩叔叔”“旺根大伯”……丫丫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于是她抱着娃娃哭起来,并且大声叫着:“爸爸!”周围哄堂大笑,丫丫钻到了桌子下面继续哭着,不肯停歇,只是由大哭渐渐变成了啜泣,直到那一双双腿离开桌边,奶奶把丫丫从桌下拖出来,丫丫已经由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脏兮兮的小花猫。   初来那几天,丫丫走到哪儿都抱着她的洋娃娃,她每天照例要哭一哭,以此来表示想念爸爸妈妈。她有时候也会大闹着,说要吃冰棒,镇上有的那种;要吃炸鸡,镇上菜市场门口那家的;要买蝴蝶结给她的娃娃。丫丫被骄纵惯了,这乡下的生活,对她而言实在是太清贫了些。
  有一个白天奶奶下地干活去了,丫丫一个人穷极无聊,于是她又抱着娃娃坐在门边哭起来,这时她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看,于是她停下来,揉了揉眼睛,看到旁邊一个站着一个黑黝黝的小男孩,挂着晶亮的一串鼻涕,笑嘻嘻地正看着她,说:“你怎么又哭了?我每天都听到你哭。”丫丫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想着要赶紧转移这个问题,于是举起洋娃娃问男孩:“你要玩这个吗?”
  男孩叫小磊,就住在丫丫家隔壁。从那天起,丫丫就不哭了,因为她有了小伙伴。丫丫脱掉了小皮鞋,背起小木剑,和小磊一起赤着脚在田垄上“英勇杀敌”,“嘿,吃我一剑!”“看你往哪儿跑!”于是田里种植的水稻、南瓜、豆子无一幸免。两个孩子傻乎乎地笑着,却免不了回家被一顿臭骂,运气不好还会挨几个巴掌,可即使这样丫丫也歇不了几天,过了两日,她又跟着小磊一起上山下海,翻跟头捉青蛙,必然要玩得满头大汗,爷爷奶奶在家门口喊了三遍才肯回家。
  三年的时间里,丫丫和小磊越来越形影不离,有时候吃住都非要在一起。有一个晚上小磊住在丫丫家里,凌晨时分,小磊轻轻摇醒了丫丫,“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他说。睡眼惺忪的丫丫立刻抖索了精神,她跟着小磊爬到了屋顶上,此刻,星星已所剩无几,天将亮未亮,灰蒙蒙一片,空气很安静。丫丫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她感觉自己被捉弄了,正要生气,小磊突然指着空中的一团影子说:“你快看!”丫丫顺着小磊所指看过去,灰暗中依稀看到了一只白色的鸟。哇!白鸟耶!对于只见过麻雀的丫丫来说,白鸟实在是天使般的神奇存在。她想要高兴地大叫,又怕吵醒楼下熟睡的大人而压低声音,而这种悄悄高兴的感觉也让她觉得兴奋不已。丫丫和小磊坐在屋顶上,每当有白鸟飞过,他们总是会手舞足蹈地高兴一阵,他们一起数着白鸟的数量,天也就渐渐亮了起来。天越来越亮,白鸟也越来越少,直到一轮红日升起,光芒四射,白鸟也就不见了。从那天起,丫丫就相信自己看到的是夜晚的小精灵,她和小磊都保守着这个秘密。
  很久很久,丫丫都没有再想起爸爸妈妈,想起她的小镇了。偶尔回到小镇上待几天,丫丫总是嚷着要去乡下,爸爸总说:“这孩子都要变成乡下人了,被晒得那么黑。”妈妈转头也对丫丫说:“变得那么野,我管不了你了,以后把你送给乡下人好了!”丫丫嘻嘻一笑,才不理他们。
  丫丫觉得,只要能和小磊在一起玩,一直待着乡下呢也不错。
  可是也不知怎么的,有一天小磊说要去城里玩,还问丫丫想要什么样的玩具,可是丫丫再也没等到小磊回来。奶奶说,小磊的爸爸出息了,考上高级工程师了,小磊家在一个小城里买房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城里。镇上。乡下。他们之间的距离,丫丫从来没想过,对她而言,只要有朋友,只要有小磊,就是好地方,她相信小磊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个带着她上天下地的小男孩,为什么要离开这个好地方呢?那个地方,还会有精灵吗?
  直到后来,丫丫才知道那天所见的是只是每日清晨飞过这里的海鸥,但她相信它们是精灵。

五、繁华之间


  丫丫7岁,要上小学了。爸爸妈妈把丫丫从乡下接了回来,送到了S市的一所国际学校。从此,那些曾经陪伴在丫丫身边的果树、水稻、蜻蜓、鸡鸭这些泥土味儿的东西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漂亮的校服、金发碧眼的外国老师、讲着一口标准普通话的同学。
  从前在乡下,丫丫虽然和所有孩子一样疯着玩,但是她知道她和那些孩子还是有一点点不同,因为那些阿公阿婆叔叔阿姨总是称她为:“城里的孩子”,并且总是悄悄地拉着她,用手比划着问:“你家是不是有很多钱?是不是有那么多?”爸爸妈妈也总是会给丫丫送来一些新奇玩意儿,是别的孩子没有的。这让丫丫总是会时不时地生出一些优越感,她最初的自信也是来源于此。
  可是自从来到S市,从丫丫第一次说出:“侬好,阿奴肯侬一道白相好伐”,而同学们纷纷惊异地看着她,并间杂了些许嘲笑开始,丫丫知道,她和他们也不一样。而这次的不一样,带给她的不再是自信和骄傲,而是自卑。
  丫丫很快就控制了自己不再轻易说出方言,她也控制了自己不会再对那些高耸入云的楼房发出感叹,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当同学们都开始欢呼时,她也跟着欢呼;同学们表示不屑时,她也表示不屑。7岁的丫丫人生撒的第一个谎,就是她第一次吃披萨时,她故作老练地跟旁边的同学说:“这个我爸爸经常带我吃的!”
  丫丫所做的,只是不想让同学们称她为“乡下人”。丫丫喜欢乡村,那里有她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可是她知道,在这个繁华的地方,“乡下人”是贬义词,这将意味着同学们会疏远她,嘲笑她连这都没见过,然后高高在上地显示他们的优越富裕和她的相对贫穷。乡下有什么不好的呢?丫丫不知道,可是她不愿意再当乡下人了。
  城市的生活流光溢彩,它一方面吸引着丫丫,一方面又让丫丫的内心饱受折磨。每每周末,当丫丫回到她的小镇,她夸张地对小镇上的朋友描述大城市的种种,从他们一脸的艳羡中,丫丫得到了某种满足感。但是当她一个人时,又会独自哀伤。那个在幼年的她看来物质丰富的小镇,如今变得那么贫瘠。她有时候吵着爸爸说:“别人不是都说你很富有吗?为什么我们不去城里住呢?”爸爸只是摸摸丫丫的头,无奈地笑笑。小镇上的一头大象,只是城市里的一只小小蚂蚁。对于爸爸来说,把丫丫送到价格不菲的国际贵族学校都费了大把的劲儿,更别说在城市安家。
  求而不得,只能做梦。在丫丫的幻想里,她住在城市的中心,一个大大的房子里,过着公主般的生活,每天出入金碧辉煌的酒店和大型的游乐场,吃着价格不菲的食物。
  城市就像一个五光十色的旋涡,拉着所有人旋转,让所有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于是有前赴后继的人,终其一生的梦想葬送在了城市之上。繁华城市的繁华,让很多人迷失了方向。等丫丫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已经15岁了。

六、海的孩子


  小镇紧邻着一片海。这里的海水虽然是携沙带泥,浊黄一片,却是小镇人民的乐园,世世代代的小镇人,在这里度过他们的夏天。
  翻过海堤,就是一片寬广的滩涂,孩子们蹲在滩涂上,守着那一个个冒着泡泡的小洞。不过多久,一只小小的螃蟹会探头探脑地从小洞里钻出来,这时候,孩子必须眼疾手快,“咻”一下出手,捏住螃蟹的壳,忍着一点点小小的疼痛把张牙舞爪反抗着的螃蟹塞进准备好的塑料瓶里,塑料瓶里得加上泥沙和海水,这样螃蟹带回去养,能活很长一段时间。
  再往前,就是翻滚着浪潮的大海,一颗颗脑袋在海水中漂漂沉浮。不会游泳的人套着五彩的游泳圈,有些人干脆搬来个废弃的车轮,直接坐在轮胎上荡漾,海水像是母亲的手一样,摇啊摇的这些孩子们好不惬意。
  丫丫从小就跟着爸爸一起搏击风浪,爸爸在她腰上绑一根长长的绳子,然后拿着绳子的另一头,就把丫丫放出去。丫丫像一条欢快的小鱼,在海水里翻腾游动,她知道自己可以游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因为爸爸的绳子能护她安全。下海游泳,那是丫丫在暑假里最快乐的时光。
  丫丫在城市上学,总觉得自己的小镇比不上人家的城市,但是这片海,却让丫丫引以为自豪。
  但是随着小镇的开发,这片乐园也终究要失去了。某一天海边上开始有大货车进进出出,挖掘机举起了它巨大的爪子,不久之后岸边就立起了一块大大的标语牌:“建设港口新城,促进城市发展”。新的海堤造起来了。起初丫丫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只是觉得滩涂好像变得越来越小,爸爸带她去游泳的海域也越来越小,直到后来,滩涂没了,可以游泳的地方成了一片小水潭,最后连这小水潭都不见了。
  有一天丫丫听邻居们说起,镇上老秃头的儿子死了,说是去海里游泳淹死的。那个孩子还当是以前呢,以为只是海水涨潮盖住了滩涂,结果就跳下去了。丫丫想象着那个孩子兴致勃勃地往深海里跳的模样,想象着他的脚够不着沙地时的惊恐,想象着他被海水吞没时的绝望,她感到心惊胆颤,背后一阵发凉。
  和新海堤一起建起来的不仅只有港口,还有五六个化工厂、垃圾发电厂、玻璃厂。那些工厂建在原来的滩涂上,日以继夜地排放着黑色的污水。吹海风的日子,小镇上空就弥漫着一股苦臭。丫丫开始明白,那个令她羡慕的城市背后,是有无数个小镇的牺牲。它们往小镇搬运着垃圾、排放着废水,所有城市所不能忍受的,都交给小镇,小镇毫无怨言地包容所有的不堪。除此以外,小镇还得自己微弱的供养,帮助城市发展经济,使其实现更高的现代化。可即使是这样,那些城市的人依旧轻视着小镇。现代人开始寻根,他们感激乡村,感激田野,感激祖祖辈辈沾过的泥土,却从没有人感激过小镇。
  15岁那年,丫丫考上了S市最好的高中。15岁那年,丫丫开始感激这个小镇的好,她想,等她上了新的学校,她一定要告诉所有同学,她来自一个伟大的小镇。
其他文献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家乡洛阳一直以“牡丹花城”闻名海内外,这样单调而古老的标签几乎是国人提起洛阳的第一印象,但对我而言,身为洛阳人,对我影响最大的是家乡的佛教文化。  在洛阳城内,坐落着一座古老的寺庙——白马寺,这是中国第一古刹,佛教的“祖庭”。可能是这座寺庙看尽了洛阳的兴衰繁华与历史变迁,让我们这些生长在洛水河畔的当地人深深地感觉到它被赋予的历史痕迹,所以这座古刹常年香火旺盛。而
期刊
【读·美文】  父亲的旧怀表萨里娜·迈勒  敬爱的父亲去世两年了,我们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他的遗物也就一直放在他生前常呆的那间小屋里,没人去动它们。  夏天的一个早上,我和姐姐终于打起精神和母亲一起来整理他的房间。  一个破旧的皮箱打开了,母亲从里面翻出了一只旧怀表。母亲用围裙角擦了擦旧表,对我说:“这是你父亲当年用的表,不知德瑞克喜不喜欢?我想送给他。”德瑞克是我儿子。“就是不知这表还能不能走?
期刊
自打记事起,我就搬到了新家,只有每年年初和寒暑假的时候,才会和大家一起,拜访老屋。  老家是开小店的,五角钱的话梅蜜饯,两块钱的山楂片和三块半的柠檬汽水……一件件货品摆满柜台。初春,我又回到老家,看到了我的阿太。这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女人们在灶台边烧火做饭,摆出一桌大宴席,男人们谈论着点点往事,诉说生意上的起起落落。  只有我和阿太被置于热闹之外。自然,我们也有的是法子找乐子。我们往铁盒掷糖子,拨弄
期刊
夜已深,我独自一人站在阳台,城市的喧嚣与繁华,让我感到疲惫不堪。我静静地闭上眼睛,往事一幕幕地涌现脑海。我喜欢于夜深人静时,回到家独自一人写作,把一天发生的事记录在本子上。这几天,我常常梦见祖母,我不停地呐喊,祖母却只是对我微微一笑。我从梦中醒来,打湿枕头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祖母的微笑  在我的印象中,祖母微笑起来是很慈祥的。她一笑就会露出一排银色和黄白色相间的牙齿。从我记事时起,祖母每天都会
期刊
作品跟人一样有因缘,有命运,该长成短篇或中篇或长篇从一开始就决定了,我喜欢伊斯兰文化中的“前定”。  生活不是文学的土壤,生命才是土壤,一颗外来的种子落人生命。犹如精子进入子宫。  《好人难做》缘于我小时候的记忆,那时我大概十二三岁。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我们村一个残疾小伙子娶了一个疯姑娘为妻,这个疯女人常袒露身体,到处乱跑,她的瘸腿丈夫耐心地照料她。我问母亲她为什么这个样子?母亲告诉我她在娘家做下
期刊
“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在时间奔腾不息的长河中,一切瞬息万变,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新生命诞生,带来美好与欢乐;每一时每一刻也有生命退出这个世界,永远消逝。  有人说,没有人能永远活着,却永远有人活着。生命就这样兜转轮回,不断演替。《培根随笔》中有这样一句话:“成人对死亡的恐惧就如小孩对黑暗的害怕。”或许我们害怕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随之而来的失去与悲伤。生死浮沉,岁月環生,心空放晴,静
期刊
天山脚下读《废都》  好多年的老习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翻一遍藏书,从最初的几百本上千本书,到现在的上万册书,劳动量越来越大,翻腾的过程跟农民工干体力活差不多,书架上的书还干净些,阳台纸箱子里的书落满灰尘,你就能想象我满身灰尘的样子。我曾写过一篇文章《移动的书房尘土飞扬》。三十年间沿天山——祁连山——秦岭奔波。从西域小城奎屯到宝鸡再到西安,书随我们一家历经艰辛劳顿,尤其是来自西域大漠的书,里边的沙尘
期刊
所谓人早逝是个老掉牙的套话,但就红柯而言。这话让我特别悲痛地感到是千真万确的。  2018年2月23日周五晚,熬过漫长的旅途,我从英国回到了西安的咸阳机场。虽说是春节和家人团聚,但我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和英国的峡谷出版社商榷我和胡宗锋教授编辑的“陕西故事”系列作品英译的另外三部作品。其中就有红柯作品集《狼嗥》(包括他的短篇小说《吹牛》《上塘》《过冬》《树泪》《狼嗥》《雪鸟》以及中篇小说《故乡》和《金色
期刊
1  “当当——”  “当当——”  一群年轻人在国会大厦前,学着敲钟的声音。  怎么啦?我正在那里。  我来华盛顿,第一站就是到国会山,即美国国会大厦参观。人们通常总把国会大厦误以为是白宫。白宫只是一座有三层楼房的“ white house” (白色的房子),是总统办公和居住的地方。来了方知,那座有着白色圆顶的庄严大厦,才是美国国会立法机构建筑。参、众两院构成的国会会议就在这里举行。1793年,
期刊
在我为“汉风专刊”撰写的主持语或导读中,有不少题目是“与字题”。比如,文学与文化,东方与西方,老人与海,国学与汉学,等等。就今天的主题而言,本想把题目叫作“生命的宽度”,后来看到这期所编美国散文家巴里·洛佩兹的散文题目是“冰与光”,遂改为“生与死”。这是“题外话”。  想到这样一个主题,可能与去年某期“汉风专刊”发表的《透过云端的微笑》有关,可能与近些年来身边一批青年才俊英年早逝有关,也可能与近一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