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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马克思诠释本是指对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进行解说及阐释的文本。大革命时期，先进的中国共产党人集中地、有系统地出版了一大批高质量、影响深远的马克思学说诠释本，系统介绍了唯物史观、马克思经济学说等马克思主义基本要义，进一步普及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这些诠释本对推动和促进当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和大众化具有深刻、深远的当代价值和历史意义。
[关键词] 大革命时期 ；马克思诠释本；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时代化；马克思主义大众化
[中图分类号] A81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8129（2017）12-0112-08
马克思学说作为五四新文化运动异军突起的一支社会新思潮，历经了苏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洗礼，一批先进的中国人开始自觉地举起马克思主义思想大旗，作为改变中国命运的工具。五四运动至中国共产党创建时期，许多先进的知识分子积极传播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如《共产党宣言》《科学的社会主义》等，让求知若渴的国人了解马克思主义基本要义。大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对马克思主义的传播进入新的阶段，即在诠释、理解马克思学说的基础上进一步运用马克思学说，将其作为分析中国社会现象和指导革命问题的方法论，尤其是在大革命后期即武汉国民政府时期，在这短短的9个月时间里，马克思主义早期传播的景况空前壮观，翻译和出版了一大批经典的马克思学说著作，彰显了早期中国共产党人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
一、大革命时期马克思诠释本概述
马克思诠释本是指对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进行解说及阐释的文本。大革命时期，先进的中国共产党人集中、有系统地出版了一大批高质量、影响深远的马克思学说诠释本。笔者经过多年收集，现整理出该时期的马克思诠释本如表1。
从表1中可以看到，大革命时期早期中国共产党人花费大量精力在解释并运用马克思学说上面，当然也产生了一批高质量的理论成果。通过对上述著作进行分析，我们发现对马克思学说的解释主要集中在这三类，见表2。
二、大革命时期马克思诠释本的主要内容
根据上表，现对这个阶段传播马克思学说的主要内容进行归纳：
第一，重点解释唯物史观。唯物史观是马克思学说的基石和精髓，只有弄明白了唯物史观的来龙去脉，才能真正了解马克思主义的要义。早期中国共产党人学习、了解唯物史观有两部著作无论如何都无法绕开，一部是李达翻译的《唯物史观解说》（以下简称《解说》），一部是董亦湘翻译的《伦理与唯物史观》（以下简称《伦理》）。前者较早介绍了唯物史观的要义，后面类似著作大多借鉴了该书；后者从唯物史观的历史生成来介绍马克思伦理观的历史演变，它们是姊妹篇，互为补充。这诚如李达所评价的那样，《解说》“和柯祖基（注：考茨基）著的《伦理與唯物史观》一书，互相发明的地方很多，请读者把两书对看”[1] 7。李达在《解说》的附录中专门引用《经济学批评》的序言来陈述“马克思唯物史观要旨”，即“在历史上各时代中，必然有关于生产分配的经济上的特殊方法，又必然由这种特殊方法产出一种社会组织，那时代的政治和文明的历史，都在那个基础上建设，依据那个基础说明。所以人类的全历史，（在原始土地共有的氏族的社会消灭以后）是阶级斗争的历史，即是掠夺阶级和被掠夺阶级，压制阶级和被压制阶级相对抗的历史”[1] 6。由于“马克思对于他的唯物史观学说没有著过专书，也没有特别作一篇论文，所以他在《经济学批评》的序文上，所写的这一段文字，是非常重要的”[1] 6。《〈经济学批评〉序言》成为概括唯物史观的经典在国内广泛传播。例如，《唯物史观浅释》亦专门阐释了序言内容。
用本国语境来诠释唯物史观成为马克思学说在我国早期传播的历史所需。《唯物史观浅释》（以下简称《浅释》）就应运而生，如作者刘宜之所言，“完全翻译外国人的著书，有的理论难解而且复杂，有的是依着著者底国情，他底说明也不免要就他底国情说话”[2] 7，作者用本土语言来诠释唯物史观，旨在“离开深奥的理论而注重在简单的说明”[2] 8。武汉国民政府时期，该书被长江书店翻印大力推荐给读者。具体而言，该时期唯物史观传播呈现的特点有：
首先，从国人的心理出发，用通俗易懂的语言、一问一答的行文风格来介绍唯物史观的精华。语言的本土化是这个阶段介绍唯物史观最大的一个亮点，这样更容易走进民众的心里，而且更容易灌输到群众头脑里。例如，《浅释》把《〈经济学批评〉序言》定义为“唯物史观底公式”，为了解释这个公式，著作直接用打比喻、举例子、讲道理的方式来论述，“不是人底意识决定人底生活，却是人底社会生活决定人底意识。上面把那一段文字底意思，算是解释完了。还恐怕有人不明白，所以在下再用最明灵的例来说明，必定不会难懂了”[2] 22。
其次，进一步深化对唯物史观同阶级斗争、经济学说三者关系的认识。先进的中国人在把唯物史观具体指导中国革命实践的过程中不断地提高了对马克思学说的认识。集中体现在国人对三者的逻辑联系的体悟当中，“唯物史观是马克思的历史观，也是他的研究法，他在从来的历史里面所以认识了阶级对立和阶级争斗，可以说是根据这历史观和这研究法”[2] 37。即唯物史观是阶级斗争的理论来源，阶级斗争是唯物史观发展的必然结果；“马克思底阶级争斗说，经济学说同唯物史观有不可分离的密接关系。他的全部学说可以分着理论和政策的两方面，前者就是静的考察，后者是动的考察。前者就是‘是这样’，后者就是‘怎么做’，而综合起这两方面来下个断案。就是唯物史观。所以说唯物史观是这两方面底综合体，亦无不可”[2] 47。可见，早期马克思主义播火者已经深刻意识到唯物史观的基础地位和理论意义，但它又不是孤立的存在，必须与阶级争斗和阶级学说结合起来辩证地看对唯物史观。
第三，进一步解释马克思经济学说。诚如前述，《资本论》在我国马克思主义传播史上影响巨大，是仅次于《共产党宣言》的一部马克思重要经典，“《资本论》是他竭大半生精力创作出来的，是他自己认为‘主要著作’的”[3] 6。但由于《资本论》较深奥难懂，没有一定理论功底的读者是无法很好理解的。通过翻译《资本论》的诠释本，是早期中国人学习《资本论》的一大捷径。如果说李汉俊（党的早期创始人之一）翻译的《马格（克）斯（思）资本论入门》是较早介绍《资本论》的经典之作的话，则《通俗资本论》是继《马格斯资本论入门》之后，又一部具有较大影响的解读《资本论》的力作。译者李季详细地交待了选择博洽德所编的第四版《通俗资本论》德文本作为底本的原因，“博洽德为德国治马克思学说有名的学者，他潜心研究《资本论》至三十年之久，并于二十年前应比国京城不律塞社会科学院之请，与比国一个同志将《资本论》二三两卷译成法文。自欧洲大战爆发后，他得着间暇时间，编纂他多年相像的马克思《通俗资本论》，至一九一九年下半年脱稿付印。出书后十五个月之内，即销去一万部，未几又被次第译成英俄法日等文字，真是风行全球了”[3] 9。并进一步介绍该书的真正价值，即“博氏所编篡的《通俗资本论》则含有三卷中最重要的学说，其中文字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出自马克思自己的手笔，博氏的任务只在用些承接的文字，将马氏的作品结合起来，或是将马氏艰深的文句，使之通俗化。因此，我们一读此书，即真正读了马克思《资本论》的简明本，这是本书比其他任何类似著作的价值独高的地方”[3] 10。武汉国民政府时期，著作被长江书店翻印，得到广泛深入传播。在当时对《资本论》的深入解读，实际上宣传了马克思经济学说及马克思主义。 首先，从价格及利润入手来揭示马克思经济学的核心问题——剩余价值的由来。怎样深入浅出地解读《资本论》一直是早期马克思主义传播者面临的一难题，《通俗资本论》较圆满地解决了这个问题。著者先撇开最难的第一卷文字，径直从第三卷的规律认识上先抛出答案，再一步步解释。这是这个阶段解读经济学说的一大亮点，著者“特变更计划，将其中次序稍微颠倒一下，由浅入深，由易入难，务必引人入胜，使不感着何种困难；而全书自成一气，丝毫不露出割裂的痕迹，这是编者手段高妙之处”[3] 11-12。为民众所接受。所以，著作开宗明义道：“政治经济学所研究的，是维持人类生活所需要的物品对他们的经济供给。” [3] 1既直抒其意，又一目了然。故“剩余价值起源于商品的生产中”“不出生于已经存在的生产工具中，仅出生于新服务的生产劳动中”[3] 42。再从《资本论》的第一卷关于劳动力的买卖谈论剩余价值的起源。
其次，用简洁的语言、通俗的话语表述工钱、劳动与资本之间的关系。把深奥、难解的理论文字用简洁的文字来表达，结合口语化的通俗语言，陡然使深奥的理论也变得生动起来。例如，“我们考究任何种工业生产品，其价格的高低是由工厂主于他的成本费外加上同一部门中通常的利润而成的。因此，价格是以成本费及利润的高低为转移的”[3] 2。这段话极形象地说明了价格及利润的关系，既通俗易懂，又简洁明了。
第三，从宏观上把握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要义。大革命时期，诠释马克思主义成为马克思主义传播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一时间《马克思主义浅说》《社会主义浅说》《资本制度浅说》《唯物史观浅释》《各派社会主义浅说》等介绍性读本风行，极大地增强了马克思主义传播的影响。以小册子《马克思主义浅说》为例，至少产生了两个版本，其中一峯、辟世合编的上海书店出版的中国青年社丛书第3种《马克思主义浅说》最为畅销，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发行了9版，这大大增加了马克思主义的知名度，“这是最通俗而最简单扼要的解释马克思主义的书。这最便于初次研究马克思主义的读者，可以使他们有一个明了的大概观念，每编附有名词释义，可以与文本相发明；附有问题待答，可供读者自己练习之用。我们印行这一本书，希望大家可以用做课本或是学会研究的材料，以推广马克思主义的宣传”[4]。该时期，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来介绍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要义。
第一，从资本角度介绍马克思经济学说。以商品为纽带，介绍商品与交换及金钱的关系，来探讨资本与劳动力及剩余价值的内在联系。“货物（注：商品）是产业的要素，是研究经济学的人所应着手的起点。”[4] 1商品用于交换，使金钱成为媒介，“可以生利的金钱”就是资本，它来源于工人的劳动，工人的工资仅是出卖劳动力的价格，“剩余价值，便是由过剩劳动所造成的。”[4] 4同时，分工增加了剩余价值，使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更多了。
第二，从资本主义的发展历史形态来揭示阶级斗争的历史必然。资本主义从酝酿、发展、成熟到衰败的发展过程一方面促使资本主义最大程度地得到发展，另一方面产生并壮大了其对立阶级——无产阶级，造就了自己的掘墓人。“阶级之产生，是由于私有制度”[4] 22。由于他们根本利益的冲突及不可调和，就产生了阶级斗争。一旦无产阶级拿起阶级斗争的武器，“与资产阶级交锋，无产阶级可以取得必然的胜利——夺取政权，建立无产阶级专政，以对抗资产阶级” [4] 27。直到私有制度消灭，阶级斗争自然而然也就消灭。
第三，从帝国主义的性质及发展趋势来揭示历史发展规律。马克思主义既包括马克思学说，也包括列宁主义。因此，《马克思主义浅说》不仅是对马克思学说的诠释，也是对列宁主义的解释。具体而言，帝国主义是“生产集中和资本集中的结果，就造出专利（注：垄断）”[4] 31，垄断是资本主义的本质属性，并导致阶级分化及对立更加严重。帝国主义发展的必然结果，只会使经济冲突加剧，最终走向末路。因此，这揭示了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历史发展规律，“全世界的无产阶级和弱小民族，这便是要完全推翻资本帝国主义”[4] 39。
三、大革命时期马克思诠释本的当代价值
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中国共产党诞生95周年的讲话中指出，“不忘初心，继续前进。”马克思诠释本也应该成为指导当今中国进行新时代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建设及改革的“初心”，对推动和促进当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和大众化具有深刻的当代价值和深远的历史意义。
第一、有助于推进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任何一种理论的创新至少经历三个阶段，即学习、模仿、思考阶段。先进的早期中国共产党人诠释马克思学说的过程正好体现了理论创新的过程。以诠释马克思唯物史观为例，如果说在唯物史观传播之初，国人更多的是照搬、套用国外的话语体系的话，大革命时期的中国共产党人开始发展唯物史观话语体系，试图在创新中国化的唯物史观话语体系，这为早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作了很好的铺垫。如《浅释》力图提炼、概括中国化的唯物史观话语体系，“把以上底话总括起来，更能一目瞭然了。（一）劳动技术，即生产力是社会底基础根底，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二）技术不绝地发达。生产力，生产方法，（手段）生产，财产，和阶级关系也跟着不绝地发达；（三）新技术进步到某一个地步，就会引起同旧生产和旧生产关系的冲突。结局，新技术战胜。”尽管作者注释大多内容是“从哥儿特（注：郭泰）底《唯物史观底解说》里面抄录的”[2] 28-29，但仔细阅读比对两文发现，里面的措辞表达及习惯用语跟译文还有很大区别的，这些区别文字，包括添加内容，恰恰反映了先进的中国人创新发展唯物史观的最初痕迹，显示了早期中共党人对马克思学说认识水平的提高，从而彰显了马克思主义与时俱进的内在属性，即理论创新。同理，在马克思主义时代化的今天，更需要理论创新。如何用最新的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占领舆论的制高点，掌握马克思主义的时代话语权亦成为马克思主义时代化、大众化的新要求，大革命时期的马克思诠释本正好回应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发展的现实诉求，即回到历史语境中，用本土化的思维来回答现实问题，这个探索过程就是理论创新。 第二，有助于加强马克思主义主流意识形态教育。习近平总书记曾提出党员干部必须重读经典著作，吸取马克思主义真经。近年来，社会各领域掀起了“读原著、取真经”学习风潮，其中《共产党宣言》《资本论》及《科学的社会主义》等马克思主义经典重新回到当代青年的视野当中，成为当代青年主流意识形态教育的一大亮点。在这个背景下，马克思诠释本等经典文本的问世无疑助推了重温经典的潮流发展，把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教育推向了新阶段。早期马克思诠释本让当代青年从源头上弄清楚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要义，弄清楚唯物史观、阶级斗争与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三者辩证逻辑，从而进一步帮助当代青年厘清马克思学说、列宁主义与马克思主义之间的联系与区别，从而进一步发展创新马克思主义，使马克思主义永葆生机活力，成为我党实现伟大的民族复兴事业的根本行动指南。
首先，了解第一代马克思主义播火者理解、诠释及运用马克思学说的发展历程，为当代青年主动掌握马克思主义的话语权提供必要的借鉴。今天我们所熟知的“阶级斗争”、“共产主义者”、“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垄断”、“雇佣”、“托拉斯”等马克思主义专业词汇并不是生而有之的，之所以能成为大众耳熟能详的词语是源于几代的马克思主义播火者刻苦钻研、勇于实践的必然结果，特别是第一代播火者开辟的直译或转译马恩原著之路留下的足迹，不仅大大开拓了当代马克思主义理论工作者的视野，其中的诸多探索启发了我们的思维，可以为我们提供必要的方法论启示，有助于我们有效地把握宣传马克思主义的话语权及主导权。
其次，出版一系列通俗易懂的马克思主义普及读物将大大激发大众学习马克思主义的浓厚兴趣。大革命时期，为进一步宣传、普及马克思列宁主义，因此出版一系列马克思列宁主义科普读物，变得十分必要而又势在必行。其中的经典著作对当时革命青年影响深远，例如《社会主义史》、《共产主义的ABC》等经典诠释本对毛泽东、邓小平、周恩来、恽代英、刘少奇、朱德、任弼时、陈云、彭真、杨尚昆、彭德怀、张闻天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产生过深远影响。由此可见，欲使当代大众真学马克思主义，使其大众化的一个最佳途径就是出版一系列高质量的普及讀物，既通俗易懂，又朗朗上口，既宣传真理，又寓教于乐。目前，《马克思靠谱》（内蒙轩主编，东方出版社2016年出版）是一本不可多得的脍炙人口的马克思普及通俗读物，该书一下拉近了马克思与当代青年的距离，给我们呈现了不一样的生动的马克思画面。事实上，要让马克思主义成为主流意识形态，引领社会思潮，出版经典的马克思通俗读物是一种很好的宣传途径，既符合时代潮流，又关照了大众的心理，理应引起广大马克思主义理论工作者的重视。
最后，以问题为导向的文本传播方式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有了践行模式及标杆。早期中国共产党人分阶段、有层次地推出上述马克思诠释本并不是随意而为的，而是根据实际情况有组织、成系统的安排结果。例如，在中共早期最大的国情就是弄清楚中国的社会性质，而马克思的唯物史观为早期中共党人认清中国现状及探索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国情提供了科学的世界观与方法论。因此，大革命时期，早期中共党人有针对性地传播唯物史观，根本原因是为解决中国民主革命最棘手的社会性质问题，所以才集中出版了《唯物史观解说》《唯物史观浅释》《伦理与唯物史观》等相关文本。自然这些文本确实起到了解决实际问题、指导中国革命的作用。这可以启发我们，当今欲加强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教育，必须让马克思主义走出象牙塔，能真正帮助解决广大共产党人及青年们在学习生活工作中遇到的各种问题，让马克思主义真正接地气，使马克思主义成为引领我们前行的主流意识形态。
[参考文献]
[1]郭 泰.唯物史观解说[M]李 达，译.北京：中华书局.1921.5，附录.
[2]刘宜之.唯物史观浅释[M].上海：上海书店.1923.
[3]博洽德編、李季译.译者序言.通俗资本论[M].北京：社会科学社，1926.
[4]一 峯，辟 世.马克思主义浅说[M].上海：上海书店.1925.
[责任编辑：邹立鸣]
[关键词] 大革命时期 ；马克思诠释本；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时代化；马克思主义大众化
[中图分类号] A81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8129（2017）12-0112-08
马克思学说作为五四新文化运动异军突起的一支社会新思潮，历经了苏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洗礼，一批先进的中国人开始自觉地举起马克思主义思想大旗，作为改变中国命运的工具。五四运动至中国共产党创建时期，许多先进的知识分子积极传播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如《共产党宣言》《科学的社会主义》等，让求知若渴的国人了解马克思主义基本要义。大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对马克思主义的传播进入新的阶段，即在诠释、理解马克思学说的基础上进一步运用马克思学说，将其作为分析中国社会现象和指导革命问题的方法论，尤其是在大革命后期即武汉国民政府时期，在这短短的9个月时间里，马克思主义早期传播的景况空前壮观，翻译和出版了一大批经典的马克思学说著作，彰显了早期中国共产党人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
一、大革命时期马克思诠释本概述
马克思诠释本是指对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进行解说及阐释的文本。大革命时期，先进的中国共产党人集中、有系统地出版了一大批高质量、影响深远的马克思学说诠释本。笔者经过多年收集，现整理出该时期的马克思诠释本如表1。
从表1中可以看到，大革命时期早期中国共产党人花费大量精力在解释并运用马克思学说上面，当然也产生了一批高质量的理论成果。通过对上述著作进行分析，我们发现对马克思学说的解释主要集中在这三类，见表2。
二、大革命时期马克思诠释本的主要内容
根据上表，现对这个阶段传播马克思学说的主要内容进行归纳：
第一，重点解释唯物史观。唯物史观是马克思学说的基石和精髓，只有弄明白了唯物史观的来龙去脉，才能真正了解马克思主义的要义。早期中国共产党人学习、了解唯物史观有两部著作无论如何都无法绕开，一部是李达翻译的《唯物史观解说》（以下简称《解说》），一部是董亦湘翻译的《伦理与唯物史观》（以下简称《伦理》）。前者较早介绍了唯物史观的要义，后面类似著作大多借鉴了该书；后者从唯物史观的历史生成来介绍马克思伦理观的历史演变，它们是姊妹篇，互为补充。这诚如李达所评价的那样，《解说》“和柯祖基（注：考茨基）著的《伦理與唯物史观》一书，互相发明的地方很多，请读者把两书对看”[1] 7。李达在《解说》的附录中专门引用《经济学批评》的序言来陈述“马克思唯物史观要旨”，即“在历史上各时代中，必然有关于生产分配的经济上的特殊方法，又必然由这种特殊方法产出一种社会组织，那时代的政治和文明的历史，都在那个基础上建设，依据那个基础说明。所以人类的全历史，（在原始土地共有的氏族的社会消灭以后）是阶级斗争的历史，即是掠夺阶级和被掠夺阶级，压制阶级和被压制阶级相对抗的历史”[1] 6。由于“马克思对于他的唯物史观学说没有著过专书，也没有特别作一篇论文，所以他在《经济学批评》的序文上，所写的这一段文字，是非常重要的”[1] 6。《〈经济学批评〉序言》成为概括唯物史观的经典在国内广泛传播。例如，《唯物史观浅释》亦专门阐释了序言内容。
用本国语境来诠释唯物史观成为马克思学说在我国早期传播的历史所需。《唯物史观浅释》（以下简称《浅释》）就应运而生，如作者刘宜之所言，“完全翻译外国人的著书，有的理论难解而且复杂，有的是依着著者底国情，他底说明也不免要就他底国情说话”[2] 7，作者用本土语言来诠释唯物史观，旨在“离开深奥的理论而注重在简单的说明”[2] 8。武汉国民政府时期，该书被长江书店翻印大力推荐给读者。具体而言，该时期唯物史观传播呈现的特点有：
首先，从国人的心理出发，用通俗易懂的语言、一问一答的行文风格来介绍唯物史观的精华。语言的本土化是这个阶段介绍唯物史观最大的一个亮点，这样更容易走进民众的心里，而且更容易灌输到群众头脑里。例如，《浅释》把《〈经济学批评〉序言》定义为“唯物史观底公式”，为了解释这个公式，著作直接用打比喻、举例子、讲道理的方式来论述，“不是人底意识决定人底生活，却是人底社会生活决定人底意识。上面把那一段文字底意思，算是解释完了。还恐怕有人不明白，所以在下再用最明灵的例来说明，必定不会难懂了”[2] 22。
其次，进一步深化对唯物史观同阶级斗争、经济学说三者关系的认识。先进的中国人在把唯物史观具体指导中国革命实践的过程中不断地提高了对马克思学说的认识。集中体现在国人对三者的逻辑联系的体悟当中，“唯物史观是马克思的历史观，也是他的研究法，他在从来的历史里面所以认识了阶级对立和阶级争斗，可以说是根据这历史观和这研究法”[2] 37。即唯物史观是阶级斗争的理论来源，阶级斗争是唯物史观发展的必然结果；“马克思底阶级争斗说，经济学说同唯物史观有不可分离的密接关系。他的全部学说可以分着理论和政策的两方面，前者就是静的考察，后者是动的考察。前者就是‘是这样’，后者就是‘怎么做’，而综合起这两方面来下个断案。就是唯物史观。所以说唯物史观是这两方面底综合体，亦无不可”[2] 47。可见，早期马克思主义播火者已经深刻意识到唯物史观的基础地位和理论意义，但它又不是孤立的存在，必须与阶级争斗和阶级学说结合起来辩证地看对唯物史观。
第三，进一步解释马克思经济学说。诚如前述，《资本论》在我国马克思主义传播史上影响巨大，是仅次于《共产党宣言》的一部马克思重要经典，“《资本论》是他竭大半生精力创作出来的，是他自己认为‘主要著作’的”[3] 6。但由于《资本论》较深奥难懂，没有一定理论功底的读者是无法很好理解的。通过翻译《资本论》的诠释本，是早期中国人学习《资本论》的一大捷径。如果说李汉俊（党的早期创始人之一）翻译的《马格（克）斯（思）资本论入门》是较早介绍《资本论》的经典之作的话，则《通俗资本论》是继《马格斯资本论入门》之后，又一部具有较大影响的解读《资本论》的力作。译者李季详细地交待了选择博洽德所编的第四版《通俗资本论》德文本作为底本的原因，“博洽德为德国治马克思学说有名的学者，他潜心研究《资本论》至三十年之久，并于二十年前应比国京城不律塞社会科学院之请，与比国一个同志将《资本论》二三两卷译成法文。自欧洲大战爆发后，他得着间暇时间，编纂他多年相像的马克思《通俗资本论》，至一九一九年下半年脱稿付印。出书后十五个月之内，即销去一万部，未几又被次第译成英俄法日等文字，真是风行全球了”[3] 9。并进一步介绍该书的真正价值，即“博氏所编篡的《通俗资本论》则含有三卷中最重要的学说，其中文字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出自马克思自己的手笔，博氏的任务只在用些承接的文字，将马氏的作品结合起来，或是将马氏艰深的文句，使之通俗化。因此，我们一读此书，即真正读了马克思《资本论》的简明本，这是本书比其他任何类似著作的价值独高的地方”[3] 10。武汉国民政府时期，著作被长江书店翻印，得到广泛深入传播。在当时对《资本论》的深入解读，实际上宣传了马克思经济学说及马克思主义。 首先，从价格及利润入手来揭示马克思经济学的核心问题——剩余价值的由来。怎样深入浅出地解读《资本论》一直是早期马克思主义传播者面临的一难题，《通俗资本论》较圆满地解决了这个问题。著者先撇开最难的第一卷文字，径直从第三卷的规律认识上先抛出答案，再一步步解释。这是这个阶段解读经济学说的一大亮点，著者“特变更计划，将其中次序稍微颠倒一下，由浅入深，由易入难，务必引人入胜，使不感着何种困难；而全书自成一气，丝毫不露出割裂的痕迹，这是编者手段高妙之处”[3] 11-12。为民众所接受。所以，著作开宗明义道：“政治经济学所研究的，是维持人类生活所需要的物品对他们的经济供给。” [3] 1既直抒其意，又一目了然。故“剩余价值起源于商品的生产中”“不出生于已经存在的生产工具中，仅出生于新服务的生产劳动中”[3] 42。再从《资本论》的第一卷关于劳动力的买卖谈论剩余价值的起源。
其次，用简洁的语言、通俗的话语表述工钱、劳动与资本之间的关系。把深奥、难解的理论文字用简洁的文字来表达，结合口语化的通俗语言，陡然使深奥的理论也变得生动起来。例如，“我们考究任何种工业生产品，其价格的高低是由工厂主于他的成本费外加上同一部门中通常的利润而成的。因此，价格是以成本费及利润的高低为转移的”[3] 2。这段话极形象地说明了价格及利润的关系，既通俗易懂，又简洁明了。
第三，从宏观上把握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要义。大革命时期，诠释马克思主义成为马克思主义传播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一时间《马克思主义浅说》《社会主义浅说》《资本制度浅说》《唯物史观浅释》《各派社会主义浅说》等介绍性读本风行，极大地增强了马克思主义传播的影响。以小册子《马克思主义浅说》为例，至少产生了两个版本，其中一峯、辟世合编的上海书店出版的中国青年社丛书第3种《马克思主义浅说》最为畅销，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发行了9版，这大大增加了马克思主义的知名度，“这是最通俗而最简单扼要的解释马克思主义的书。这最便于初次研究马克思主义的读者，可以使他们有一个明了的大概观念，每编附有名词释义，可以与文本相发明；附有问题待答，可供读者自己练习之用。我们印行这一本书，希望大家可以用做课本或是学会研究的材料，以推广马克思主义的宣传”[4]。该时期，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来介绍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要义。
第一，从资本角度介绍马克思经济学说。以商品为纽带，介绍商品与交换及金钱的关系，来探讨资本与劳动力及剩余价值的内在联系。“货物（注：商品）是产业的要素，是研究经济学的人所应着手的起点。”[4] 1商品用于交换，使金钱成为媒介，“可以生利的金钱”就是资本，它来源于工人的劳动，工人的工资仅是出卖劳动力的价格，“剩余价值，便是由过剩劳动所造成的。”[4] 4同时，分工增加了剩余价值，使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更多了。
第二，从资本主义的发展历史形态来揭示阶级斗争的历史必然。资本主义从酝酿、发展、成熟到衰败的发展过程一方面促使资本主义最大程度地得到发展，另一方面产生并壮大了其对立阶级——无产阶级，造就了自己的掘墓人。“阶级之产生，是由于私有制度”[4] 22。由于他们根本利益的冲突及不可调和，就产生了阶级斗争。一旦无产阶级拿起阶级斗争的武器，“与资产阶级交锋，无产阶级可以取得必然的胜利——夺取政权，建立无产阶级专政，以对抗资产阶级” [4] 27。直到私有制度消灭，阶级斗争自然而然也就消灭。
第三，从帝国主义的性质及发展趋势来揭示历史发展规律。马克思主义既包括马克思学说，也包括列宁主义。因此，《马克思主义浅说》不仅是对马克思学说的诠释，也是对列宁主义的解释。具体而言，帝国主义是“生产集中和资本集中的结果，就造出专利（注：垄断）”[4] 31，垄断是资本主义的本质属性，并导致阶级分化及对立更加严重。帝国主义发展的必然结果，只会使经济冲突加剧，最终走向末路。因此，这揭示了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历史发展规律，“全世界的无产阶级和弱小民族，这便是要完全推翻资本帝国主义”[4] 39。
三、大革命时期马克思诠释本的当代价值
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中国共产党诞生95周年的讲话中指出，“不忘初心，继续前进。”马克思诠释本也应该成为指导当今中国进行新时代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建设及改革的“初心”，对推动和促进当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和大众化具有深刻的当代价值和深远的历史意义。
第一、有助于推进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任何一种理论的创新至少经历三个阶段，即学习、模仿、思考阶段。先进的早期中国共产党人诠释马克思学说的过程正好体现了理论创新的过程。以诠释马克思唯物史观为例，如果说在唯物史观传播之初，国人更多的是照搬、套用国外的话语体系的话，大革命时期的中国共产党人开始发展唯物史观话语体系，试图在创新中国化的唯物史观话语体系，这为早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作了很好的铺垫。如《浅释》力图提炼、概括中国化的唯物史观话语体系，“把以上底话总括起来，更能一目瞭然了。（一）劳动技术，即生产力是社会底基础根底，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二）技术不绝地发达。生产力，生产方法，（手段）生产，财产，和阶级关系也跟着不绝地发达；（三）新技术进步到某一个地步，就会引起同旧生产和旧生产关系的冲突。结局，新技术战胜。”尽管作者注释大多内容是“从哥儿特（注：郭泰）底《唯物史观底解说》里面抄录的”[2] 28-29，但仔细阅读比对两文发现，里面的措辞表达及习惯用语跟译文还有很大区别的，这些区别文字，包括添加内容，恰恰反映了先进的中国人创新发展唯物史观的最初痕迹，显示了早期中共党人对马克思学说认识水平的提高，从而彰显了马克思主义与时俱进的内在属性，即理论创新。同理，在马克思主义时代化的今天，更需要理论创新。如何用最新的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占领舆论的制高点，掌握马克思主义的时代话语权亦成为马克思主义时代化、大众化的新要求，大革命时期的马克思诠释本正好回应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发展的现实诉求，即回到历史语境中，用本土化的思维来回答现实问题，这个探索过程就是理论创新。 第二，有助于加强马克思主义主流意识形态教育。习近平总书记曾提出党员干部必须重读经典著作，吸取马克思主义真经。近年来，社会各领域掀起了“读原著、取真经”学习风潮，其中《共产党宣言》《资本论》及《科学的社会主义》等马克思主义经典重新回到当代青年的视野当中，成为当代青年主流意识形态教育的一大亮点。在这个背景下，马克思诠释本等经典文本的问世无疑助推了重温经典的潮流发展，把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教育推向了新阶段。早期马克思诠释本让当代青年从源头上弄清楚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要义，弄清楚唯物史观、阶级斗争与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三者辩证逻辑，从而进一步帮助当代青年厘清马克思学说、列宁主义与马克思主义之间的联系与区别，从而进一步发展创新马克思主义，使马克思主义永葆生机活力，成为我党实现伟大的民族复兴事业的根本行动指南。
首先，了解第一代马克思主义播火者理解、诠释及运用马克思学说的发展历程，为当代青年主动掌握马克思主义的话语权提供必要的借鉴。今天我们所熟知的“阶级斗争”、“共产主义者”、“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垄断”、“雇佣”、“托拉斯”等马克思主义专业词汇并不是生而有之的，之所以能成为大众耳熟能详的词语是源于几代的马克思主义播火者刻苦钻研、勇于实践的必然结果，特别是第一代播火者开辟的直译或转译马恩原著之路留下的足迹，不仅大大开拓了当代马克思主义理论工作者的视野，其中的诸多探索启发了我们的思维，可以为我们提供必要的方法论启示，有助于我们有效地把握宣传马克思主义的话语权及主导权。
其次，出版一系列通俗易懂的马克思主义普及读物将大大激发大众学习马克思主义的浓厚兴趣。大革命时期，为进一步宣传、普及马克思列宁主义，因此出版一系列马克思列宁主义科普读物，变得十分必要而又势在必行。其中的经典著作对当时革命青年影响深远，例如《社会主义史》、《共产主义的ABC》等经典诠释本对毛泽东、邓小平、周恩来、恽代英、刘少奇、朱德、任弼时、陈云、彭真、杨尚昆、彭德怀、张闻天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产生过深远影响。由此可见，欲使当代大众真学马克思主义，使其大众化的一个最佳途径就是出版一系列高质量的普及讀物，既通俗易懂，又朗朗上口，既宣传真理，又寓教于乐。目前，《马克思靠谱》（内蒙轩主编，东方出版社2016年出版）是一本不可多得的脍炙人口的马克思普及通俗读物，该书一下拉近了马克思与当代青年的距离，给我们呈现了不一样的生动的马克思画面。事实上，要让马克思主义成为主流意识形态，引领社会思潮，出版经典的马克思通俗读物是一种很好的宣传途径，既符合时代潮流，又关照了大众的心理，理应引起广大马克思主义理论工作者的重视。
最后，以问题为导向的文本传播方式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有了践行模式及标杆。早期中国共产党人分阶段、有层次地推出上述马克思诠释本并不是随意而为的，而是根据实际情况有组织、成系统的安排结果。例如，在中共早期最大的国情就是弄清楚中国的社会性质，而马克思的唯物史观为早期中共党人认清中国现状及探索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国情提供了科学的世界观与方法论。因此，大革命时期，早期中共党人有针对性地传播唯物史观，根本原因是为解决中国民主革命最棘手的社会性质问题，所以才集中出版了《唯物史观解说》《唯物史观浅释》《伦理与唯物史观》等相关文本。自然这些文本确实起到了解决实际问题、指导中国革命的作用。这可以启发我们，当今欲加强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教育，必须让马克思主义走出象牙塔，能真正帮助解决广大共产党人及青年们在学习生活工作中遇到的各种问题，让马克思主义真正接地气，使马克思主义成为引领我们前行的主流意识形态。
[参考文献]
[1]郭 泰.唯物史观解说[M]李 达，译.北京：中华书局.1921.5，附录.
[2]刘宜之.唯物史观浅释[M].上海：上海书店.1923.
[3]博洽德編、李季译.译者序言.通俗资本论[M].北京：社会科学社，1926.
[4]一 峯，辟 世.马克思主义浅说[M].上海：上海书店.1925.
[责任编辑：邹立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