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堤石零乱,堤道泛青,堤身依托的海礁嶙峋而黝黑。大浪涌动着把波涛打向堤岸,岸边的水面漂浮零乱的杂物。人们是否还会想起在这儿燃旺过的舟山渔火,这儿曾喧闹过热烈奔涌的鱼汛期,这儿曾演绎过风华叱咤的渔家故事。那一切,似乎都跟着大黄鱼远离了舟山。
记忆中,农历四月初到五月初的这一阶段,正是大黄鱼旺发季节。江浙闽沪沿海数省市渔船齐赴舟山。舟山洋头,黄鱼咕咕,白帆点点,机声隆隆。傍晚时分,渔船满载而归。码头上一片通明。人声机声交融在海涛的激荡声中,一船船鲜鱼过上码头,灯光照映着金黄鲜亮的大黄鱼,大黄鱼闪亮的鲜鳞又反映着灯光的色彩。渔人踩着高昂快乐的步子来到岛镇的街市。岛镇便在汛季成为了繁华的都市。岛镇的加工厂也在夜以继日的繁忙之中发达。岛镇的名声也便随着黄鱼鲞的运销而播扬。看来大黄鱼的命运与舟山的繁荣息息相关。
可是忽然之间,大黄鱼销声匿迹了,于是,码头清冷了,渔船少了,渔火稀了,大黄鱼的价格却贵得令人咋舌,再也难入寻常百姓家了。而岛镇虽在曲曲折折地发展中兴建起排排楼房,羞羞涩涩地向着城镇接近,却总觉得缺少大黄鱼所能给予的那种生机。
沧海桑田,事物固然要变化要发展,生产的形式也应变化发展。然而,大黄鱼不见了,却让我留恋追思惶惑忧虑。
百十年来,大黄鱼部落一直遵循着这么一个规律:4月至6月,它从深海区洄游到近海,秋冬季又向深海区迁移。然而如今,这个部落却不再出现,我深信它没有灭绝,它只是不再洄游近海。
这一定是整个部落的一次战略性行动。大黄鱼似乎是傻,渔村中常把孩子笨骂为黄鱼脑袋不开窍。可这不开窍的黄鱼却十分灵巧地采用新的策略,改变了原来的生存方式,这一定是进行了充分的酝酿,以极大的勇气下了很大的决心。
什么刺激大黄鱼大隐蔽的行动呢?
我感到我们自身的罪孽深重……
看岛镇层层叠叠的楼房与渔码头的清冷形成了对照。我不知曾经与黄鱼为伴的人在今天的新物质享受中是否还会追思大黄鱼。可有人在追思,这些人在千岛之城的另一个岛上获得了繁衍养殖大黄鱼的成功。这是一个喜讯。欣喜之余,却又有一个朦胧的梦想,能否用我们养殖的行为来感动黄鱼部落重新洄游东海和千岛之滨?
我知道,这很艰难,远比养殖一些大黄鱼更艰难,因为这需要我们营造一个大黄鱼喜爱的洋区。
舟山有着得天独厚的生态资源优势,这是许多大陆城市无可比拟的。但曾几何时,海水污染使鱼儿失去快乐家园;泛滥捕捞使海洋生物种类和数量锐减。沉痛教训告诉我们:不能杀鸡取卵,不能竭泽而渔。开拓海洋应该把海洋建成海上花园,而大黄鱼也能在这个花园里与人和睦相处。然而,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现在,我只能更加追思大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