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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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陈念在商场门口等了15分钟,一辆空车也没等到,汗水从她额头上流下来糊了一脸,狼狈极了。7月的骄阳炙烤得人心烦气躁。陈念给杨志打电话,让他来接,心里却是没底的。杨志最近越来越心不在焉,不怎么在乎她的感受。果然,杨志抱怨,干吗挑这么热的天逛商场。陈念的怒火一触即发,这是什么话,家里吃的喝的用的都缺了,她当然得抽空买回去,何况这两大袋东西有一多半是买给他的。
  杨志到底还是没有答应来接她,他说忙,走不开,再等等总会有车的。
  陈念气呼呼地挂了电话,眼泪差点掉下来。抬起头的瞬间,一辆黑色雅阁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徐伟明从车里探出头对她微笑,上来吧,这个点很多出租车师傅都找地儿吃饭了。说着他下了车,帮她把东西放进后备厢。
  徐伟明是陈念以前的领导,30多岁,能力卓越,为人厚道,陈念一直很欣赏他。
  陈念记得有一次杨志忽然失踪,她万念俱灰,一夜没睡,眼睛也哭肿了,第二天上班精神恍惚,频频出错。徐伟明将她叫进办公室,语气温和地说,如果感觉工作压力太大,或身体不舒服就休息几天调整一下。他对下属一向宽容,陈念反倒不好意思因为感情问题而影响工作。陈念还在迟疑,他就替她做了决定,就这样,你休息几天。
  几天后,陈念干脆辞职了,为找杨志。可根本找不到。杨志在两个月后才出现,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太烦,散心去了。陈念心里觉得悲凉,却说不出放手的话,不甘心,更舍不得。
  那是她和杨志在一起的第七年,从19岁到26岁,女子最美好、单纯的年华。
  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绿灯时,陈念接到了癸癸的电话,言辞含糊地提到杨志,她一下就听懂了癸癸的暗示和提醒。
  徐伟明发觉她神色有异,关切地问,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陈念摇摇头,望着车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一阵茫然。
  2.
  杨志和他公司的同事好上了。癸癸认识那女孩,她们约见面,女孩带杨志一起去的。
  杨志承认了,一副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样子。陈念坐在沙发上,握着杨志以前买给她的杯子,面无表情地喝一口水,心里又气又恨,真想将杯子砸在负心人脸上。杨志兀自说下去,分手吧,我对你早就没有感情了,继续下去没有意义。陈念冷笑,所以就脚踏两只船?杨志决绝地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陈念哭了,很伤心,很无助。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杨志都没有回来过。陈念想了几个晚上,相比于自尊,她更看重7年的感情。失去杨志让她感到心很痛。她甚至为杨志找好了理由,人活一世,谁会没有过错,总得给人家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对于陈念低姿态的挽留,杨志完全无动于衷,连她为他要的拿铁也没喝一口就站起来走了。她追出去,拉住他,又哭了。杨志一脸厌烦。她自己也觉得没出息透了。
  就在这时,徐伟明在不远处叫了她一声,神采奕奕地朝她走过来,说约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饭,没忘了吧?陈念低下头,强忍住眼泪,没有力气说话,更没力气扯出一个微笑。
  我刚好有事找你,现在方便吗?徐伟明温柔的话语传进陈念的耳朵,她立刻有了获救的感觉。再待下去,她不知道会不会做出更丢脸的事情。
  坐在车里,陈念的眼泪又忍不住汹涌澎湃起来。徐伟明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递纸巾给她,陪着她。
  3.
  对于陈念和杨志来说,分手不是简单的一拍两散的事。
  他们合伙开的服装店一直是陈念在打理,经营了一年多,刚刚开始盈利,要分割只能将店铺转手,所得的钱一人一半。这些都是杨志的意思,陈念也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瓜葛,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走到店门口时,陈念心里五味杂陈,店里的每一个物件,每一处装饰,都倾注了她的心血,很快这一切都将不再属于她了。这一天,她让几个店员早早下了班,她一个人守在店里忙活,直到喧哗的街道变得冷清。
  听到癸癸的惊呼声时,陈念正拿着一块软布擦拭试衣间门上的镜子。癸癸很奇怪,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营业。大老远就看见她店里亮着灯。陈念这时才觉出累,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将心里郁结的情绪向癸癸吐露。
  这个杨志太没良心了,是他劈腿在先,怎么还有脸打店铺的主意,你跟了他7年,他难道就一点情分都不讲?作为闺密的癸癸气愤不已,当即打电话痛骂了杨志。然后又打电话给徐伟明,约他出来一起喝一杯。
  癸癸和徐伟明是同事,分属不同部门,私底下亦是朋友。癸癸有意撮合他和陈念,她早就知道他对陈念有意思,虽然他竭力隐藏。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等徐伟明的间隙,陈念不忘叮嘱癸癸对店铺的事保密,她不愿四处博同情。
  4.
  第二天,杨志破天荒也来了店里,即便他不说,陈念也知道他希望转让店铺的事能尽快处理。于是陈念当着他的面将转让信息写在一块小木板上,挂出去。
  还没过一个小时,小木板就被徐伟明从玻璃门的把手上取了下来。
  徐伟明拿着小木板和一张卡走到杨志面前,将两样东西都递给他说,这里有15万元,你拿去吧。陈念经营这么一间店不容易。她28岁了,也只有这么一间店。
  陈念看着徐伟明,湿了眼眶,嘴上说的却是,癸癸这个女人真是多事。他笑起来,癸癸知道了又要跳脚,说你冤枉她了。昨晚你接电话,我不小心听到了。
  15万元,她短时间内是还不上了。略想了想,她对徐伟明说,算你入股可以吗,以后每月的盈利分你一半。他没有接受,他说,现在这个店就是你一个人的了,我相信你会经营得很好,等你有钱了再还我也不迟。
  陈念很庆幸自己有这样鼎力相助的朋友,她沉浸在服装店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完全没注意到杨志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们一眼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5.
  陈念特意买回一个小巧的本子专门用来记账,每还徐伟明一笔钱,就记一笔。最开始是三千五千,渐渐地盈利好多了,就还八千一万。徐伟明每次收到钱都笑得很无奈,他不急等用钱,所以她完全不必时时把债务压在心头。陈念执意如此,为图个安心踏实。
  两年后,一个秋天的下午,陈念约徐伟明见面还他最后一笔钱。隔着马路,陈念看到他和一个年轻女孩在街边交谈,女孩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陈念的心往下沉了又沉,这两年来,她之所以坚持当面还钱给他,不过是为了找一个看似正当的理由和他见面,一起聊聊天。她心里早就有他了,可如今看来她似乎是没机会了。
  陈念准备转身离开,徐伟明叫住了她,向她挥手,很开心的样子。
  陈念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去,面对女孩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徐伟明向她介绍,女孩是自己的侄女。女孩很热情,陈念姐,我小叔很希望你去我家做客。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陈念琢磨着,脸上早已经笑开了。
  6.
  癸癸准备结婚了,要陈念陪她一起去挑婚纱。美丽的婚纱让陈念心生渴望,忍不住摸了又摸。癸癸在一旁敲打她,白白错过好男人是可耻的,想嫁,就不要过分矜持。
  癸癸的意思不言自明。陈念心里觉得委屈,不是她故作矜持,是对方根本就没有过任何表示。这话她也不能对癸癸说,万一传到他耳朵里,她真没脸见人了。
  从影楼出来,她们去逛商场,在珠宝专柜遇到徐伟明,癸癸两眼放光地看看陈念再看看他,什么情况啊这是。他含含糊糊不作答,找了个理由与她们道别。
  癸癸很兴奋,她断定徐伟明一定是来为陈念买钻戒的,不久后他就会向她求婚了。陈念的心被癸癸念叨得乱作一团,她又期待又忐忑,万一他心里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该怎么办?
  好多天过去了,徐伟明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除了偶尔请她吃个饭,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陈念有些生气,气自己自作多情。
  癸癸的婚礼上,徐伟明表现得比新郎还激动,他坐在陈念旁边自言自语,结婚真好啊。羡慕不已的样子像个单纯的孩子。
  新郎对新娘的表白惹哭了陈念。陈念低着头抹眼泪的时候,徐伟明忽然探身在她耳边说,我可以追你吗?陈念的脸噌地红了,轻声答道,你早就追到我了。他得意地笑了,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想说,我不要你还钱,我要你以身相许。可我担心你会觉得我乘人之危,才忍到现在。
  一切都和癸癸预料的一样,他求婚了。在癸癸结婚半年后,陈念也嫁了。
  编辑/ 陶林
  (E-mail:lintaotao927@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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