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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4日,狂风遽起,这正是我来悉尼一个月的日子。回首这短暂却曲折离奇的一个月,我恍惚有种隔世般的疏远。我离析出生命中的一点脆弱,习惯地张望雨后的天际,寻找一个叫做梦想的地方继续前行。
出国留学本来是想充实自己的大脑,但面对巨额费用,我的口袋同样需要充实。为此,我决定边学习边挤出时间来打短工。
轻轻松松找到工作
周末Blue bear来玩,那家伙为看个电视节目时间表,竟买了份《澳洲新报》!悉尼的报纸不便宜,新报一块一,其余的英文报纸都要两块多。Blue bear有工作,小小一份报纸当然不在话下。既然如此,我干嘛不去打工呢?
说到打工真让我举棋不定,长到这把年纪还不能自食其力确实有愧于父母,但我又想用心学习,一年转瞬即逝,我想在离开悉尼前把NATTI那个变态的翻译证拿到手。可一下楼,又不自觉地拿着Blue bear的报纸翻起来:有招杂工的、招厨师的、招打扫的……
我满怀期待打通了第一个电话,工作是照顾一个中年妇女。让我吃惊的是,在悉尼竟然连照顾人也要面试!不过无所谓,去就去吧,那地方在MAROUBRA,离海滩很近,如果不用我,就当到那边去看海。
汽车开过MAROUBRA JUNCTION后,一切陌生起来。远远地看见一大片蓝色的地,还有白色的房屋,跟悉尼常见的红屋顶不同。不是说这里有海吗?我到底在哪里啊?救命的地图翻了又翻,都无济于事,这片连个街名都没有标示,只好见人就问。天气也真是的,艳阳高照却狂风四起,走在路上摇摇晃晃的,不时被风吹得打旋。
人都吹晕了才找到阿姨家。开门的阿姨显得很普通,墙上挂着很多老外的照片,家里的主色调是粉红,跟我穿的衣服一样。一番盘根究底后,阿姨开始讲她雇人的主要工作——周一至周四每天两小时帮她洗澡、做早餐、打扫、准备中饭和烫发。她因为有病,几乎不能干活,而且坦白地告诉我她脾气不好。脾气不好的人我不是没见过,两个小时又不算长,我决定接下这个活。阿姨在知道我学的专业后表示担心,她说这个专业很好找工作,要是做几天就走人她可不要这些。这些疑虑被我一一推翻。最后她让我回家等电话,说晚上告诉我结果。
这天真该立个纪念日!做饭时突然断电,我和Ben查了半天找到紧急电话,录音竟然说今天有wind storm,引起多处突发事件,如有报告请耐心等候。等到肚子饿扁了还是没打进电话。Ben和我哆哆嗦嗦地迎着巨风到别人家求助,一大个子好心告诉我们去检查一下电闸盒。回来时猛地看见门铃上的灯亮了,遂高兴地奔上楼去,正好这时电话也响了,那阿姨要我明天去上班。我正在兴头上,还没来得及想这个活好不好就无比热情地说了七八声谢谢,听得那头的阿姨也跟着笑起来。
上班第一天就挨骂
不会吧,第一天就迟到,我对自己有点失望!我沮丧地狂奔,为节约哪怕是一秒的时间。从BARKER到ANZAC,又从新南在MAROUBAR的运动场跑到NYNE,我尽了最快的速度,但还是迟到20分钟。再次敲开阿姨家的门,阴云密布……
阿姨压住怒火问我为什么迟到,我顿时语塞。因为昨晚我把卡换到另一手机上试机,换回来时忘了调时间,导致我没有赶上班车。可这样的错误讲出来她能接受吗?我没有信心。
终于不再质问,阿姨开始轰轰烈烈地唱起独角戏。放窗帘嫌我慢,挂衣服说我方式错了,就连给她开水龙头也要来一句迟钝……因为迟到,我心虚得要紧,任她怎么发脾气也不吭声。好不容易才把她侍候到浴房里。还好,看来不至于要辞退我。
哪知高潮才刚刚开始,随着蒸汽的腾腾冒出,骂声也一句比一句尖锐:“你怎么就不知道打个电话啊,舍不得花那几角钱……”她翻来覆去地骂着。然后过渡到重点:“所以我说啊,中国人就是没素质!阿姨来澳洲这么多年,见过最没素质的人就是中国人,外国人很有时间观念,他们认为时间就是金钱。这不是故意说中国人差劲,事实如此!阿姨看你年龄还小,又是大陆来的,一定要好好教教你……”
“阿姨是病人,你懂吗?一生气就神经痛,你看你今天搞成这样!我想心平气和地跟你讲话,但是做不到,怒气还在往上冒,都要爆炸了!这都是你引起的,呃!”我有点悲哀地看着这个被病痛折磨的人,想起自己的外婆。外婆年轻时就病痛缠身,没过几天舒坦日子。有病的人通常容易发火,这个我理解,就当是照看外婆吧。
她洗完澡,火气还没降下去,狠狠地教我披浴巾、关水、摘浴帽要一步到位。我有点迷惑,不能理解她教我做这些事的目的。接着给她擦水的时候,我说出了心里的想法:“阿姨你要骂就骂吧,迟到是我不对,可是不要因为我气坏了身体。”从进来到现在,对这个病人,我完成了由害怕到怜悯的转变。
因为昨天刮大风,卫生任务也特别重。顶着阿姨的句句挑剔,开始洗碗、榨橙汁、烧水泡茶。轻活干完了,接着吸尘拖地。她家那个老式吸尘器绕了不少加固的铁丝,刚开始手指就被戳了一个洞。眼看血马上就要滴出来,我趁她没注意回头赶快一吸,以免她大做文章。厨房的地板要用肥皂水擦,刚刚戳破的手指泡在脏水里火辣辣地痛。
花了近3个小时才完成任务。出门时我顿感轻松,难堪的第一天总算熬过去了。我高高兴兴地跟阿姨说再见,难得的是她脸上竟然也有丝丝笑容。
还是在骂声中工作
搭上去Prince Henry Hospital的班车,心里惴惴不安。现在是8:34,估计20分钟到那边,要抢在准9点到阿姨家只有跑过去了。问题现在是上班的高峰期,交通压力大,万一……我瞅着久亮不熄的红灯,一个字——愁。
站在阿姨家的铁门前,昨天的镜头鬼魅般浮现在脑海中。来不及细想,在听到门把被拧开的一刹那,我飞快地把残余画面一扫而空,笑容满面地迎接挑战。
阿姨边洗澡边吩咐我先把被子拿下去晒,再把床单换下来洗掉。她今天的口气还是有些不耐烦。就在我第二次下楼晒毛巾时,一回头瞄见她站在我身后,吓得我差点跳起来。老大,监督我干活也不要吓得我魂不守舍!
活还得干。清扫完厨房后,就是整个屋子的大扫除,另外案台上还有两块冻鸡严阵以待。榨完橙汁,泡茶的水也开了。我招呼阿姨过来吃早餐,一边拿来茶叶和干玫瑰花瓣。
没有一点要爆发的迹象,阿姨突然火冒三丈,比昨天更加凶狠地教训起人来。
“你怎么做事的!呃,怎么这样……哎呀……你看你,你看你!连茶都不会泡!”语气里充满鄙嫌之意。她拿着个杯盖飞舞,根本没有我插手补救的份。我想把盖再放上去,被她一手打开。“你看看,你看看,这水又……开了这么久,一定要开了马上就倒。水是不能煮两次的,你知道吗?”
不就是晚了10秒钟把杯盖放上去吗,用得着这么大脾气?我索性撇开火力的焦点,正面看着她。正好,借此机会瞧瞧人怒火中烧的神情。也许是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或者猜测到了我的心理活动,几秒钟后,局势趋缓,但余怒尤存。
终于得到雇主肯定
受第一天迟到的影响,临睡前我把两个手机都校准时间,打开闹钟。奇怪,早上天刚亮就醒了。
我像背书一样默诵干活的程序:进门先洗手,然后上楼把阿姨儿子房间的窗子打开,拉上阿姨房的窗帘、关窗;拧松冷水龙头,把热水开到最大;再挂她的睡衣睡袍,铺床;等她洗完澡,记得披浴巾、关水、摘浴帽3个动作连贯完成;接着擦拭,洗衣,把她儿子房间的窗关紧;下楼榨橙汁、烧水泡茶、洗碗……Susan啊,你今天可是再不能出错了!
我有点害怕地站在阿姨门外,练习自然的微笑。看时间,8:56,再等几分钟按门铃吧,阿姨说了要不早不晚准9点的。开门时阿姨笑眯眯地喊了声:“Hi,Susan!”哇,美女啊!她那青春已逝的脸今天非常漂亮。
其实阿姨挺可爱的,甚是热心地教别人做事,女人好像都这样。我把盘盘碟碟干掉后,开始对3堆菜发起进攻。她则在一旁指指点点,这样那样。
阿姨家恐怕好久没做正宗的中国菜了,一口老刀锈迹斑斑,拿出来还得磨一磨。我换好菜刀,就着砧板,开机枪一样啪啪啪地切得相当爽。在中国菜刀面前,水果刀或者说西方人使用的菜刀,永远都只能退而居其次。
我正切得痛快,阿姨进来,她边看我切的菜边自豪地说:“就是这样切啊,阿姨怎么教你切的你以后要记住了。”
9:56,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了。阿姨过来检查菜样,细细地念了好几遍:“这个切得好这个切得好。”
我跑出去赶车。几分钟后Jack来了,拖上我这唯一的乘客,朝着美丽的一天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