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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定、不明白的时候,杜鹃总是选择面对问题,坦然接受,且尽力而为。她有一种强大的平静感,在任何情况下,心安都会成为她的力量。她不需要在别人的评价中寻找坐标,也不需要借助外力寻找安全感。她相信,结果才是一切最好的证明。
“我必须做到最好”
不久前,电影《风再起时》的预告片在上海电影节期间亮相,她在其中扮演蔡真,是电影中“四大探长”之一的磊乐的太太,与另一位探长南江也有过感情纠葛。她从少女演到暮年,角色从造型到妆容,都是她之前从未尝试过的风格。几十年前香港的人和事似乎还在上一辈人的集体记忆里,可在日新月异的当下的映衬下,又相隔了些许距离。她要回到那个年代,体会当时当刻一个女人的心境、她应该拥有的肢体语言和表情,读完剧本,她便充满了期待。
何况,导演是翁子光。这位年轻的香港导演凭上一部长篇作品《踏雪寻梅》横扫华语电影各类奖项,个人风格强烈,极具独立精神,他用电影观察社会,切入的角度每每让入耳目一新。接到角色邀约后,杜鹃也没化妆,以最日常、最舒服的状态去见了导演——她希望呈现出自己白纸一般的模样,任由导演去创造各种可能性。两人见面一拍即合,“我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善于思考也非常有主见的导演,而且他强调时年代真实感的追求,让我感到很踏实。”
正式开拍后,翁子光在现场的严格也印证了她的想象,几乎每一个细节他都要“斤斤计较”。电影全程以粤语拍摄,他知道杜鹃之前完全不会说粤语,开拍前就专门找人录了视频为她示范台词的发音和口型。蔡真是一个从上海移民香港的大小姐,说粤语难免带几分口音,可即使是这样的角色设定,即使有后期的配音,导演依然要求杜鹃把每一个字的发音咬准那个年代上海移民的感觉。
一场重头大夜戏,拍到最后一场,现场副导演的步话机里不断传来导演“重来”的指令,要求杜鹃把那段又长又复杂的台词说到一字不差。她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已经夜深,其他演员也一起在现场。但这种重复,对于她在镜头前的表现却没有折损。“一遍遍再来不会影响我的信心。大家都知道我的粤语水准薄弱,这是为了达到导演的要求,我必须做到最好。”
《风再起时》记录了香港一段真实的过往,导演希望从场景到演员卡司都是“史诗级”的呈现。除了梁朝伟、郭富城两大影帝,电影也云集了香港众多实力派演员。身为其中一员,杜鹃对自己的要求当然也再加一分。
一次,導演在现场要求她临时加一段上海话台词,虽然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但她从小在寄宿制的舞蹈学校长大,后来又来到北京工作,一直生活在普通话为主的环境中,上海话只局限于和家人、同学之间的日常交流,作为需在电影中呈现的有年代感的对白,她一时没有把握。
“我赶紧打电话向妈妈请教,她以前就经常说我上海话不太标准,比如‘行李’两个字都经常念错。何况蔡真那个年代的上海话在一些发音和用词上和我们这一辈有少少的不同,我不想出纰漏。”
她喜欢这种现场的“出乎意料”,挑战让她更有探索的欲望,也添一份趣味。她依然觉得自己至今离“职业演员”还有些距离,但她从来不胆怯——反正,怕也没用。“我希望导演在现场给我多提要求,大家一起尝试一起碰撞,我愿意去完成所有的要求。”
“拥抱遗憾吧”
登上法国版Vogue封面,成为《Vogue服饰与美容》首期封面模特,成为首位进入权威模特排行榜models.com Top 50的中国人……杜鹃在模特界取得的成绩,为整整一代的中国模特树立了新标准。只是这些成绩并没有给她的“演员”身份带来太多优势,“我的身高和模特的表演方式在电影表演中反而会带来困扰。而且我在模特行业十多年,大家对我模特身份的印象根深蒂固,很多人在电影中看到我的表演,也会有不同的理解角度。” 她对自己有极高的要求,但标准怎么放,她觉得自己知道就好。“我不想去交代每天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我学习了什么,为这个工作我付出过什么。其实一切都回到一个出发点:我理解我能理解的,我接受我能接受的,我为我有兴趣的事全力以赴。”九年的芭蕾生涯让她从小明白一个道理:观众所看到的永远是舞台上辉煌的一瞬,泪水、汗水和艰辛都只能藏在美丽的背后。
她知道自己没有专业学习过表演,一切都在过程中学习、理解和摸索。“你进入每一个剧组,遇到每一个导演,碰到每一个合作的演员,都会产生不同的化学反应,在这个过程中会积累很多东西。”
在《风再起时》里,她与梁朝伟和郭富城两位影帝都有对手戏,观察他们的状态和表演的方式也让她获益良多。“他们没有表演痕迹,需要的时候又有十足的爆发力。上妆后,他们走入现场时就已经完全在戏里,坐在他们对面,看到他们的眼神,真的就会立刻被整个带进戏里去。”
郭富城在剧中扮演磊乐,与她扮演的蔡真一起目睹了几十年的岁月变迁。郭富城对细节把握的仔细程度让她很是佩服,“比如,有场戏我中枪后他冲过来抱住我,帮我捂着伤口,看回放的时候他就说:是否手一直在动、在抖,是否用力过猛?但我和导演都觉得,那是情急之下的真实反映。他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严格,会把很多细微的因素都考虑进去,希望角色更真实饱满。”
在可能的情况下,她总是希望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回放,“我需要知道自己的状态和分寸把握,内心要有个谱。”不明白的地方,她总是反复去问,“至少可以知道导演的理解,我消化后才可以表现出来。”表演上,她更多依赖内心的感受,“前期你无法预料角色可以完成到怎样的程度,我还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来表演,我的理解来自生活。”
对一个演员来说,镜头前的表现并不是全部,她也在不断完善每一个部分的要求。最开始的几部戏,后期配音的环节总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你在一个房间里,只有一台电视,只能看到影像,怎么再进入表演当时的心境?”但她渐渐懂得,声音也是表演有机的组成部分,“我当然要进一步学习加强台词的表达,但一时不会贪心,动画片配音那种纯用声音表演还要再等等。电影画面中的人是我,声音也是我,我可以用自己的特质去演绎。”
迄今为止,她还没有感到某个角色有特别的难度,因为在选择之初,她就确定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和兴趣去投入這个角色。无可避免的是,每一次回头看完成的作品,她都会找到其中的遗憾。“这就是电影吧,它就是一种永远带有遗憾的艺术,但这也让我更期待下一个角色。”
有时同事看到观众的意见和评论会转给她看,她都一一仔细浏览。“但我不会人云亦云。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喜好和判断,几千几万条意见各有不同的方向,所有的回馈我都可以理解、接受,但不会被它们左右。我做不到让所有人喜欢,拥抱遗憾吧。”
至今她没有微博,也没有其他社交媒体的账号,“我的性格、喜好很早就定了下来,没有办法再改变,如果为了和别人一样去做一些自己并不舒服的事,也就不是我自己了。”在现在这个数据流量为王的时代,每个人似乎都恨不得在社交媒体上不断放出“大招”,吸引眼球,引起关注,全方位为自己宣传、造势、加分,但杜鹃却像一个隐士,工作之外的她几近悄无声息,“大家通过作品来看到我,我觉得就够了。”
宁缺勿滥
杜鹃自觉幸运,第一次参加模特大赛就戴上桂冠,第—次接触大银幕就遇到王家卫亲自拍摄的广告短片,每一个转折似乎都自然而然,且顺遂无比。“以前跳舞没想过会做模特,因为个子太高,也没想过会接触电影,成为演员。有机会让我尝试的时候,我想,哎还可以这样。”看起来,她是被命运眷顾的人,但正因为她始终珍惜自己的羽毛,并付诸加倍的努力,才从不辜负高起点,一路走得更高更远。
身为模特的时候,杜鹃就已经合作过众多世界范围内最顶尖的团队,知道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专业和“高级”。“我—直都有选择,宁缺毋滥,模特工作更是如此,没有明确表达的拍摄,不参与也罢。”
过去的几年里,她虽然一直有电影推出,但数量众多的邀约都被她婉拒掉。“我一直都是自己看剧本,自己决定最终是否参与某个项目的。我必须和信任的团队或导演合作,和专业的人一起共事是最重要的,他们会给你很大的力量、很大的信心。我不需要‘量’,不需要去证明什么,所以也不需要去勉强自己做一些心里并不认可的事情。”
如果一时遇不到中意的工作,她觉得暂时休息、放下也挺好。小时候跳舞天天要练功,做模特最忙碌的时候,她往往只能趁飞机上的几个小时打盹、倒时差,所幸那样的日子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o“这几年我的节奏还不错,可以工作一段时间,调整下一段时间。我不喜欢忙碌.我不喜欢被打扰、应酬,我的朋友也不多。我喜欢平静、自然的状态。”
时尚和影视行业的更新速度似乎比其他行业运转得更快,身在其中的人往往有些恍惚,怎么一季又一季,一年又一年?对比周围人已经沧海桑田的生活,每每会有自己生活在“真空”的错觉,仿佛察觉不到同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成长和变化。杜鹃那些一起学舞的玩伴们几乎都己经成家立业,孩子有些即将入学,她偶尔也感慨时间如梭。
“所以,我更在乎每一天的现在,珍惜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每个人的生活规矩、目的都不同,我很享受当下的状态,有想做的事情就尽百分百的努力去完成,不用工作的时候,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几乎坚持每天锻炼、游泳,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和平静的心情。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彼此欣赏的人,可以一起创作,这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