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如何面对儒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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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作为一个事实上的大国,无论自觉还是不自觉,都会对全世界产生深刻的影响。这时候,我们不能满足于仅仅有成功获胜的战术和高瞻远瞩的战略,还需要有足以和世界各种思想平等对话的先进文化,从而推动世界进步,为人类文明添砖加瓦。
  从这个角度去看如何面对儒学,就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看法问题,而是在全球一体化时代,在多元文化中,中国如何走向世界,如何引导青少年健康成长的大问题。
  从“儿童读经”引起争论说起
  近期,“儿童读经”引起了激烈的争论。支持者认为,读经可以使新一代继承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陶冶性情,开发潜能。在研讨会上,更有人声泪俱下地呼吁:孩子们每天要读经五小时以上,不然,中华民族就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反对者认为,读经是一种倒退、复古,其中的封建思想会让孩子们成为有“新本领旧思想”的“新人”,死记硬背的“填牛”方法,违背科学的教育规律,只会使新一代成为呆头呆脑、跟不上时代发展的“遗少”。还有人发现,有一些推动“儿童读经”的人士,像张悟本说“茄子能够包治百病”一样,把读经吹成能够解决孩子一切问题的灵丹妙药,他们竟然使用类似传销的方法,卖大批经书,发多笔大财,盖多处别墅。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的动机。他们是否在利用人们淳朴的热爱祖国之心、望子成龙之愿,夸大“儿童读经”的作用,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凡此种种,说明如何继承文化遗产,如何面对儒学,已经是引起全社会普遍关心的问题,各方人士带着各种观点和目的在积极参与此次讨论。要想统一思想,协调步调,绝不是下个指示就能够解决的。因此,需要追本溯源,加以历史性的分析。
  三大阶段:作为国粹、国故与国本的儒学
  其实,近代史上,在中国走向世界的漫长而曲折的过程中,如何对待儒学,一直充满着争论。据我所知,这个过程大致可以分为不同性质的三个阶段,从中也可以看出这件事的复杂性和重要性。
  一是把儒学视为国粹阶段——鸦片战争前后,帝国主义劫掠中华,面对涌来的西方文化,当时的中国知识分子为了保护中国文化,强调中西文化的不同,视儒学为中国的国粹,态度上对西学有明显的排斥倾向。
  二是把儒学视为国故——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知识分子广泛接受西方文化,一些高等学府的知识分子把儒学视为珍贵的国故,采取的方法是用西学的眼光,认真整理中国古代丰富、繁杂的历史资料。
  三是把儒学视为国本之学——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飞速发展,使全世界开始关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成功的原因,对中国所特有的不同于西方文化的、具有儒学背景的文化,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曾经有几十个诺贝尔奖获得者,联名写信给联合国有关机构,要求全世界重视中国孔子所代表的儒学文化,挖掘和发扬这个宝藏。他们认为,当今全世界到处都是战争和灾难,当西方文化已经无法解决这些矛盾的时候,需要用儒学来拯救人类……
  与此同时,中国自身的文化主体意识也开始复苏,人们认真、系统地研究儒学,并在与西方文化的对话过程中,注意吸收全世界各个民族的优秀文化,在新的世界格局中,力图让儒学更加完善,对全人类发挥更大的作用,不错过大国兴起的机遇。
  目前,在这场争论中,上述三种态度都有表现,而有的是三种混杂在一起的。
  三类儒学:精英儒学、民间儒学和官方儒学
  “儿童读经”之所以引起争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来自对儒学本身认识的不同。儒学在中国几千年复杂、曲折的发展过程中,已经不再是原装的孔子思想,其中,既有重要发展,也有严重的歪曲。
  儒学发展和传播的途径,在不同阶层大致形成了三种儒学,即精英儒学、民间儒学和官方儒学。
  精英儒学。儒学是代表一部分知识分子发言,传播了他们对一些根本问题的看法的。儒学承担了宗教的功能,有终极性的人生追求,有一套供人们信仰的价值系统,但它并没有教权组织,也没有神职人员,更没有人格化的最高神,因此不同于西方宗教。
  民间儒学。历代儒学家把自己的信仰和儒学的精神,通过学校、社会和家庭广泛传播,深入到广大民众之中。人们不仅在各种大众传媒中时时听到对儒学经典的引用,即使在穷乡僻壤,有时候也会听到“三人行必有我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等儒学精华与糟粕的只言片语。
  官方儒学。随着中央集权专制制度的建立,儒学被利用,成为政治统治的工具,就产生了官方儒学。官方儒学利用它掌控的科举考试选拔人才,还掌握了对儒学经典的解释权。
  三种儒学,实际上是相互影响、交织发展的,成为中华民族精神家园的重要组成部分。到今天,世界进入信息时代,面对这样的儒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是新一代人不可回避的重任。
  三种态度:盲目复旧、一味贬低、反本更新
  上面反复所做的几层分析,最终目的是回答我们关心的现实问题——青少年如何面对儒学。
  目前对待儒学的态度大致有三种:盲目复旧、一味贬低、反本更新。
  对儒学,采取盲目复旧这种绝对态度的人并不多,但是良莠不分,对儒学遗产,不许批评,不愿、不敢进行反省、批判的人,大有人在。例如,我在微博中提出:“如果作为当代儿童的启蒙读物,《弟子规》明显带有规范有余,倡导创新、个性不足的缺陷。”有网友就很反感:“你评《弟子规》啊?想出名啊?我看你倒挂3天都滴不出一滴墨水。”
  对儒学采取一味贬低态度的人,相当多的是熟悉西方文化,但并没有认真学习过儒学,或者没有学懂,他们往往用现代理念来贬低儒学精神。例如,对“愚公移山”的歪曲引导就是一例。当然,从多元思考出发,引导孩子离开不适合人类居住的荒山野岭,另辟新天地,开始更好的新生活,的确有道理。但是不能把现代化和儒学绝对对立起来,抛弃了“愚公移山”深刻的寓意——不怕困难、锲而不舍的精神(这也是当代孩子所欠缺的),甚至嘲笑愚公是一个傻老头,会使孩子出现用小聪明掩盖自身存在的懦弱等不良品质。   我同意对儒学采取反本更新的态度。所谓反本更新,我的理解是指要反思、反省儒学的本源和本质,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融合全世界优秀的文化,对儒学在继承中进行更新。
  例如,“孝”文化中含有重要的和谐理念。其中的“爱亲”“养亲”“事亲”“尊亲”“谏亲”是精华,而封建统治阶级宣扬的“愚孝”,诸如“无违即孝”“父母在,不远游”“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则是糟粕。
  如果认真地挖掘,我们会发现儒学主流并不同意“无违即孝”,而是主张“谏亲”。例如《弟子规》就能够引导孩子认真、动情地促使父母认识自己的过错。“亲有过,谏使更(劝说父母改正过失),怡吾色,柔吾声(自己要和颜悦色,柔声细语),谏不入,悦复谏,号泣随,挞无怨(如果父母不听劝告,还要乐意继续劝说,要大声哭喊,制止父母犯错误,哪怕挨打,也不怨恨一时想不通的父母)。”
  三项内容:普世关怀的人文精神、天人合一的思维方式、和而不同的共生哲学
  儒学博大精深,我认为比较重要的至少有三个部分。
  普世关怀的人文精神。仁爱是儒学的核心,“樊迟问仁,子曰爱人”“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从爱自己的父母出发,“爱亲则继其爱人”,关爱他人应该是做人的基础,每一个人都应该成为有善心、良心的人。教育青少年,要从同情心等基础性情感开始自我教育,懂得“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
  我们要以仁爱之心对抗崇拜金钱、权力的思想,也要对抗那些把“自爱”变成“自私”,把“独立人格”曲解为“孤立不群”的论调。
  天人合一的思维方式,是把包括人类在内的整个自然宇宙,看作是一个有机、有序、不能分割的整体……不能把自然界当作与人类对立的客体对象,从而肆意地向它索取、敲剥和破坏。
  和而不同的共生哲学。“和”体现的是由不同因素构成的事物多样性的统一,而“同”则是由相同因素构成的简单同一。多样性的统一,能够使共同体丰富、发展,并生成新东西。春秋时期的思想家晏婴以“无味相济”“五音相合”来说明同与和的区别——清水加清水,仍然寡淡无味;各种音调配合起来,才能形成悦耳的音乐。
  儒学中的和谐理念,已经在全世界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
  三个方法:学习、理解、创造
  今天,中国适临大国兴起的难得机遇,青少年如何面对儒学,实在是一个值得重视的现实问题。
  我们首先需要学习。儒学蕴藏着几千年来中国人的聪明智慧。虽然不需要“皓首穷经”,但也必须下功夫钻研,才能谈得上继承,才能掌握儒学的核心价值。不了解自己的文化,拿什么去和其他文化交流、对话?有的人不学习儒学,对儒学基本不了解,就拿起现代流行的一些观点来表示反对,这种割断历史的做法,误人误己,实在不可取。
  对青少年来说,学习儒学,首先从重视中国文字开始。多认识一些字,写好中国字,多阅读优秀的经典作品,多了解每个字句的丰富含义;因为,中国文化是由文字、诗词、文章承载的,写不好字,不能背诵,不能随时运用经典的诗词文章,继承就成了空话。
  建议学校课程再加大儒学的分量,充实经过严格、负责地筛选的内容,使中华民族文化的精华,能够一代代传下去,万万不可在新一代出现断层。
  其次是理解。不能引导青少年用死记硬背的方法盲目地、不加分析地继承儒学。世界在发展,人类在进步,必须站在时代的高度,用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审视我们的文化遗产,通过深入理解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最后是创造。当代的青少年,是新时代的主人,不应该被以往的文化束缚手脚,而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勇于、善于在继承儒学的过程中融合、吸取全世界的先进文化,创造出使中华民族文化得以复兴、推动世界向前发展、符合时代需要的儒学。
  的确,我对儒学的认识还比较肤浅,尚处在努力学习、真诚探索的过程中,愿在这个过程中和老师、青少年携手前行。
  (责 编 再 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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