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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稻草垛是农村的影子, 也是离乡背井的农村娃割舍不了 的乡愁。 收稻的时候,柿子红了,橘子黄 了,秸秆中的豆子也颗粒饱满了,但 父亲说:“什么都不急, 稻子收割回 家才要紧。 ” 稻子是用镰刀收割的, 大人们 起早贪黑抢收, 咚咚咚地在四四方 方的稻桶上脱粒, 上学的孩子们也 会放“割稻假”。我们个头不高,力气 不大,但是我们能送茶水,割稻子, 还能与麻雀抢食,捡田间的稻穗。我 们贡献虽小,但难免向父母邀功。父 母自然少不了夸奖,说新谷晒干后, 第一时间给我们烧香喷喷软糯糯的 米饭。稻子收割完, 稻谷要晒上三五 天,干透后再装进稻仓里。但这还没 有大功告成, 要把晒在稻田上的稻 草垛上才算数。 通常, 父亲会就近选择一棵松 树堆稻草垛。松树树形要挺直,直径 要有四五十公分。 垛稻草是个技术 活, 父亲会把稻草头朝松树四周摆 满压实。 打好底,开始往上堆稻草。 待高过腰身时, 父亲就站到稻草垛 上,母亲则站在下面往上扔稻草把。 父亲接住后,一层层堆起来。站在上 面的人,只能靠近松树踩着稻草把, 不能来回踩,来不得半点马虎。堆稻 草还要讲究配合, 下面的人扔稻草 不能急,太急扔不到位置。上面的人 接稻草也不能多,否则来不及堆实, 即便一时半会儿没问题, 待需要用 稻草时, 一抽就塌了, 还得从头再 来,白费力气和时间。 随着稻草垛越堆越高, 剩下三 四把稻草时,父亲开始收顶。他把稻 草一圈又一圈缠在松树上, 然后向 四周展开形成斗笠状。 稻草垛堆完后, 父 亲 顺 着 梯 子 爬 下 来, 围着稻草 垛转一圈,满意地点点头。我问父亲 为什么要围着松树堆稻草垛。 父亲 說:“松树是主心骨,即便风大,稻草 垛也不会被吹垮。松树顶部有树冠, 能够起到遮挡雨雪的作用, 稻草不 会沤,用的时间长。 ” 冬天到了,父亲趁着天好,从垛 里一把一把抽稻草, 去邻村加工厂 机打成糠,给鸡鸭和猪做饲料。 稻草垛是我们儿时最爱的游乐 场。 放学后,我们到田野里疯跑,玩 捉迷藏,而稻草垛是最佳藏匿地点。 躲到稻草垛里, 找的人明明知道你 就在那里,却找不着。 即使看到了, 绕着稻草垛跑,也不容易被抓。因为 稻草垛堆得瓷实, 胆子大的人还会 抓着稻草爬到数米高的草垛顶端。 就算没踩稳, 从上面摔下来也没关 系, 下面是泥地, 冬天的衣服也厚 实,拍拍屁股,就继续玩。 稻草垛不但是我们的游乐场, 更是一个不错的临时“避难所”。 有 一次, 我放学回家看到母亲留下的 字条, 说是去外婆家, 回来会比较 晚,让我自己炒冷饭吃。我心里不高 兴,在炒饭的时候,不小心把一大罐 猪油摔了。 当时的猪油可是珍贵的 辅助食材。我闯祸了,母亲回来肯定 会生气,我不敢待在家里,顾不上吃 饭就躲到了稻草垛里。 晚上母亲回 来后,挨家挨户地找,最后发现我在 自家的稻草垛上睡着了。 长大后, 我远离家乡在外求学 就业,回家的次数少了,与稻草垛的 距离也越来越远, 但我对它的情感 却是日久弥新。 这次回老家, 我发现村里的稻 草垛几乎销声匿迹,难见踪影。偶尔 出现的一两个稻草垛, 便成了我拍 照的主角,拍了一张还要再拍一张。 母亲告诉我, 现在村里的田地即便 有人种稻子,收割过后,稻草也大多 被撒在田里沤成了肥料。 村里的青 壮劳力进工厂的进工厂, 去工地的 去工地,留下来的人少了。村子里也 不再像以前一样家家户户养家禽, 需要稻草垛做饲料了。 我的童年与稻草垛水乳交融, 它是我们玩耍的天堂。 父亲的身 影,母亲的唠叨,同伴的打闹以及 成年后的乡愁,都深藏进了儿时的 稻草垛。 编辑 / 马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