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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8月27日,十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次会议通过了《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修改部分法律的决定》,将《计量法》等四部法律中有关“投机倒把”的规定予以删除。闻此消息,曾因投机倒把罪接受处罚的“月球大使馆”首席执行官李捷表示:他的“月球大使馆”将重新开张。
立誓致富改变窘境,多次创业最终锁定“卖月球”
1988年4月18日,李捷的妻子肖敏经剖腹产手术生下了女儿。谁料,女儿刚出生即发生了窒息,医院立即对婴儿进行抢救。这时,医生对守在抢救室外的李捷说:“快去,先交1000元住院押金,否则无法给患儿用药。”李捷一下子蒙了,他每月工资只有52.5元,妻子的月工资也不高,攒下的一点积蓄都给妻子生孩子用了。现在,刚出生的女儿也要钱救命,他上哪儿去弄这1000元啊?李捷蹲在地上,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李捷1964年7月15日出生在河北省石家庄市赵县南庄一个贫困家庭。1980年,李捷考入河北农业大学水利系农田水利工程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河北省水利厅工作。1986年5月,李捷和他的大学同学、后来又成为同事的肖敏结婚。
就在李捷一筹莫展之际,他的姐姐和弟弟一起凑了1000块钱送到医院,这才保住了女儿的一条命。抱着从鬼门关里闯过来的女儿,李捷泪如雨下,自言自语地说:“我一定要赚钱,不能总这么穷下去。”
从此,李捷开始寻找赚钱的机会。很快,李捷靠出卖软件技术和程序一年就赚了20万元。
淘到第一桶金,李捷底气足了,产生了下海经商的念头。然而,他的想法遭到了妻子的强烈反对。两人时常争吵,到了1992年秋天,肖敏给李捷下了最后通牒:“你若是扔下铁饭碗,去捧泥饭碗,咱俩就离婚。说吧,你是要这个家,还是要到外面折腾?”李捷思忖片刻,说:“看来咱们志向不同,缘分尽了……”两人随后离婚,女儿和房产都归肖敏。
1992年11月,李捷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注册了石家庄福兰德事业发展公司,经营可录式游戏卡和快速彩印名片业务,生意火暴。后来,由于经济纠纷等原因,他最终放弃了这两个项目。1996年,已经身家百万的李捷只身来到北京,在北三环中路深房大厦10层购买了一套180平方米的公寓,注册了小秘书电子集团。2002年,小秘书集团经营上陷入困顿,延误了年检,被工商部门注销。李捷的事业陷入了低谷。
2004年秋,李捷在北京一家茶楼喝茶时,认识了茶楼服务员孙晓静。孙晓静初中毕业,性格柔顺,是个老实本分的大龄姑娘。经过短时间恋爱,两人当年结婚。第二年有了一个儿子。
再次有了家庭和孩子,李捷创业的激情被重新点燃了。晚上,李捷睡不着觉,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月亮。忽然,他想到早在1997年在网上看到的一篇文章。
那篇文章说,美国加利福尼亞州口技演员丹尼斯·霍普离婚后又丢掉了工作,生活非常拮据。1980年的一天晚上,他凝望天上的月亮,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回想起当年在俄勒冈学院读书时,老师讲解过的1967年刚刚签署的《关于各国探索和利用包括月球和其他天体的外层空间活动所应遵守原则的条约》,觉得自己找到了发财的门路。
霍普赶紧重温了当年学过的东西,发现这份外层空间条约存在漏洞:它宣布地球外天体的主权不为任何一个国家和政府所有,但没提及公司和个人。霍普又对1862年颁布的加利福尼亚州法律做了仔细研究,该法律规定,谁只要对无主的财产提出产权要求,便可以成为产权人。霍普认为,月球就属于这种无主的财产。于是,他向当地法院、美国和联合国相关部门递交了一份所有权声明,宣布自己为月球和太阳系除地球外其他行星的主人,并开始热卖月球土地。如今,丹尼斯·霍普创建的“月球大使馆”已拥有230万名客户,净赚了8000万美金。而且,一对英国夫妇从霍普那里获得授权,在英国出售月球土地,年利润达100万英镑……
想起丹尼斯·霍普,李捷精神一振。当年看到这篇文章时,他也曾考虑过在中国出售月球土地,但当时的国情与公众意识都不适应运作此项目。现在,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人们的观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李捷觉得时机成熟了,他要当中国的丹尼斯·霍普。
月球土地“开盘销售”,红火三天却被工商紧急叫停
李捷认为,法无禁止皆自由。中国法律同样没有对地球以外的星球作出特别规定。而且,2000年的时候,北京中关村尝试与国际接轨,企业认领执照时可以不写具体经营范围。因此,自己的想法完全能够行得通。
2005年8月,李捷通过互联网联系上了丹尼斯·霍普,提出在中国代理销售月球及其他天外星球的土地,得到霍普应允。经过电话和电子邮件磋商,8月30日,双方签署协议,李捷作为包括中国内地、台湾、香港在内的总代理商,独家销售霍普拥有的月球土地。
9月5日,李捷在北京市朝阳区工商局注册成立“北京月球村航天科技有限公司”。10月5日,李捷以每英亩2美元的价格,从霍普处购进月球土地7110.32英亩,金星及火星土地各2000英亩,付费22220.64美元,另付许可费4166.68美元,总计26387.32美元(折合人民币214030元)。他还印制了3000册精美的月球土地所有权证。
10月19日,丹尼斯·霍普从美国赶到北京,与李捷共同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月球土地开盘。李捷标出的月球土地价格是每6英亩298元。
“月球大使馆”开张三天,共卖出34份月球土地。买者的用意并非真想购买月球土地,而是购买一份浪漫。一个电视台的编导买了3份,夫妻俩一份,“土地证”上写着他们的名字,儿子、女儿各一份,把“土地证”当做礼物送给他们,等于送他们一份惊喜。一位恋爱中的男子买了一份月球土地送给女友,向她求婚,寓意“月亮代表我的心”。李捷认为,每一个购买者都是具有浪漫情怀的人。
10月21日,朝阳区工商局的几个工作人员来到“月球大使馆”,对李捷销售月球土地的行为予以“叫停”。
远在美国的霍普得知李捷的“月球大使馆”被中国工商部门查封,而李捷也因此没有按时给他缴纳费用,便要求李捷必须在11月底前彻底解决此事,否则将取消他的代理权。李捷在这个项目上前期已经投入了四五十万元,如果被取消代理权他的损失就大了。李捷心里暗暗叫苦。
这时,李捷想起来霍普曾多次告诉他,霍普向美国政府缴纳了10美金,作为拥有月球土地的证明。他把这一情况对工商部门说了,工商部门要求李捷出具这张收据。于是,李捷向霍普讨要,霍普却在电话里说:“那份文件已经在1996年被洪水冲跑了,我无法提供给你。”李捷思来想去,突然想到霍普那天晚上看到的月亮是皓月,是月球亮的一面,他声明拥有的也只是月球的“亮面”,如果自己声明拥有月球的背面,即使代理权被取消,不还是可以继续经营吗?
于是,11月25日,李捷通过DHL向联合国总部发布声明:“兹向地球上的人类和宇宙中可能存在的其他生命群体郑重声明:我,李捷先生自今日起是月球整个背面的所有权人和最高行政管理者……”DHL的跟踪流程单可以查询到邮件在路上的每一步,直到被联合国总部签收。
12月6日,经朝阳区工商局公开听证,认定北京月球村航天科技有限公司以牟取非法利润为目的,违反国家法规和政策,扰乱社会主义经济秩序的行为,属于投机倒把行为,并称已认定其违法,拟对其罚款5万元、吊销营业执照。对这个结果,李捷表示不能接受。
12月11日,霍普给李捷发来电子邮件,正式取消了他的代理资格。作为回应,李捷觉得霍普既然丢失了美国政府给他开具的作为拥有月球土地证明的10美金收据,就已经无法证明霍普的月球所有人身份。于是,12月12日,李捷再次发表声明,称自己拥有全部月球。
背负罪名生活艰难,酝酿另一种方式“重操旧业”
由于不服工商部门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2006年2月,李捷向北京市政府提出行政复议。北京市政府维持了该次行政处罚决定。3月13日,李捷将北京市工商局告上法庭。
李捷买卖月球土地被取缔的消息经媒体报道,立即在社会上产生强烈反响。网上对李捷骂声一片,认为他是“疯子”,搞“闹剧”。一名网友在新浪论坛发帖说:“我宣布李捷那小子周身2平方米内的空气归我所有,如果他敢吸我的空气我就告他。”
2006年11月,海淀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李捷诉北京市工商局一案。原告李捷诉称,市工商局的行政行为违法。他的“月球大使馆”与客户在自愿、平等的基础上签订买卖合同,是双方真实的意思表示,因此是合法有效的。
市工商局代理人称,“月球大使馆”涉嫌投机倒把行为的事实清楚。经查,“月球大使馆”共向33人出售“月球土地”48英亩,销售款共计14304元。
海淀区人民法院审理后认为,“月球大使馆”的行为已经构成投机倒把,市工商管理局的行政决定并无不当之处。11月9日,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一审维持了工商部门的处罚决定。
李捷不服一审判决,上诉至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2007年3月16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终审驳回了李捷的诉讼请求。李捷成为中国最后一个被定为投机倒把的人。
由于忙于打官司,李捷一直没有做别的事情,生活陷入困顿。孙晓静终因无法忍受,于2006年年底和李捷离婚,儿子归李捷抚养。2007年7月11日,李捷又因另一起财产纠纷案件,被河北省赵县人民法院将他位于北三环中路深房大厦10层的公寓执行走了。
家没了,李捷白天带着儿子四处闲逛,晚上父子俩只得住洗浴中心。李捷意识到,必须先找点事情做,赚钱养活自己和儿子。
2009年春节后,李捷在网上看到了一段搞笑视频,美国前总统布什从海军陆战队“海军一号”直升机上下来,转乘“空军一号”。当时,天下小雨,布什打着一把普通的雨伞,而他身边的一个地勤卫兵却打着一把很特别的伞。那把伞的骨架和伞面都是双层的,两层伞面之间留有缝隙。这时,忽然一阵大风将布什手中的雨伞掀得向上翻起。奇怪的是,布什手里的伞被风吹得翻了过来,而地勤卫兵手里的伞却很平稳,看到总统头上淋了雨,卫兵赶紧止住窃笑,走过来用自己的伞为总统挡雨……
笑過之后,李捷忽然对地勤卫兵手里的那把伞产生了兴趣。这么大的风,那把伞怎么就没有被风掀翻呢?
李捷在网上搜索后终于知道了这种伞叫做智能雨伞,是美国专利产品。这种伞可以依据风力大小自动调节伞面,疏导强风,不会像普通雨伞那样遇到大风就被突然刮坏。
李捷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种智能雨伞中国还没有销售,如果能把它的中国代理权争取到手,一定会赚到钱的。
说干就干。李捷通过多种渠道,很快与这种伞在台湾的代理商取得了联系。2009年5月,李捷向朋友借钱,购买了5000把智能雨伞,每把定价100元,开始在北京销售。
由于没钱,李捷既不能做广告,也租不起门面,只好买一个高尔夫球包,将雨伞装在里面,像流动商贩一样,到处叫卖。
一次,李捷得知农展馆在搞国际礼品展销,便带着几十把智能伞赶了去,在门外做宣传。当天,只有一个人买走了一把伞,还要走了李捷的电话号码。正当李捷有些沮丧时,第二天,那个人忽然给李捷打来电话,说他们单位搞活动,需要购买300把智能伞当纪念品发放。李捷高兴地雇车把伞送了过去,而且当场拿回了货款。此后,销路打开,他卖出去了1000多把伞。
由于李捷在卖月球土地时曾在媒体上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认识了他。这些人看到李捷卖伞了,表现出不同的态度。一次,李捷遇到一位70多岁的老大爷。老大爷仔细打量着他,问:“你是李捷吗?”看见李捷点头,老大爷意味深长地说:“这才是正事!”李捷从老人的话里听出来他对自己卖月球土地的事情是不赞许的,但他理解老人的心。而更多的人碰到李捷都关切地问他是否还会卖月球土地,李捷总是回答:“只要有机会,我还会卖月球土地。”别人可以改变他的行为,但不能改变他的观念。
2009年8月28日,李捷在新闻里看到十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次会议通过了《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修改部分法律的决定》,将《计量法》、《铁路法》、《野生动物保护法》和《烟草专卖法》中有关投机倒把的规定予以删除和修改。他心里一亮,这四部法律的修改,标志着“投机倒把”这一名词成为历史。于是,李捷决定还要重开“月球大使馆”,重新出售“月球的土地”。
早在月球大使馆被吊销执照前,李捷注册了一个“月球村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不过这次李捷改变了经营策略,“月球土地”不再单独销售,而是和智能伞组合销售。也就是在卖智能雨伞的时候,把月球土地所有权证作为赠品一同奉送,每份168元。
目前,李捷正在以“月球村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的名义,通过各种渠道销售他的“智能伞”和“月球土地”。下一步,他打算在全世界卖月球土地,在每个国家发展一个代理商。同时,也让代理商将月球土地和智能伞“捆绑”销售。
2009年十一过后,李捷开始在媒体上打广告,并且招聘销售人员,他要大张旗鼓地出卖月球土地。他对记者说:“现在已经有许多客户订购了我的物品。我计划国庆过后,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大张旗鼓地宣传我的销售策略……当然,风险不能排除,事情还要做,不做就丧失机会了。”他还进一步解释说,现在的月球土地所有权证书只是一种“新型礼物”,是礼品。它是为有梦想、有品位且已经解决温饱问题的人提供的,目的是给他们带来“惊喜”、“浪漫”和“希望”,而并不承诺一定实现什么。
中国政法大学行政法教授张锋认为,李捷的做法听上去确实有些缥缈和荒唐,但“投机倒把”的条款已经不存在了,他没有想出这种做法还违反哪条行政法规。根据法理,法无禁止即为许可。从行政法上说,如果不是禁止销售或需要许可证才允许销售的物品,这种物品就是可以销售的。
北京市工商部门的一位男性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无论是卖雨伞还是礼品,必须符合相关规定。如果工商部门发现有谁属于在违法违规经营,将会予以查处。
李捷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有人说我是‘钻法律空子’,但我的理念是:法不禁止即许可。空子就是不禁止的,就是允许人通过的地方,只有通过实践来检验是否需要堵上,从这个角度说,我这是对法律的尊重和贡献……”(文中李捷的两任前妻系化名)
作者声明:不得以任何形式转载,违者必究。
编辑 / 王 琳
立誓致富改变窘境,多次创业最终锁定“卖月球”
1988年4月18日,李捷的妻子肖敏经剖腹产手术生下了女儿。谁料,女儿刚出生即发生了窒息,医院立即对婴儿进行抢救。这时,医生对守在抢救室外的李捷说:“快去,先交1000元住院押金,否则无法给患儿用药。”李捷一下子蒙了,他每月工资只有52.5元,妻子的月工资也不高,攒下的一点积蓄都给妻子生孩子用了。现在,刚出生的女儿也要钱救命,他上哪儿去弄这1000元啊?李捷蹲在地上,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李捷1964年7月15日出生在河北省石家庄市赵县南庄一个贫困家庭。1980年,李捷考入河北农业大学水利系农田水利工程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河北省水利厅工作。1986年5月,李捷和他的大学同学、后来又成为同事的肖敏结婚。
就在李捷一筹莫展之际,他的姐姐和弟弟一起凑了1000块钱送到医院,这才保住了女儿的一条命。抱着从鬼门关里闯过来的女儿,李捷泪如雨下,自言自语地说:“我一定要赚钱,不能总这么穷下去。”
从此,李捷开始寻找赚钱的机会。很快,李捷靠出卖软件技术和程序一年就赚了20万元。
淘到第一桶金,李捷底气足了,产生了下海经商的念头。然而,他的想法遭到了妻子的强烈反对。两人时常争吵,到了1992年秋天,肖敏给李捷下了最后通牒:“你若是扔下铁饭碗,去捧泥饭碗,咱俩就离婚。说吧,你是要这个家,还是要到外面折腾?”李捷思忖片刻,说:“看来咱们志向不同,缘分尽了……”两人随后离婚,女儿和房产都归肖敏。
1992年11月,李捷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注册了石家庄福兰德事业发展公司,经营可录式游戏卡和快速彩印名片业务,生意火暴。后来,由于经济纠纷等原因,他最终放弃了这两个项目。1996年,已经身家百万的李捷只身来到北京,在北三环中路深房大厦10层购买了一套180平方米的公寓,注册了小秘书电子集团。2002年,小秘书集团经营上陷入困顿,延误了年检,被工商部门注销。李捷的事业陷入了低谷。
2004年秋,李捷在北京一家茶楼喝茶时,认识了茶楼服务员孙晓静。孙晓静初中毕业,性格柔顺,是个老实本分的大龄姑娘。经过短时间恋爱,两人当年结婚。第二年有了一个儿子。
再次有了家庭和孩子,李捷创业的激情被重新点燃了。晚上,李捷睡不着觉,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月亮。忽然,他想到早在1997年在网上看到的一篇文章。
那篇文章说,美国加利福尼亞州口技演员丹尼斯·霍普离婚后又丢掉了工作,生活非常拮据。1980年的一天晚上,他凝望天上的月亮,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回想起当年在俄勒冈学院读书时,老师讲解过的1967年刚刚签署的《关于各国探索和利用包括月球和其他天体的外层空间活动所应遵守原则的条约》,觉得自己找到了发财的门路。
霍普赶紧重温了当年学过的东西,发现这份外层空间条约存在漏洞:它宣布地球外天体的主权不为任何一个国家和政府所有,但没提及公司和个人。霍普又对1862年颁布的加利福尼亚州法律做了仔细研究,该法律规定,谁只要对无主的财产提出产权要求,便可以成为产权人。霍普认为,月球就属于这种无主的财产。于是,他向当地法院、美国和联合国相关部门递交了一份所有权声明,宣布自己为月球和太阳系除地球外其他行星的主人,并开始热卖月球土地。如今,丹尼斯·霍普创建的“月球大使馆”已拥有230万名客户,净赚了8000万美金。而且,一对英国夫妇从霍普那里获得授权,在英国出售月球土地,年利润达100万英镑……
想起丹尼斯·霍普,李捷精神一振。当年看到这篇文章时,他也曾考虑过在中国出售月球土地,但当时的国情与公众意识都不适应运作此项目。现在,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人们的观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李捷觉得时机成熟了,他要当中国的丹尼斯·霍普。
月球土地“开盘销售”,红火三天却被工商紧急叫停
李捷认为,法无禁止皆自由。中国法律同样没有对地球以外的星球作出特别规定。而且,2000年的时候,北京中关村尝试与国际接轨,企业认领执照时可以不写具体经营范围。因此,自己的想法完全能够行得通。
2005年8月,李捷通过互联网联系上了丹尼斯·霍普,提出在中国代理销售月球及其他天外星球的土地,得到霍普应允。经过电话和电子邮件磋商,8月30日,双方签署协议,李捷作为包括中国内地、台湾、香港在内的总代理商,独家销售霍普拥有的月球土地。
9月5日,李捷在北京市朝阳区工商局注册成立“北京月球村航天科技有限公司”。10月5日,李捷以每英亩2美元的价格,从霍普处购进月球土地7110.32英亩,金星及火星土地各2000英亩,付费22220.64美元,另付许可费4166.68美元,总计26387.32美元(折合人民币214030元)。他还印制了3000册精美的月球土地所有权证。
10月19日,丹尼斯·霍普从美国赶到北京,与李捷共同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月球土地开盘。李捷标出的月球土地价格是每6英亩298元。
“月球大使馆”开张三天,共卖出34份月球土地。买者的用意并非真想购买月球土地,而是购买一份浪漫。一个电视台的编导买了3份,夫妻俩一份,“土地证”上写着他们的名字,儿子、女儿各一份,把“土地证”当做礼物送给他们,等于送他们一份惊喜。一位恋爱中的男子买了一份月球土地送给女友,向她求婚,寓意“月亮代表我的心”。李捷认为,每一个购买者都是具有浪漫情怀的人。
10月21日,朝阳区工商局的几个工作人员来到“月球大使馆”,对李捷销售月球土地的行为予以“叫停”。
远在美国的霍普得知李捷的“月球大使馆”被中国工商部门查封,而李捷也因此没有按时给他缴纳费用,便要求李捷必须在11月底前彻底解决此事,否则将取消他的代理权。李捷在这个项目上前期已经投入了四五十万元,如果被取消代理权他的损失就大了。李捷心里暗暗叫苦。
这时,李捷想起来霍普曾多次告诉他,霍普向美国政府缴纳了10美金,作为拥有月球土地的证明。他把这一情况对工商部门说了,工商部门要求李捷出具这张收据。于是,李捷向霍普讨要,霍普却在电话里说:“那份文件已经在1996年被洪水冲跑了,我无法提供给你。”李捷思来想去,突然想到霍普那天晚上看到的月亮是皓月,是月球亮的一面,他声明拥有的也只是月球的“亮面”,如果自己声明拥有月球的背面,即使代理权被取消,不还是可以继续经营吗?
于是,11月25日,李捷通过DHL向联合国总部发布声明:“兹向地球上的人类和宇宙中可能存在的其他生命群体郑重声明:我,李捷先生自今日起是月球整个背面的所有权人和最高行政管理者……”DHL的跟踪流程单可以查询到邮件在路上的每一步,直到被联合国总部签收。
12月6日,经朝阳区工商局公开听证,认定北京月球村航天科技有限公司以牟取非法利润为目的,违反国家法规和政策,扰乱社会主义经济秩序的行为,属于投机倒把行为,并称已认定其违法,拟对其罚款5万元、吊销营业执照。对这个结果,李捷表示不能接受。
12月11日,霍普给李捷发来电子邮件,正式取消了他的代理资格。作为回应,李捷觉得霍普既然丢失了美国政府给他开具的作为拥有月球土地证明的10美金收据,就已经无法证明霍普的月球所有人身份。于是,12月12日,李捷再次发表声明,称自己拥有全部月球。
背负罪名生活艰难,酝酿另一种方式“重操旧业”
由于不服工商部门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2006年2月,李捷向北京市政府提出行政复议。北京市政府维持了该次行政处罚决定。3月13日,李捷将北京市工商局告上法庭。
李捷买卖月球土地被取缔的消息经媒体报道,立即在社会上产生强烈反响。网上对李捷骂声一片,认为他是“疯子”,搞“闹剧”。一名网友在新浪论坛发帖说:“我宣布李捷那小子周身2平方米内的空气归我所有,如果他敢吸我的空气我就告他。”
2006年11月,海淀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李捷诉北京市工商局一案。原告李捷诉称,市工商局的行政行为违法。他的“月球大使馆”与客户在自愿、平等的基础上签订买卖合同,是双方真实的意思表示,因此是合法有效的。
市工商局代理人称,“月球大使馆”涉嫌投机倒把行为的事实清楚。经查,“月球大使馆”共向33人出售“月球土地”48英亩,销售款共计14304元。
海淀区人民法院审理后认为,“月球大使馆”的行为已经构成投机倒把,市工商管理局的行政决定并无不当之处。11月9日,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一审维持了工商部门的处罚决定。
李捷不服一审判决,上诉至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2007年3月16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终审驳回了李捷的诉讼请求。李捷成为中国最后一个被定为投机倒把的人。
由于忙于打官司,李捷一直没有做别的事情,生活陷入困顿。孙晓静终因无法忍受,于2006年年底和李捷离婚,儿子归李捷抚养。2007年7月11日,李捷又因另一起财产纠纷案件,被河北省赵县人民法院将他位于北三环中路深房大厦10层的公寓执行走了。
家没了,李捷白天带着儿子四处闲逛,晚上父子俩只得住洗浴中心。李捷意识到,必须先找点事情做,赚钱养活自己和儿子。
2009年春节后,李捷在网上看到了一段搞笑视频,美国前总统布什从海军陆战队“海军一号”直升机上下来,转乘“空军一号”。当时,天下小雨,布什打着一把普通的雨伞,而他身边的一个地勤卫兵却打着一把很特别的伞。那把伞的骨架和伞面都是双层的,两层伞面之间留有缝隙。这时,忽然一阵大风将布什手中的雨伞掀得向上翻起。奇怪的是,布什手里的伞被风吹得翻了过来,而地勤卫兵手里的伞却很平稳,看到总统头上淋了雨,卫兵赶紧止住窃笑,走过来用自己的伞为总统挡雨……
笑過之后,李捷忽然对地勤卫兵手里的那把伞产生了兴趣。这么大的风,那把伞怎么就没有被风掀翻呢?
李捷在网上搜索后终于知道了这种伞叫做智能雨伞,是美国专利产品。这种伞可以依据风力大小自动调节伞面,疏导强风,不会像普通雨伞那样遇到大风就被突然刮坏。
李捷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种智能雨伞中国还没有销售,如果能把它的中国代理权争取到手,一定会赚到钱的。
说干就干。李捷通过多种渠道,很快与这种伞在台湾的代理商取得了联系。2009年5月,李捷向朋友借钱,购买了5000把智能雨伞,每把定价100元,开始在北京销售。
由于没钱,李捷既不能做广告,也租不起门面,只好买一个高尔夫球包,将雨伞装在里面,像流动商贩一样,到处叫卖。
一次,李捷得知农展馆在搞国际礼品展销,便带着几十把智能伞赶了去,在门外做宣传。当天,只有一个人买走了一把伞,还要走了李捷的电话号码。正当李捷有些沮丧时,第二天,那个人忽然给李捷打来电话,说他们单位搞活动,需要购买300把智能伞当纪念品发放。李捷高兴地雇车把伞送了过去,而且当场拿回了货款。此后,销路打开,他卖出去了1000多把伞。
由于李捷在卖月球土地时曾在媒体上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认识了他。这些人看到李捷卖伞了,表现出不同的态度。一次,李捷遇到一位70多岁的老大爷。老大爷仔细打量着他,问:“你是李捷吗?”看见李捷点头,老大爷意味深长地说:“这才是正事!”李捷从老人的话里听出来他对自己卖月球土地的事情是不赞许的,但他理解老人的心。而更多的人碰到李捷都关切地问他是否还会卖月球土地,李捷总是回答:“只要有机会,我还会卖月球土地。”别人可以改变他的行为,但不能改变他的观念。
2009年8月28日,李捷在新闻里看到十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次会议通过了《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修改部分法律的决定》,将《计量法》、《铁路法》、《野生动物保护法》和《烟草专卖法》中有关投机倒把的规定予以删除和修改。他心里一亮,这四部法律的修改,标志着“投机倒把”这一名词成为历史。于是,李捷决定还要重开“月球大使馆”,重新出售“月球的土地”。
早在月球大使馆被吊销执照前,李捷注册了一个“月球村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不过这次李捷改变了经营策略,“月球土地”不再单独销售,而是和智能伞组合销售。也就是在卖智能雨伞的时候,把月球土地所有权证作为赠品一同奉送,每份168元。
目前,李捷正在以“月球村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的名义,通过各种渠道销售他的“智能伞”和“月球土地”。下一步,他打算在全世界卖月球土地,在每个国家发展一个代理商。同时,也让代理商将月球土地和智能伞“捆绑”销售。
2009年十一过后,李捷开始在媒体上打广告,并且招聘销售人员,他要大张旗鼓地出卖月球土地。他对记者说:“现在已经有许多客户订购了我的物品。我计划国庆过后,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大张旗鼓地宣传我的销售策略……当然,风险不能排除,事情还要做,不做就丧失机会了。”他还进一步解释说,现在的月球土地所有权证书只是一种“新型礼物”,是礼品。它是为有梦想、有品位且已经解决温饱问题的人提供的,目的是给他们带来“惊喜”、“浪漫”和“希望”,而并不承诺一定实现什么。
中国政法大学行政法教授张锋认为,李捷的做法听上去确实有些缥缈和荒唐,但“投机倒把”的条款已经不存在了,他没有想出这种做法还违反哪条行政法规。根据法理,法无禁止即为许可。从行政法上说,如果不是禁止销售或需要许可证才允许销售的物品,这种物品就是可以销售的。
北京市工商部门的一位男性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无论是卖雨伞还是礼品,必须符合相关规定。如果工商部门发现有谁属于在违法违规经营,将会予以查处。
李捷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有人说我是‘钻法律空子’,但我的理念是:法不禁止即许可。空子就是不禁止的,就是允许人通过的地方,只有通过实践来检验是否需要堵上,从这个角度说,我这是对法律的尊重和贡献……”(文中李捷的两任前妻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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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王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