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中国最后的女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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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鲁古雅——一个陌生而古老的名字,意为“杨树林茂盛的地方”。敖鲁古雅鄂温克人,一个只有200多号人的微型族群。
  在内蒙古,在大兴安岭深处, 这个曾经远离尘世,以狩猎、养鹿为生的族群中的大多数人,于几年前放下猎枪走出大山的同时,也还有人固守着古老的放牧驯鹿方式,饲养着中国唯一的驯鹿种群,被人们称为“中国最后的狩猎部落”。
  他们在大山和新居之间穿梭,在原始生活和现代文明之间徘徊之际,也把这个族群“未来如何发展”的现实命题抛给了世人。
  
  走进大山
  寻找最后的使鹿部落
  
  寻找中国最后的狩猎部落,是一项艰难的旅程。到达内蒙古呼伦贝尔的海拉尔市后,需乘长途车向北经过4个小时的颠簸,到达大兴安岭上的根河市的鄂温克新村后,还要乘车向北在森林中行驶大约5个小时、300公里,才能到达最后的终点。
  过了根河市,原始森林也开始变得茂密,沿途尽是当年鄂温克猎民的狩猎活动区域,而阿龙山深处的玛利亚·索酋长的猎民点,是鄂温克最后五个猎民点中最大的一个,当地人称做“阿北猎民点”,也即是“阿龙山北部猎民点”。
  5月的大兴安岭,碧空如洗,视野开阔,清风醉人,满山嫩绿,被风荡起的松涛声更突显山林的寂静。
  在进入阿龙山时,先要在山林入口处的检查站领取“森林草原防火通行证”,虽说山上专为防火车辆通过的防火通道路况也还不错,但由于长期防火封山和森林中居民的已被迁出,沿途中见不到一个行人,外来人到此很容易迷路。
  幸亏乘坐的夏利车司机王君是这里的“老山林”。生在长在大兴安岭中的王君,1992年前,就一直在阿龙山林业局工作,修了近20年的山路,对生养他的大山有深刻的了解。1992年,他开始干起了个体,先做买卖,后开起了出租车。
  
  猎民每年都要搬迁一二十次
  
  “这个季节山上不冷不热,不过有好多毒虫。听说过草爬子吗?一种小虫子,只有黄米粒大,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钻到你身上,一咬一块肉,钻肉里就不出来,会一直往里钻,一直钻到大脑里。人也会昏迷,大脑损伤,叫森林脑炎,厉害了还会死人。我也被咬过,最厉害的一次是在肚子上,很快就肿起硬硬的一大块,赶紧到医院做了切除手术。这个季节正是草爬子活动期,到了7月,它们的活跃期就过去了。所以我们一般都不进山,山上的人,政府每年给他们免费打预防疫苗。这还不是最厉害的,要是被夏蜢子叮了,毒性更大……”像来时路上遇到的许多人一样,这个“老山林”边开车寻找玛利亚·索一家所在的猎民点,边向我述说着在山林中生活的种种不易,无意中传递着让人并不愿接受的恐怖。
  但当我们在荒无人烟的大山上转悠了很久,找到那处猎民点时,这里已满眼空空。原来,玛利亚·索一家已经在20多天前搬迁到另一处营地。这样的搬迁,对他们这样的猎民来说,每年都要进行一二十次。
  
  人物印象
  
  历尽艰难后,我们最终在另一处林间空地处找到玛利亚·索一家和在营地内外自由觅食的成群驯鹿。
  “还有什么采访的?我们的事有好多记者、媒体都报过了。采访我们是要收费的。”在整个营地中,玛利亚·索二女儿德克莎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看到了这个“森林部落”,其实离我们的生活也并不遥远。
  幸亏我带着从阿龙山林业局所在的镇子上采购的大块新鲜猪肉和西瓜、菠萝、香蕉等时鲜水果。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成为我完成有效采访的“采访证”之一。
  
  玛利亚·索脸上没有“酋长”的威严
  
  营地里,除了玛利亚·索的直系家人,还有旁系的70多岁老猎人安道和儿子毛谢,以及有着艺术家之称的维佳和姐姐柳霞。最多时,大大小小有20多口。
  因为玛利亚·索是敖鲁古雅几位不会说汉语的老人之一,她的话要通过族中其他人来翻译。
  现实中,被族人称为“最后的酋长”的玛利亚·索话语不多,长相和一身装扮会让外人误以为她是个俄罗斯老大妈,脸上也没有人们印象中“酋长”的威严,更多是一个年长者的慈祥和岁月的沧桑。
  从这个新营地中所有家族成员的话语中,可以深切地感受到,她是营地的核心和最受尊敬者。她的地位与权威,不仅因为她是营地的最年长者,也来自于她以往的经历。
  玛利亚·索刚度过80岁生日,她的父亲也是猎人,这让她从小就练就了打猎的好本领。年轻时的玛利亚·索高个头,漂亮而且利落。她比去世的丈夫拉吉米小12岁,是拉吉米的好帮手,丈夫打中的猎物,都是由她带着驯鹿运回家中。在男性世界的鄂温克人心目中,族里和家里都是男人说了算,但在拉吉米家里,却是玛利亚·索当家作主,原因在于拉吉米嗜酒。为了保证丈夫的健康,玛利亚·索独揽了家庭大权,渐渐成为了家族的核心。
  拉吉米去世后,她不仅承担起家族的重担,还把原来拉吉米在族里的威信和责任共同承担起来。
  玛利亚·索的表妹古丽梅说,玛利亚·索酋长一生很勤俭、细心,真正保留了很多民族特有的财富,其中包括狩猎所获得的野生动物标本和祖辈遗留的工艺器皿。她还采集了很多的猎民草药,每天忙完该忙的事之后,还能亲手一针一线用鹿皮线做一些皮制的手套、小挎兜、首饰包等实用品和工艺品。
  
  做针线和烤列巴都是她的绝活
  
  “做针线还有烤列巴也都是玛利亚·索的绝活。”记者看见,短短的一个多小时中,四五个玛利亚·索在帐篷中烤制的喷香、焦黄发面饼类食品大列巴已经出炉。那外形更像西北人常见常吃的“馕”,所不同的是里面加了驯鹿奶和白糖,吃起来的确甘甜香脆。
  玛利亚·索二女儿德克莎说:“现在,族里的大事还都要听她的,像鹿该怎么养,往哪搬家,选择什么样的营地等等,大家都习惯了。”因为山上的驯鹿平时半野生状态放养,每隔三五天就要找回来喂盐。玛利亚·索最清楚驯鹿的习性,驯鹿什么时候应该在什么地方她很了解,猎民们按照她的吩咐去寻找放养的驯鹿,一找一个准。
  痛恨夺去两个孩子生命的酗酒行为
  性情和善的玛利亚·索对酒却有深深的仇意。因为酒曾夺走了她很多族人的性命,其中包括她的两个孩子。她的大女儿柳芭是部落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从中央民族大学美术系毕业后到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当美术编辑。柳芭不喜欢城市,她想念山里的亲人和驯鹿,所以她开始和山上的大部分猎民一样酗酒。1992年,厌倦城市生活的柳芭回到了山里,当起了猎民。2003年8月11日的下午,有人发现她淹死在不到膝盖深的河里,岸边有一堆没洗完的衣服和一个装白酒的矿泉水瓶。
  而她的一个儿子何应刚也是因为酗酒,几年前在山林中去世,那里是额尔古纳河和贝尔茨河的交界处,风景优美。两个孩子因酗酒而去,给她精神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生活体验
  狩猎部落以驯鹿为生
  
  5月的大兴安岭,早上4点多钟就已天光大亮。这时,在阵阵鸟语声中,玛利亚·索一家也早早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他们将拴起的驯鹿放开,给众多刚出生的小鹿喂牛奶、喂水,到河中打水用于食用,到森林中寻找烧火用柴。
  “每年的这个时节,都是我们最忙的时候。接生小鹿,喂养小鹿,锯鹿茸。这一个多月中,营地里已新出生了70多只小鹿。这些小鹿每天晚上7点多前都要从山林中找回来。” 玛利亚·索的二女儿德克莎介绍。
  虽然被称做最后的“使鹿部落”、“最后的狩猎部落”,但现实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与生活来源都与他们饲养的那群驯鹿有关。
  自从2003年,敖鲁古雅鄂温克人走出大山,搬入300公里外根河市鄂温克人新居后,他们的猎枪也大多被收,已不能再从事狩猎。
  而事实上,如今的大兴安岭,在人类的过度侵扰中,也已基本无猎可狩。记者在山上那段时光中,除了见到以个数的几只并不稀奇的鸟类外,竟没见到一只野生动物。倒是玛利亚·索的鹿群已从开始的十多头,增至现在的300多头,这几乎占了整个鄂温克民族鹿群数量的一半。
  
  耄耋女酋长要终老山林
  
  当地政府在2002年就在根河市的西边为“敖鲁古雅”所有243名鄂温克人建起了居民新居,房子由芬兰贝利集团设计,一水的芬兰木制结构,小楼幽雅,冬暖夏凉,但山林中生活了一辈子的玛利亚·索,她舍不得山林中那群驯鹿,更钟情于山林中那古朴、宁静的生活。
  部落里的猎民陆续下山以后,玛利亚·索也成为“热点人物”。前来拜访她的山外人络绎不绝,有媒体记者、学者和买驯鹿的外地人。玛利亚·索对外面来的人都一视同仁地表现出冷漠,外面的世界对她没有一点吸引力。
  玛利亚·索不是部落里最年长的人,她还有个叫玛利亚·布的姐姐,已经一百多岁,几年前被子女们送到山下的敬老院。在玛利亚·索眼里,被送下山的姐姐很悲惨,因为她被迫离开了故土。玛利亚·索不想知道敬老院是什么样,因为她不会去。但很多人还是认为,一旦玛利亚·索去世,就不会有人再固守在山上,她的猎民点也就该解散了。
  也正因为如此,让敖鲁古雅鄂温克人放下猎枪下山定居的举措,一直争议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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