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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风响树动,一夜簌簌。我知道,秋天来了。早晨,推开窗户,确有丝丝凉意了。抬头望去,成熟的秋已轻盈地爬上了山坡,跃上了树梢。今天是周末,我禁不住深秋的诱惑,独自一人来到朱色岭。
朱色岭有一条东(阳)磐(安)相连的古道,坐落在浙江磐安县城安文镇北端。骑车过塔山,穿红滩,经刻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再思亭,就到了朱色岭岭脚,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派生机勃勃的秋色。
这是一畈农田,一层层地从山脚铺展过来,虽没有龙脊梯田的秀美,却有山区农田特有的玲珑。沿着田埂漫步前行,那些不知名的虫子,被惊吓得直往稻田里扑腾。田里壁,一簇簇黄灿灿的野菊花绽放着笑脸,凑近闻闻,那香味比摆在阳台上的要浓烈而持久。放眼望去,沉甸甸的稻谷在微风吹拂下泛起耀眼的金浪。那气势,那声威,萌生“沙场秋点兵”的意味。不远处,一群汗流浃背的农家妇女,三三两两地散在自家的稻田里,弓着腰,挥着镰,时而直腰擦一把汗,时而侧身放一把割好的稻。稻谷就像淌金一样整齐有序地铺排在她的身后。收割后的田野,则敞开了她那褐色的胸膛,任凭鸟儿们觅食。一位老人佝偻着腰,正把一枝枝遗落的稻穗拾起……
朱色岭的“十里红枫”建于明朝永乐年间。每到深秋,50多棵高大苍老的古枫举着火红的手掌,热烈欢迎慕名前来的游客。抬头看天,湛蓝的天空飘浮着朵朵白云;低头望路,青石铺就的古道洒满枫叶。充满血色的枫叶,犹如瓣瓣鲜花,牵引我步步登高,但我实在不忍心踩踏这凄美的秋景。
是不是在经历了春的浪漫、夏的火热之后,殷红的枫叶以自己悄然飘落来诠释秋的深邃和归宿?捡起来细细端详,这枚“山”字形的叶子,虽然不见了年轻时的光泽,但纹理清晰,分明显示出不朽的活力和火一般不老的生命!我轻轻地拭去叶面上的一丝尘垢,再用力地把她抛向空中。“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离开母体的枫叶,要用执著的爱回报大地,这才是她永恒的追求。
“林中有丹果,压枝一何稠。为柿已轻美,嗟尔骨亦柔。风霜变颜色,雨露如膏油……”(北宋·孔平仲《咏无核红柿》)朱色岭头有一株老柿树,去年深秋,我到这里赏景,见到的柿树已脱去艳丽的外衣,只剩下那一颗颗红彤彤的柿子挂在枝头,两只酷似乌鸦的鸟儿立在树杈上,哨兵似地守望着这一树属于它们的果实。今年来得正巧,满眼都是“柿叶翻红霜景秋,碧天如水倚红楼”(唐·李益《诣红楼院寻广宣不遇留题》)的景色,不免让人想起郑广文柿叶题画的故事来。郑广文是唐玄宗时代的穷书生,每天以柿叶为纸临书作画,经过数载苦练,终于功成名就,不想惊动了皇上。唐玄宗看了郑广文的柿叶书画后赞不绝口,御笔题赐“郑虔三绝”,郑广文藉此一登龙门,身价百倍。宋代诗人杨万里觉得有趣,以“红叶曾题字,乌稗昔擅场”的诗句记载这件事情。现在想来,一个人要有所作为,不能奢望郑广文的“艳遇”,却要有郑广文勤学苦练的精神。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朱色岭岭头虽不是至高点,但回望这条狭长的古道,秋色、秋意一览无余。这一路走来,从一枚红叶看到一树红叶,再由一树红叶远眺到漫山红叶,绚烂的秋景已在我心头酿出情感的琼浆。看得久了,禅意渐生。无论是金黄的稻谷、殷红的辣椒,还是橘黄的柿子,都只是成熟的标志,惟独红叶别具情怀:一枚红叶只是个性,一树红叶也只是魅力,而一山红遍才是气势,才是激昂的情绪,才是奋进的力量,才是朱色岭的“十里红枫”!
(责编:胡明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