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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陈氏三兄弟最后一次在省城大众面前集体亮相,还要追溯到他们家给私塾先生杨贵西操办丧礼那天。没人能料到,这场丧事令老三陈逸棠深受刺激,饱尝折磨,竟致眼眶开裂,眼球双双外鼓,进而性情大变,最终促使他乘坐东亚公司的远洋客轮,去观摩一九三六年在柏林举办的奥林匹克运动会。年轻人极度震惊,居然一改故辙,据说并不是由于西先生孤愤的死因,而是由于他独特的死态。陈逸棠亲眼看见,老头子歪歪斜斜躺在小竹床上,全身发僵发紫,魂浆髓液从各个孔洞流到体外,很像一只半生不熟的大河虾。弥留之际,他一度陷入疯狂,使出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力气厉声大喊:“我要吃猩唇!吃豹胎!吃酥酪蝉!”多年前,西先生留下遗嘱和一笔钱款,说如果他死掉,不管怎么死的,不管何时何地死的,也不管尸首是入土或没入土,烂掉或没烂掉,务必运回故里安葬,好让他与生前的同乡挚友们,与那些个整日捣鼓禁体诗的穷儒老宿相伴相邻,相亲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