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妻子陪夫“服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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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让她和
   他从相识到相知,最终走进了婚姻的殿堂。但婚后不久,不堪生活重压的丈夫,因抢劫被判入狱12年。狱中,自觉无颜面对家人的丈夫主动提出离婚,并消极面对改造试图自杀,婚姻摇摇欲坠。
  “爱他我就不会放弃他。我要让他知道我离他很近,亲情和爱情就在他身边。”反复考虑后,痴情的妻子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放弃高薪,领着年幼的儿子前往关押丈夫的监狱所在地打工,陪着大墙内的丈夫一起“服刑”。
  
  死亡擦肩而过,爱情水到渠成
  今年31岁的孙秀兰,出生在河南省周口市淮阳县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1995年7月,高中毕业后的孙秀兰决定辍学打工,减轻父母的压力。几经周折,在一位同乡的介绍下,孙秀兰来到了河南新乡市一家被服厂,成了一名刺绣女工。
  1996年5月的一天,正赶上轮休,孙秀兰一大早便被一个好姐妹拉着出了门。这位姐妹的父亲在市区一个建筑工地上打工,她要去给父亲送几件衣服。半个小时后,目的地到了,可工地上已经忙碌地开工了,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人,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在工地上穿梭着四处寻找。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当孙秀兰经过一处起重机吊臂下方时,正在吊运一捆铁管的起重机钢丝绳突然断裂,二十多根铁管从十多米高的地方猛地砸下来,眼看着孙秀兰就在劫难逃了。突然,一个人飞身跃起,一把抱住孙秀兰,然后就地翻滚而去……
  
  孙秀兰脱险了,而救人者却被一根铁管划到小腿肚上,手掌大小的一块皮被生生划开……此时,惊魂初定的孙秀兰才知道恩人的名字——郭金菊,一位来自驻马店农村的腼腆小伙子。
  尽管伤势不重,可孙秀兰却异常愧疚。于是,从道谢和不时探望开始,两人就这么相识了。半个月后,当郭金菊的腿伤基本痊愈时,两人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一个能在危急的状况下舍命救人的年轻人,绝对值得信任。”采访中说到此处,孙秀兰满脸幸福,“那时我就决定了,他就是我要嫁的人。”
  
  不堪生活重压,丈夫抢劫入狱
  幸福就这么来了,在遭遇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后,两个在异乡追梦的年轻人心越靠越近。半年后,在驻马店那个偏远的山村里,在两间简陋低矮瓦房中,孙秀兰成了郭金菊的妻子。
  婚后的第5天,夫妇俩再次踏上了打工的路程——郭金菊依旧在工地打工,孙秀兰则再次回到那家被服厂。生活还是原先那样清贫,但因为有着互相间的牵挂,那段日子他们反而体验出了一种别样的快乐。但这种快乐,在两个孩子接连出生后很快被现实打破了。有了孩子,夫妇俩就势必有一人无法工作,收入也会随之降低。而对他们这样一个完全靠打工维持生活的家庭来说,压力更加明显。
  2005年4月中旬,耗尽夫妇俩多年来的打工积蓄,又借了一圈外债后,八间宽绰的平房终于建成了。5月1日,一家人搬进新房。当晚9时许,两个孩子已经先后进入梦乡,可郭金菊却独坐在门前的凳子上大口抽着烟。半个小时后,郭金菊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扔掉烟蒂出门而去。
  孙秀兰万万没想到的是,自从那天晚上后,丈夫便失去了音讯。4个月后,她再次看见丈夫时,却是在法庭上——郭金菊坐在被告席上,罪名是持枪抢劫。原来,鉴于盖房子时欠下了大笔外债,不堪重压的郭金菊想到了一个铤而走险的办法:抢劫。但要抢劫,就得有必要的装备,于是郭金菊便私下造了一支土制手枪。
  一切准备停当后,5月1日晚,最终下定决心的他返回了新乡。凌晨时分,他找准了目标,并鼓足勇气上了出租车。但那个不起眼的出租车司机,竟然是个武术爱好者,郭金菊非但没有得手,反而被对方迅速制服并扭送到派出所。
  被抓获后,自觉无颜面对妻儿、父母的郭金菊,始终不愿透露家人的信息。后来警方得知,郭金菊曾在新乡某建筑工地打过工,通过多方调查才找到孙秀兰。至此,在法院确定开庭日期的前一天,孙秀兰才有了丈夫的消息。
  “丈夫啊,你好糊涂!遇到困难为什么不能两人一起想办法,却要去犯罪?”走出法庭,手捧判决书,看着上面刺目的判决结果——判处郭金菊有期徒刑12年,孙秀兰泪流满面。
  
  放弃高薪,痴情妻子陪夫服刑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孙秀兰手足无措:两个年幼的孩子需要花费,年迈的公婆需要照料,日常的生活需要支出……更要命的是,债主得知郭金菊判刑入狱的消息后,担心孙秀兰改嫁,开始陆续上门催讨债务。那是近8万元的外债啊!再三考虑后,孙秀兰决定外出打工。
  2005年11月中旬,把两个孩子托付给公公婆婆后,孙秀兰跟随一位同乡姐妹来到深圳,进入一家服装厂,成了一名刺绣女工。在这里上班,除固定工资外,其余的完全靠工作量拿计件工资。为了多赚钱,别人每天工作8小时下班,孙秀兰却依旧在忙碌;双休日,厂里年轻的打工妹三五成群外出购物娱乐,孙秀兰却主动找到主管要求加班;别人午餐时间大多在一小时左右,孙秀兰的吃饭时间却从没有超过30分钟……
  于是第一个月,还只是新员工的孙秀兰就拿到了近3000元的工资。留下500元作为生活费,给监狱的丈夫寄去300元后,剩余的2200元恰好够还一位债主的欠款。第二个月,孙秀兰拿到了3600元工资。第三个月,孙秀兰拿到了4400元工资……接连四个月,在超强度透支精力与体力的状态下,孙秀兰靠一人之力偿还了近万元外债。
  就在孙秀兰一门心思打工赚钱想早日偿还债务的时候,2006年4月初,狱中的丈夫竟意外提出了离婚。听完丈夫离婚的理由,孙秀兰忍不住失声痛哭,这是一个让她幸福、让她觉得自己再苦再累也值得的理由——小兰,你还年轻,不必浪费12年的青春守着我……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不同意你的提议。如果你真的为我着想,那就争取早一天出来……”含着泪,孙秀兰给丈夫回了这样一封信。但郭金菊似乎离婚之意已决,没多久又再次来信,主题依然是离婚。孙秀兰一赌气,索性不予理睬。
  2006年4月22日,正在上班的孙秀兰接到豫东监狱管教干部的电话:郭金菊改造态度消极,甚至试图自杀,希望家人多来探望,多加劝慰。孙秀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出来打工不就是想还清债务,让他能安心改造吗?如果因此让他自暴自弃,我的坚持意义何在?对,应该让他知道我没有放弃他……
  当天晚上,孙秀兰匆匆收拾好了行李,连夜坐上返乡的火车——她要回河南,回丈夫服刑的监狱所在地,在监狱附近找一份能糊口的工作,让大墙内的丈夫看到真真切切的爱就在身边。
  又是每月一次固定的探访日。半年多来已经习惯无人探望的郭金菊,却意外地听见门外的管教干部喊出自己的名字。忐忑不安的他走进探访室,一抬头竟然看见妻子孙秀兰。
  “你……你怎么来了?”拿起话筒,郭金菊仍觉得如在梦中。
  “对不起,到现在才来看你……”刚一张口,孙秀兰已泣不成声。
  沉默、凝望,再沉默、再凝望……短短的30分钟探访时间内,一对夫妻、两双泪眼,他们就这样无声交流着。探访的时间要到了,孙秀兰满含深情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我要留在商丘,就在监狱附近找份工作陪着你,别放弃好吗?郭金菊泪如雨下。
  
  我的爱就守候在百米之外
  找一份工作不难,可要想短期内在监狱附近找份工作就不容易了,何况孙秀兰还有自己的要求:要有住的地方,要能接纳自己年幼的儿子;必须在监狱附近,越近越好。
  豫东监狱地处商丘市郊区,附近没有厂矿企业,甚至连一些小规模的商场超市也难得一见,所以连续转悠两天,孙秀兰一无所获。第三天下午,孙秀兰注意到一个地方——监狱大门附近马路对面的一家小餐馆。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孙秀兰走了进去。由于过了午饭时间,里面已经没有客人,一位老板娘模样的中年妇女正在收拾桌椅板凳。
  “大姐,我想找份工作。”孙秀兰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孙秀兰判断的不错,这位中年妇女正是餐馆的老板娘刘玉玲。听说孙秀兰要找工作,刘玉玲显得有些诧异:眼前的孙秀兰穿着一身得体的套装,举手投足根本不像一个要在小餐馆打工的求职者。见刘玉玲疑惑的表情,孙秀兰说出了实情。听完孙秀兰的话,刘玉玲连连点头:妹子,明天就来上班吧!餐馆后面有一间放杂物的小房子,要是不嫌弃的话,你拾掇拾掇住进去。至于孩子也没问题,大不了每天吃饭时多个碗多双筷子。我这里离监狱大门最多100米,希望里面服刑的大兄弟能体谅你的苦心。
  到餐馆上班后,出于对老板娘收留的感激,孙秀兰忙前忙后,一刻也不放松。看在眼里的老板娘过意不去了,半个月后主动派人,开车带着孙秀兰把小儿子接了过来。
  又一个探访日。孙秀兰领着年幼的儿子走进监狱的大门,走进那间熟悉的探访室。几分钟后,郭金菊在管教干部的带领下也进来了。这次30分钟的探访时间,孙秀兰和郭金菊的话语依旧不多,但郭金菊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尤其是得知妻子带着年幼的儿子,就在监狱附近百米之外的一家餐馆打工的消息时,郭金菊的眼角湿润了。
  一次、两次、三次……从那天开始,每到固定的探访日那一天,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就会准时在监狱对面的那家餐馆门前出现,然后穿过马路,走进监狱探访室,然后是一家三口隔着玻璃的相聚、笑脸与泪水交融的场面……
  孙秀兰的举动,终于感化了入狱以来一直消极的郭金菊,他愿意配合改造了,对管教人员的抵触情绪不见了。不仅如此,他还报名参加了监狱组织的文化技能学习班,并顺利通过了建筑工技能考试,取得了合格证书……孙秀兰喜极而泣。
  2008年11月6日中午,记者在豫东监狱的对面找到了孙秀兰打工的那家餐馆,见到了这位痴情妻子。
  谈起当初放弃高薪到此打工的初衷,孙秀兰说:“高薪的确很诱惑,可有时候钱不能代表一切。如果那时我不做出这个决定,或许结果是:我还清了债务,却在忽略中失去了丈夫。如今我们依旧贫穷,但希望越来越近,这就够了。”■
  
  编辑:韩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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