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音乐倾听的教育

来源 :作家·下半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oai2011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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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本文将音乐倾听作为陶冶教育的重要方式来研究,论述了音乐倾听在本真教育中的必然性;音乐倾听的形象生成、知识生发与倾听本身的异化;音乐倾听的文化造就与普世价值。认为倾听文化的真正意义,就是把这些价值内涵转化为人在生活中行事的美德。
  关键词:倾听的形象 形象的倾听 知识的倾听 文化的倾听
  中图分类号:J60 文献标识码:A
  
   一 倾听的必然
   在教育理论研究的历史上,无论是教育万能论,还是人格天生论,都可以用鸿篇巨著论证它们各自的道理。但最可靠的观点,是教育不可能是万能的,人格也可以通过教育的陶冶而有所改变。通常,学校施行的教育,并不是人格教育,而是知识的灌输,这是教育的悲哀。
   教育过程本身的有效性,当然不是灌输知识,而是倾听文明的任何一种形态或行为方式在心灵世界中的回响。如音乐,它与现实、自然,都没有直接、必然的联系。一种音乐不管多么动听,它都是一堆音乐的表现要素,如:旋律、调式、调性、和声、节拍、节奏、速度、音色、织体的组合,说到底,无非是一堆和谐的(传统音乐)或不和谐的(后现代音乐)声音而已。但好的音乐,是美的。或者说,好的音乐,本身就是美。有人说过,美是善的象征。美育,是教育最重要方式之一。因之,要获得音乐,要获得美的陶冶,就要倾听。
   音乐是一种听觉艺术。由于音乐要诉诸于人耳,所以要凭借音响来塑造本身的形象,而声音(乐音和噪音)或音响又具有稍纵即逝的特征。把音乐与其它艺术形式和文学相比较我们可以看出:美术是以看得见的色彩、线条、光影、形状等材料,通过一定的组合、静态或动态的视觉形象来描绘作者眼中或心中的事物,从而表达个人的思想感情,反映社会的现实生活,可以容欣赏者作细致的观赏和长时间的想象驻足;文学作品的创作和欣赏则以语言为表意符号,通过言(语言)、象(形象)、意(意蕴)的组合构成来进行创作,传达作家的审美理想、审美趣味、思想感情,再诉诸于人的视觉在受众体心中重构审美意象,进行二度审美体验,从而感受、释放与作者同构的情感过程;而音乐所使用的材料是声音,它不具有色彩、形状、文字等可视性特征,更没有确切的语义性。在录音技术发明之前,它像光阴一般,一晃即过,无法保留。由此可见,音乐也是一门时间艺术。它像光,一直存在那里,它像风,千年不息地吹,吹红了你的眼,哪怕你如此眷恋,如此卑微的渴求哀恳,它都绝尘而去,不能自主。时间便是如此,当光阴从手中呼啸着穿墙而过时,任何力量都无法挽留,更无力支配。由于音响本身的抽象性和音乐形象的不确定性,造成了倾听的困难。倾听,是复杂的,是不确定的。我们听到的是一堆纯粹的声音,还是自然的、社会的、心灵的回响,这是很难界定的一个范畴。但是,倾听是必须的、必然的一个途径。
   没有倾听,世界就没有发自心灵的声音,更不可能形成生活世界和自然世界的人类交流。
   二 倾听的形象
   倾听从声音开始。人类的自然听觉有一种天性,那就是它能将一种声音转化为一种形象。音乐形象是一种听觉形象,它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只有当这种听觉形象经由人的通感作用,才有可能转化为有形的视觉形象。而这种视觉形象是存在于人的脑海思维中的,他并没有直接跃入呈现到人的眼前。例如,我们听格里格的管弦乐组曲《培尔·金特》第四曲“再山魔王宫中”时,那低沉的大提琴和低音提琴在低音区以特殊的拨奏效果响起,再加上单一的音调、缓慢的速度、沉重的节奏,一个阴森恐怖,一步一顿,又带点拙笨的“魔王”形象就会自动出现在我们脑海之中。当然,纯粹的、不向视觉形象转化的声音也是存在的,例如,一些单音节的琴键声音;一些纯粹的音乐旋律;一些超越经验听觉系统的声响。但是,不向视觉形象转化的声音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听者要自觉或不自觉地切断某种声音向着形象转化的途径,这需要听者有很强大的声音控制力。也就是说,如果倾听者不主动阻断声音向形象的转化,人类的心智就会从声音出发,通过想象力和经验系统找到声音的形象系统,去猜想或虚构一个个形象,这是人类心灵和心智结合在一起的这个“处理器”的天赋功能。
   诚然,纯粹的声音也必然会刺激到听觉功能的反应。听觉功能一旦被刺激,就有可能朝着对声音进行“阐释”性解读的过程转化。或者顺耳,或者逆耳,或者激发情绪,或者产生厌恶,都是听觉“处理器”的天然反应。这种反应不但在人类的听觉系统中存在,在动物的听觉系统中仍然存在。
   教育对任何一种声音的倾听,都是非常重要的。有时候,教育的倾听,就是一种形象的倾听。尽管每个人倾听到的形象不会一模一样,但是,形象的倾听能够转化为对生活世界、自然和文化的种种观照。
   三 形象的倾听
   形象的倾听,是在倾听中主动去摄取形象。就像对一个人的倾听,不可能只听纯粹的心灵和心智的声音,在倾听中对形象的渴望,也是人的天性使然。就拿倾听思想来说,即便我们不认识的人,例如:柏拉图,我们在读他的书时,总要想象柏拉图学园中的那个声——影(身影),由于他思想的伟大,我们总会把他想象得非常高大,并且像巴特农神庙一样的肃穆。也就是说,我们在倾听中获得的形象,并非简单的形象复原,而是通过思想或文化的倾听,对柏拉图的形象进行了整合或重构。又如,我们听肖邦,我们听到的,除了对肖邦音乐中各种表现要素、手法、结构的梳理判断,以及对音乐纯形式的关照外,更重要的,我们还听到了一种狂风暴雨式的浪漫主义、一个革命者、先行者的形象。形象的倾听加强了我们对哲学、思想、文化、音乐与时代的理解和参与。贝多芬的第六交响曲《田园》,是这位伟大的古典主义大师唯一的标题性交响曲。从标题上看,乐曲似乎让我们听见了田园中的事物,夜莺鸣唱、村庄草木涌动、流水奔突不绝。这也确是一副动人的交响音画。但贝多芬却强调了这部交响曲力图表现的是人的精神世界,以及心灵与大自然交会时最本真、最原始的冲动,是阅尽人世沧桑后心与乐再度悲欣交集的合拍。贝多芬力图用形象让我们听到自然的美景,以及美景的统摄者——音乐王的心灵和音乐与诗歌的交响。形象的倾听在诗歌中同样存在,辛稼轩《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让我们倾听到了“血泪淋漓”的形象。梁启超评说:“如此大声镗鞳,未曾有也。”词云: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予,山深闻鹧鸪。
   四 知识的倾听
   对于个人而言,知识的获得,有两个途径:一是通过记忆的储存;二是通过倾听的浸润。记忆在获得知识的过程中,也是对知识进行过处理的,不是任何知识都能进入个人的记忆或集体的记忆的。但知识如何转化为个人的才能和素养、转化为文化的人,则需要倾听。
   倾听,是交流的前提。知识需要心灵和心智的交流,才能内化为人格。英国音乐心理学家柏西·布克认为,“听”是耳朵功能,“凝神细听”则是心理功能。心理功能发挥作用的“凝神细听”,即是倾听。心理是极为复杂的系统,个人心理,集体心理,民族心理,时代心理,阶层心理,各种心理可能会在不同的人心中,形成不同的知识选择和知识评价体系,造成了倾听的偏向或倾听的障碍。倾听真知,是困难的。
   客观知识,例如,某些科技知识,可能不带有价值判断,但多数人文、艺术知识,即构建人文精神、人文价值的知识,却带有巨大的倾向性和模糊性。倾听真价值,是困难的。不赋予内心感受为一定的形式,也是困难的。
   知识的异化,是倾听的异化。因为倾听是一个长期的、带有倾向性的甚至是偏狭性的过程。例如,一个人或一群人喜欢听某种音乐,就形成了对这种音乐的倾听习惯。别的音乐也能听见,但总是不能转化为一种审美的情感力量。倾听常常被颠覆,被改造,被亵渎。
   一部分长期被意大利美声熏陶并只忠于美声唱法的耳朵,对所谓的民族唱法和原生态音乐就不能欣然接受,认为各种“民族唱法”,始终不能算作纯正的、科学的唱法。而对少数民族的原生态音乐,更是以蔑视的眼光去看待,认为原生态音乐的声音,是没有经过所谓科学、系统、正规发声方法的训练的,是一种原始的、粗糙的、土的掉渣的声音,没有任何美感。同样,只习惯听时代曲的耳朵,对古典音乐和美声唱法也会惊慌排斥,觉得听古典音乐诚惶诚恐太累,美声唱法更是鬼哭狼嚎。对于接受过文化大革命洗脑教育的耳朵,对新兴事物和训练之外的声音,则更是深恶痛绝的反感。1980年音乐界曾召开过著名的“西山会议”,会议就当前港台流行音乐势不可挡的浪潮和抒情歌曲复苏的趋势进行了“严肃”的讨论。其间,由于李谷一在《乡恋》中首次根据电影情景运用了“气声”唱法这一新的演唱方式,就被定义为“黄色歌曲”,认为这是流氓喜欢的歌。当邓丽君那清丽、温润、哀而不伤的声音轰然漫过每个人的心田时;当她的声音在十年浩劫后第一个漂洋过海,出现在喇叭裤、花衬衫、爆炸头、火箭皮鞋们提着穿越街头的卡式录音机中时;当她清晰而又明白无误的唱出“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深,月亮代表我的心……”时,一些人顿时头眼发花,大吃一惊,惊呼“黄祸”来了,甚至呼出坚决不允许“邓丽君专政”的口号。她的歌也被定为“黄色歌曲”和“靡靡之音”。然而,时过境迁,能被历史铭记、被广大听众接受的,恰恰就是这些遭到挞伐的歌曲,而不是那种被异化了的“嚎叫”声。
   事实证明,对一个人的人格养成,可靠的并不是死记硬背的知识,也不是强制性被灌输的知识,而是那些通过倾听浸润为人格力量的知识。
   倾听,要警惕知识对人的异化。
   五 文化的倾听
   文化的倾听,不是对文化教条的背诵和屈服,而是对文化中普世价值和精神价值的认同。文化的倾听主要不是在书本上或教室中才能获得的,它最重要的渠道,是心灵交流、精神比附和行为参照。宋人李如箎说:“夫圣人在上,天下皆比附。”贝多芬在谈到他的《庄严弥撒曲》时曾说过:“出自心灵,但愿亦能到达心灵。”这是对心心相印的渴望,也是倾听能够穿越时空的验证。好的音乐是诉诸人心的艺术,那是卓越心灵的天籁之音。
   中西古今的文化形态虽然不同,然而,文化的普世价值则大略相同,即便说法不一,内涵也庶几不差。真、善、美、正义、爱、怜悯、感恩、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自由、民主、博爱诸项,是普世价值的核心范畴。一个人只要有一颗怀揣真、善、美的心,他就能够倾听到来自天堂的乐声,也会用心灵来倾听。倾听文化的真正意义,就是把这些价值内涵转化为人在生活中行事的美德。
   空谈理论,空谈普世价值的人,不可能有美德。在生活中,通过精神和行为相互比附的美德,是具体的、生动的。文化如果不通过心心相印的倾听,它就是死亡的尸骨,反之,它就是使人成长为人的必要条件。
   文化倾听的本质内核是爱的倾听。雅斯贝尔斯在《什么是教育》一书中说:
   “爱在彼此存在中实现,一个真实的自我和另一个真实的自我在彼此互爱中联系起来,这样,一切事物才能在存在的光辉中敞亮。一个真实的自我与另一个真实的自我之间的爱的沟通,包括了对一切事物、对世界和对上帝的爱。随着相互沟通所包含的内容愈多,沟通本身就愈加进展,沟通的达成有赖于客观的内容,而这些只有通过互爱的人才会变得实在起来。”
   因此,文化的倾听,并非是文化人之间的倾听,而是爱与爱的倾听、人与人之间的倾听。音乐的倾听,也并非音乐人之间的倾听,而是心灵与心灵之间的倾听。由于文化人的堕落、普世价值的堕落导致的文化的堕落,有时候,对一个怀揣着古老价值和人性之爱的文盲的倾听,比对一个所谓知识分子的倾听更有意义。
   文化的彼此倾听与学历、职称、官位、俸禄、权力没有关系。
  
   参考文献:
   [1] [德] Ludwig van Beethoven:《庄严弥撒曲》,Dover,1991年版。
   [2] [德]雅斯贝尔斯,邹进译: 《什么是教育》,上海三联出版社,1991年版。
  
   作者简介:陈春轩,女,1973—,云南丽江人,讲师,研究方向:音乐理论、作曲、民族音乐学,工作单位:云南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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