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霞和小军是堂姐弟。小霞是农村女孩，小军却是城里的孩子。小军最爱来农村玩，一来就和小霞家里养的狗玩到一起，钻被窝都要搂着它一起睡，结果被子沾上了跳蚤，咬得他一夜没睡好。小霞很心疼弟弟，到处打听消灭跳蚤的方法，有人告诉她，用少量的敌百虫农药兑清水泡被里儿效果不错，她赶紧把弟弟的棉被拆开，如法炮制。
　　被里儿在农药的淡液里泡了很长时间，她拎出来漂洗干净，发现上面还有污渍，她想：不能让小弟弟盖脏被子呀！于是又泡了一盆碱水，把被里儿扔进去整整两个小时。然后捞起，搓净，漂清，晒干，缝好——这下子，小军晚上准能睡个好觉！果然，小军玩累了，很快在舒爽干净的被窝里沉沉睡去，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
　　第二天，小军的妈妈李平发现孩子已经停止呼吸，发疯似的大哭大喊，非说她故意害死了弟弟。经法医鉴定，祸端出在小军盖的被子上。高效低毒的敌百虫溶液加上碱水，经过化合作用，就生成可致死人命的敌敌畏。
　　可是，小霞哪里知道这些，再说又是个未成年人，所以法院判她无罪。婶婶含恨回城，事情这就算过去了。
　　有一天，婶婶突然来了！
　　大家都大吃一惊，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没想到她却用温暖的眼神疼爱地看着小霞：“婶婶这次来，是想接你进城住段日子，你叔整天在外边忙，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就这样，小霞跟着婶婶回到了弟弟小军的家里。
　　然后，小霞就发现婶婶变了。她不再有说有笑，每天一等家里只剩下她们两个，她就抱一本相册过来，拉小霞一起看——上面全是小军的照片！她一边看，一边讲解，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小军在做什么……小霞心里是排山倒海的惶愧与恐惧。就这样，一天又一天过去，小霞一看见婶婶抱着相册过来就打哆嗦，眼睛发直。
　　一天，叔叔不在家，婶婶李平也出了门，小霞晚上睡不着，早晨醒得迟，刚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发现那本相册赫然摆放在枕边，她惊叫一声，穿着内衣就蹿了出去，狂叫乱跑，到处给人磕头：“我有罪，我有罪……”她疯了！
　　叔叔赶回来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回到家发现李平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电视。他怒视妻子：“你对小霞怎么了？”“怎么了？我要她赔命！”说完，她又抱着相册出了门。
　　本来在医生的全力救治下，小霞已经略略安静。可是婶婶抱着相册一出现，她就马上尖叫起来。医生只好通知门卫，把李平拦在门外。这下轮到李平发疯了：她抱着相册，拼命摇撼大门栏杆，跳脚锐骂，要小霞还她的孩子。
　　丈夫无奈，请自己的哥哥，也就是小霞的父亲出面控告自己妻子虐待侄女，送她进监狱。哥哥当然不肯，可是弟弟很坚决：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事态。要不然，她和小霞都保不住！
　　实在没办法，小霞的父亲替女儿出面起诉，经法庭认定事实成立，李平被判处半年拘役。拘役期间，李平看似平静了许多，每天安静地吃饭、做事。公公、婆婆和小霞的父母，还有自己的丈夫，都来看望她，她面对他们的时候，再也不提报仇的事了。
　　半年刑满，李平和家人团圆，小霞在医院的全力救治下也逐渐恢复正常。但是，一天小霞进城来玩，竟然出了车祸，被撞死在路上。调阅路边的监视器，交警们大吃一惊：一个女人开着一辆白色马自达，大拐弯闯红灯，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角度猛撞上来，然后迅速驾车逃逸。经调查，这个女人就是李平。
　　小霞死了，李平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两个家庭就这样支离破碎，再无快乐幸福可言。这件案例在小城掀起了轩然大波，人们在痛心的同时也在不停反思：面对无心的过错，不期而至的灾祸，对别人念念不释地怨恨，实际上是自己在大口大口地吞服致命的鹤顶红。放别人一条生路，实际上也是给自己一片月明风清。
　　■编辑胡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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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插图：张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