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不敢,演一场如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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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常说,把自己喜欢的事情变成职业是一件悲剧的事情,因为当你走近了看它、赖它以生计、为它发愁担忧百般思量,所有的一切就不再美好。可是事实告诉我们,能以最喜欢的事为工作,是这辈子最棒的事,因为你终于能勇敢地为精神而活。
  王翔:投入就是我的幸福
  虽然毗邻北京著名的南锣鼓巷旅游商业街,但东棉花胡同仍不失为一条古朴幽静的所在,中央戏剧学院就坐落在它的西侧,进进出出的教授、中戏学生、文艺青年为这条普通小巷平添了一抹艺术气息,而王翔的蓬蒿剧场就坐落在这里。
  牙医的戏剧理想国
  事业方面已小有成就的王翔始终忘不了自己十几年前第一次看话剧时的情景,“当时的文化部长王蒙在报纸上推荐由台湾女作家张晓风编剧、中央实验话剧院排演的新戏,就慕名前往了。”就是这部《和氏璧》,让王翔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撼,他发现戏剧就像是一条链子,把人生中那些最美好的珍珠,比如智慧、意志、灵性等都串了起来,在一个浓缩的时间段里一下展现在你的面前。
  之后王翔狂热地迷上了戏剧,每个周末都要去首都剧场看戏。一部《哥本哈根》他看了40多遍,还买票请朋友们去看,“这部戏所容纳的信息量太大了,几乎所有的人都能从中获得感悟,或多或少,或深或浅。有人会把它看成是在讲战争、讲科学、讲历史、讲爱国、讲良知,但实际上又都不是,它是在讲人类,讲生命现象中最神奇、又是最困扰的那一部分,那样一个终极悖论——生命要不要充分表达,又如何避免毁灭。”
  生活中的王翔很简朴,对衣着、吃饭都没有过高的要求,但在对戏剧的享受上他舍得花钱,第一次算得上奢侈级别的消费是在2002年的秋天,专门从北京飞到罗马,只为一场《图兰朵》的歌剧。
  做为牙医,王翔经常有出国交流的机会,每到一处他必先去剧院,深深体会到戏剧在外国人生活中的地位。美国百老汇黄昏时街上熙熙攘攘,但七点一刻剧院入场时间一到,街上的人一下子都不见了,变得空荡荡,似乎所有人都钻进了剧院。伦敦也是一样,冬天天黑得很早,但因为有戏剧,那里的人们会说“在夜晚,内心仍充满阳光”。在巴黎,朋友带他去了一个只有20座的小剧场,两排座位,演员一伸手就可以从观众的头顶上摸到墙,这种感觉令王翔终生难忘。在莫斯科,王翔看到白天在街边扛着苹果叫卖的俄罗斯大妈、小伙子,一到晚上就去彼特堡剧院和冬宫小剧场,去之前会换上整洁光鲜的衣服,神采飞扬地等待入场。
  “那时候我就想,原来任何年代,任何国家,人们对于文学、对于戏剧的需求都是永远不会停止的。一个人可以不是艺术家,但都渴望具备艺术家气质。真正的艺术创作、真正优秀的作品、真正优秀的艺术家永远是引领更多人的标杆和灯塔。”
  让普通人走进剧场
  在北京,王翔组织了一个戏剧俱乐部,约了各行各业的业余戏剧爱好者在自己家里编写剧本、排练,并把自家的三居室打通,当做排练场。排练第一个剧目时,王翔拿出三千块,另外主要演员每人出五百,次要演员每人出一百、两百,角色越重要贴钱越多。排练好以后,请周围的朋友、亲友们来看,大家甘心付出,自得其乐。之后他又自费出十万元排演了《暂住证》,这出戏讲述背井离乡到陌生城市里来的人的感受。《暂住证》在人艺小剧场演出了15场,票房收入8万元,王翔赔了两万,但他觉得值,两万元换来了更多人的愉悦。
  后来王翔有了一个念头:办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剧场,让更多戏剧爱好者有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让更多的普通人感受戏剧的美好。
  2009年,王翔的剧场正式开业了。“仰天长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王翔从李白的诗中取“蓬蒿”二字做为剧场名字。为了寻找合适的地方,王翔花了整整一年时间,他的要求是离市中心近,方便观众到达;环境要好,戏剧是高雅艺术,简陋而吵闹的地方不适合。最后,他看中了东棉花胡同的这间四合院。
  那段日子,王翔几乎没有休息日,上午在诊所工作,下午2点到凌晨待在蓬蒿剧场。个人建剧场的投入是巨大的,300平米的四合院每年租金几十万,而且不断上涨,前期的重建和装修,以及灯光、音响等装置,投入共120万。这笔钱是收不回来的,王翔也没打算收回来——小剧场不可能赢利,至于今后还要投入多少还是个未知数,不过只要有诊所在,他就不会让剧场关闭。
  对于剧场上演剧目的定位,王翔打算以质朴风格的经典小剧场话剧及实验性小剧场话剧为主。对所上演的剧目要经过严格筛选,标准是有内涵的、有文学含量和心理含量的,是高贵的又是自然的、朴素的。所以蓬蒿剧场每年大概要推掉50%的戏,不收场租,或者收很低的场租,票房与剧组分成。对于这样一个座位不到一百人、上座率能维持在60%已令人欣慰、门票最高80元的小剧场来说,收入情况显然无法与投入相匹配。
  “有太多的人问过我为什么要建一个小剧场,我说的最真切的一句话是:为了抗拒恐惧,抗拒贫乏。动物会因为食物匮乏而恐惧。人也一样,人只有缺失才恐惧,不给你食物吃你会很恐慌。而没有精神交流,对人来说也同样是很恐惧的事。剧场就是我们的精神家园。一个完整的社会应该是什么都有,有娱乐的,也有深刻的,而后者是我想坚持的。”
  看戏,为了更懂生活
  2012年5月第三届南锣鼓巷戏剧节开幕前夕,王翔累倒了,他的心臟里放了三个支架。医生说如果不是及时赶到医院,他就再也别想看戏了。
  第一届南锣鼓巷戏剧节在王翔的提议下举办,没想到深受市民和戏剧界的热爱;第二年又吸引了大批国外的戏剧团体前来表演,今年的第三届戏剧节规模更大,有国内外的23场戏剧上演,6部剧本朗读,5个表演工作坊,以及来自国内、台湾、瑞典、以色列的5场文学戏剧专家讲座。这一切,都由蓬蒿剧场义务承办。
  王翔喜欢让没有看过戏剧的人走进剧场,体验艺术的魅力。他经常请周围的邻居大爷大妈们来看戏,发现他们也会随着剧中人物的命运而情绪变化,“其实就是这样,每个人都可以爱上话剧。真正的好剧就是让人们走出剧场后想笑、想哭,想思考的戏。戏剧是自由的,因为人的内心是自由的,它不应该受到任何限制,比如商业需要的限制,甚至也不应该受到戏剧本身单一技术标准、为戏剧而戏剧、为艺术而艺术的限制。因为比戏剧更大的是人、是生命、是生活。”   在戏剧节上,还上演了王翔自己编写过的剧本《锣鼓巷的故事》,里面的一些情节真实记录了他自己在办蓬蒿剧场过程中的酸甜苦辣。曾经他觉得人生中最奢侈的两件事,是请朋友看话剧和建自己的剧场,如今他都做到了,“蓬蒿剧场要一直做下去,要做得更好。投入越多,越是我的幸福。”
  刘欣然:而立之年入梨园
  在北京和平门南西河沿大街一条不起眼的小胡同里,坐落着一家小小的戏楼。踏上几级泛着青苔的石板台阶,推开两扇厚重的朱漆木门,是一座有着精巧游廊和南北两排厢房的古朴小院。这里本是清康熙27年间浙江商人建的银号会馆,用于接待往来于京浙之间从商的同行们,距今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正乙祠戏楼便静静地立于院中,经历过谭鑫培、梅兰芳等京剧大师在此演出时的盛况,也度过了一段无人问津、遍布灰尘的萧条年月,所幸在历次的战争与运动中,这座全木质结构、雕梁画栋的小巧戏楼得以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
  刘欣然每天早上会准时来到正乙祠戏楼,这时的戏楼最安静.戏台上没有演员,坐池里没有观众,舞台后方绣着百鸟朝凤的“守旧”泛着温润的光泽,但置身其中,静谧中却如有余音绕梁,空旷中依稀流转着往日名伶的身段扮相。刘欣然换上练功服,在这里吊嗓、练功,常在恍惚间回到过去,那京剧名角辈出的“梅时代”。
  票友下海
  几年前,刘欣然还是一彻彻底底的京剧“外行”,从北大中文系毕业后,他进入国家气象局工作,成为了一名有着稳定收入的公务员。他对京剧没什么了解,在电视上看到京剧节目总是迅速换台,觉得那咿咿呀呀的唱腔实在是慢。
  一次和朋友去KTV,一个父亲是京剧票友的女同学知道刘欣然多年来一直在学声乐,建议他可以学学京剧,京剧唱腔中对气息的把握也许会对他有所帮助。就这样,刘欣然开始与京剧结缘。
  一出《四郎探母·坐宫》让刘欣然体会了京剧的妙处,原来京剧中也有这样的快板,听起来有节奏,有唱腔,煞是好听,后来知道这叫“流水”。学得越多,越品味到京剧之美,刘欣然一步步走向了京剧的世界。2007年央视全国京剧票友大赛中,他以绝美的扮相和程派唱腔一举获得第一名。并被邀请参加当年的戏曲春晚。
  2009年,关锦鹏导演正在北京为自己的新戏昆曲《怜相伴》挑选角色,这是三百多年前清代的李渔写的一部非常大胆的“女同”题材昆曲剧本。关锦鹏想起了朋友向他推荐的刘欣然,觉得这个年青人无论从扮相、气质还是唱功,都很符合剧中人物的要求。
  无独有偶,此时林兆华导演也在为自己的话剧《老舍五则》之一的《兔》挑选男主角,想起了刘欣然。《兔》写的是30年代一个票友想下海的故事,他的师傅竭力劝阻,“你知道梨园行的水深水浅?”而刘欣然在生活中的经历与剧中人物非常相似,就这样,他又加入了林兆华的剧组。
  两部戏同时加身,需要请假达半年之久,任何一家单位也不可能批准这样的要求。于是刘欣然面临着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抉择:京剧还是工作,只能选其一。
  瞒着父母,刘欣然选择了辞职。“我知道气象局的工作安稳,待遇也好。但我觉得一个年青人那样过一辈子太没意思,一眼能看到自己几十年的生活模式。我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老了才不会后悔。”
  《怜香伴》的演员队伍中,除了刘欣然全部是专业昆曲演员,和他们相比,刘欣然知道自己差得太远了。他唯有在三个月内玩命地练,努力地追,绣花软鞋不知跑破了多少双,回到家浑身酸疼,躺下再也不想起来。
  一点一滴学“男旦”
  乾隆以后,女子不能登台唱戏,于是,男班天下,舞台上最美丽的女人,皆由男性扮演。经过近代戏曲改革,以梅兰芳为首的“四大名旦”将男旦表演艺术推到完美的化境,并因其高尚艺德,使广大戏曲艺人得到较高的社会地位,但解放后男旦一度绝迹。刘欣然刚接触京剧时学的是老生。一次同学父亲告诉他,去听听旦角,你这个小伙子扮出来一定特别好看。
  30多岁进入梨园行,身材已经定型,基本功的训练成为刘欣然最困难的功课。劈腿、下腰,做为一个男旦,更要求身段柔美,但要在舞台上表现出女子的温婉细腻、柔媚之美,对于一个从未有过这种体验的堂堂男人来说,不是件易事。简单的一个兰花指动作,老师说刘欣然的感觉根本不对,这一指最讲身段,不能就那么直接伸出去,而是由腰来带动。这个口诀就叫做:心意想,奔于腰,归于肋,行于肩,跟于臂。还要记得“头顶虚空,两肩放松;气沉丹田,全凭腰转。”
  生活中的刘欣然开始处处注意观察年轻女孩的一举一动。
  想当年梅蘭芳先生为了提高自身修养,结交文人墨客,醉心字画、收藏。作为中文系毕业生,刘欣然深知“功夫在戏外”的道理。候宝林老先生不喜足球却非要将一场比赛全头看到尾,程砚秋大师火车上认真研读经济管理类图书的故事让他铭刻在心,自从下海入了梨园,他几乎将业余时间全部放在看书上,知道所学的一切皆会有利于自己的“艺”。周末就去潘家园搜集画有古代仕女图的旧书,模仿图中她们的举手投足。
  改编《凤戏游龙》,让更多年青人入门京剧
  《游龙戏凤》是一出传统京剧戏目,描写明代正德皇帝朱厚照微服游历江南时,在梅龙镇上结识了天性活泼的酒家少女李凤姐,两人一见钟情。正德回宫后要迎娶李凤姐,却遭到皇太后的阻挠,经过种种磨难,有情人终成眷属。
  为吸引年轻观众进入剧场感受京剧的魅力,刘欣然和导演商量着对这出戏在保持传统的基础上,做一些小改动,融入现代元素:语汇,表演形式,并更改剧情,让剧中人李凤姐不再“摧眉折腰事权贵”,而是面对皇帝的“封妃”不为所动,拒不进宫,依旧过着自由自在的民间生活。并将戏名改为《凤戏游龙》,在剧中刘欣然一人分饰两角,前演梅妃后演李凤姐。
  刘欣然的目的除了吸引更多的年轻人喜欢上京剧,更希望以一种特别的方式让他们入门。开始就让年青人听唱腔很慢的老戏,他们一定接受不了。从一些板式比较明快的唱段入手,更符合现代人的需求,“我觉得京剧发展还是应该从继承传统做起,像梅先生说的那样‘移步不换形’,加入这些现代台词与观众互动是希望吸引更多的年轻观众走进剧场,看懂京剧。”
  扮相好、感觉好、有潜力,是梨园中人对刘欣然的评价。因此,在正乙祠演出的所有演员中,只有他一人是公司的签约演员。
  比起做公务员的日子,现在的刘欣然忙碌许多。2012年5月受邀前往台湾,在那里连续4场演出70分钟的独角戏《曹七巧》。现在公司请了戏校老师每周一次为刘欣然上课,除了练功、演戏,还担任公司的行政职务。对于当初的选择,他从未后悔,“作为男性来扮演女性形象,这本身就是人生当中的奇遇。而这辈子能把喜欢的东西变成职业,更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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