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寄存馆之梦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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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集提要
  白诩拿到面具后,经过重重波折,终于明白了妈妈远隔千里,筹谋多年的苦心,恨了那么久,怨了那么久,白诩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还是自己的亲人。而游园惊梦里的那群朋友,更是在自己成长路上不可或缺的伙伴,是他们不离不弃地告诉自己,你能行。所以,白诩才能在《兰陵王》的表演中脱颖而出,也是那个时候,白诩才明白,相信自己,才能做更好的自己。
  1.引文
  大雪过后,天空放晴,鹿珥在收拾柜台时,失手砸碎了一个客人寄存的物件。那是一粒不知道什么植物的种子,在一地碎玻璃渣中熠熠生光,就在此时,有人敲响了时光寄存馆的门……
  2.无意中闯入的访客
  米粒慌不择路逃到这家店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是怎样一家店。她猫着腰躲在雕花门栏后面,透过缝隙看着外面那群追她的人远去,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
  “啪”一声碎响从身后传来。接着,她听到了一把声音。
  该怎样形容呢?像是广袤沙漠里的一泓清泉,像是无穷黑夜里的一抹星光,像是……她回头想要看看声音的主人,却只看到一扇古色古香的雕花水墨屏风。等绕过屏风,她才发现,后面还有一座绽放着各色花朵的花园,那些花……开得十分的不合时宜,而说话的人,就站在花园后的厅堂里。他的脚下是一地熠熠生光的碎玻璃渣,他就那样俯身自其中捡起了什么东西。
  距离太远,米粒根本看不清楚,她鬼使神差地叩了叩身旁的屏风。
  那个人就那样捏着捡起来的东西,一眼望过来,隔着阴影,像是越过了千万重时光。
  他刚刚说的是,“欢迎来到时光寄存馆。”
  米粒一下子就慌了,等她混混沌沌地跑出那家店的时候,月已高悬。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只是等她走到路口,回头再望向店门口那对古色古香的纸皮灯笼时,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酸软苦涩的感觉,像是谁的眼泪淋在了上面。赶着门禁前回到洛迦学院的女生宿舍时,米粒这股子来路不明的情緒依然没有消散。
  躺在床上,米粒看着手中玉石般圆润的种子,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植物的种子。她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任何养花的经验,她不明白为什么那家店的老板要将这粒看起来就珍贵无比的种子送给她。
  困意深浓,种子自米粒的手心滑落在枕边,夜色中莹莹闪烁,像是一颗被谁遗落的泪珠。
  那一晚,米粒做了一个梦,醒来后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她梦见了一大片竹林,郁郁葱葱,很是繁茂,她穿着一身从未见过的衣裳,一边流泪,一边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那片竹林里慌张地找寻着什么。一根竹子一根竹子地摸过去,冰凉玉石般的触感直到梦醒,都还似乎残留在手心里。
  米粒甩甩脑袋,胡乱用手擦干泪痕,趁着室友们没有发觉,迅速地起床,刷牙,跟着她们朝着学校最大的活动中心走去。
  洛迦学院有一个很神秘的社团组织,叫作游园惊梦,今天是他们在活动中心公演的日子,听说上一次彩排的《兰陵王》大获好评,于是很多人便纷纷慕名而来。米粒宿舍的女孩子们早就商量好要来看这出舞台剧,为了占位,大家使出了考试时才有的积极劲儿。没想到,活动中心还是挤满了人。
  米粒拉了拉裹在脖子里的围巾,眼睛忍不住地乱转,一眼就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就是后街那家奇怪的店的老板。跟身边的人打过招呼,米粒悄悄地朝着那个人龟速移动过去。
  等距离足够近时,米粒才大着胆子打量起那个人来。那个人的五官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站在人群之中,就是格外扎眼,仿佛自带屏蔽功能,将自己与这个喧嚣的世界轻易隔开。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距离感啊。”米粒摸着下巴,悄悄嘀咕了一声,满腹疑问都被咽回了肚子里。
  “你说什么?”鹿珥似是察觉了什么,转过视线,笑看着米粒,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没,没什么。”米粒摸摸鼻子,讪讪地回答,视线落在男主角的胸前,一枚银制的名牌上,刻着鹿珥两个字,那是她们学院特有的名牌。
  “你,你好,我是米粒,我就是有些问题想问你。”米粒有些羞赧地低下头,为昨天冒失的行为道歉后,斟酌着开口,“请问,你送给我的种子是什么呀?”
  “是一种竹子,名叫忘忧。”鹿珥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指了指舞台,“表演快开始了哟。”
  米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戴着面具的兰陵王驾着道具马出场,气势如虹,仿佛真的身处战场。
  3.男神的摸头秒杀
  表演结束之后,大家还意犹未尽,米粒更是看得如痴如醉,等被同宿舍的室友们拉着走出活动中心,才发现,天空又开始下雪了,不过才三个小时左右的表演,地上已铺了薄薄的一层白衣。
  细腻的雪花还在绵绵密密地落,大家纷纷作鸟兽散,米粒用包盖住脑袋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再抬头时,就看到了不远处站在波浪桥边的学长苏墨,长身而立,一个人,一座桥,一湖水,一场如梦似幻的大雪纷飞。
  有一瞬间,米粒觉得整个世界静寂无声,而这画面,似曾相识。
  下一秒,冰凉的雪花钻空落在米粒后脖颈裸露的地方,沾肤即化,惊得米粒打了个哆嗦。
  “学长,下雪了,你不回去吗?”米粒小跑几步,站到了苏墨身边。
  “嗯,就回了。”苏墨笑了笑,视线落在米粒身上,抬手拂去了米粒头顶上的雪花,顺便拍落了自己身上的落雪。
  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米粒呆了呆,脸才烧起来。
  苏墨是谁?男神啊,整个外语系的妹子们都崇拜的男神啊。被男神摸头杀是什么感觉?少女心完全炸裂了有木有。米粒摸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脏,低头乖巧地站在苏墨身边,脑海中翻腾着无数大戏,好半天才听到苏墨的声音。
  “我送你回去吧,天冷了,小心别着凉了。”苏墨不知从哪里拽出一把黑色的大伞,罩在了米粒的头顶上。
  米粒顺从地跟在苏墨身边往回走,她忽然很感谢这场忽如其来的大雪,这还是她第一次离苏墨学长这样近,她多么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直到苏墨的身影完全从女生宿舍楼这边消失不见,她才不情不愿地往宿舍走。刚进门,米粒就被室友们围攻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米粒苦着脸,选了坦白,在室友们将信将疑的目光中,将一路怎么遇到学长,怎么一起走回来交代得一清二楚,又在室友们的监督下做了十个俯卧撑以证独享男神的惩罚后,终于精疲力竭地爬上了等着她归来的床铺。
  睡前把玩了一下枕边的种子,忘忧忘忧,自己哪里需要忘忧呢?回想起学长在波浪桥边帮她拂去头顶雪花的那一幕时,米粒的脸又红了,这一点,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是米粒心中一个微甜的秘密。
  将种子收好,米粒带着甜意入睡,她又做了一个梦。
  这一次她换了一身衣裳,锦衣绣服,白毛滚边,梦里也在下雪。她撑着一把伞,在结着一层薄冰的小湖边,焦急地走来走去,似乎是在等人。
  雪越下越大,沉沉地压在她的伞上,她撑着有些吃力,应该是很冷,她的脸都冻得发白,嘴唇也有些泛青,刚开始还在走,现在已经走不动了。但她还是望着另外一边,深切地期盼,让米粒在梦中都觉得刻骨。
  终于,茫茫的雪地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越走越近,她眼睛一亮,顾不得积雪碍事,气喘吁吁地跑到那个黑影面前。刚仰头想看清面前这个牵动她情绪的人是谁时,忽然觉得一阵尿意袭来。
  于是米粒被尿憋醒了。
  舒畅地解决完毕后,米粒才有心情回想梦中的事情,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她估摸着,这梦好像还是连续剧,要是做完了,给写下来,说不定还是一出年度大戏,还是苦情的那种。
  想到这,米粒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天还没亮全,正是去图书馆占位好时机,米粒邪恶地一笑,手圈在嘴边,气沉丹田后,冲着还在睡梦中的宿舍大吼出声,“起床了,该去复习啦。”
  惊起一片鸡飞狗跳。
  4.校花的心机
  冲着手心呵了口气,米粒握着笔继续做着练习题,距离放寒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大家都在图书馆埋头冲刺。
  米粒正挂着耳机听着英语听力,有人一把将她的耳机拽下来。
  抬头,就看到那个明明面容精致无比,行为性格却糟糕透顶的校花沈良珞。米粒皱着眉,冲着来势汹汹的校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地将东西收好,带着校花走出了安静的图书馆。
  刚一出门,校花拉过米粒,扬手冲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叫你勾引苏墨,苏墨是你能高攀的吗?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米粒一下子火了,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痛,东西一扔,一把将校花推倒在地。“你有完没完啊,自己勾引学长不成,专找其他人麻烦,有意思吗?”
  校花大概是没想到米粒会反击,坐在地上些微愣神,之后,摆出一副准备破口大骂的架势,转瞬却又低下头抱膝大哭起来做苦情状,玩儿变脸似的。
  校花不愧是校花,哭得披头散发,梨花带雨,仍然好看得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图书馆门口本来就是人来人往,这一下,围观群众更是纷纷聚拢,冲着她们指指点点。
  大多数人,都只看到米粒推倒校花,言语间全是对米粒的指责。
  米粒一下子觉得心灰意冷,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捡起地上自己的东西,想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转身就撞上了一个她此刻并不想遇见的人。
  苏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她们身后的,米粒不想问,也不敢去问。苏墨的眼神里,分明写着不理解。她终于想明白一件事,校花变脸的原因。
  虚伪,绿茶婊,鱼唇的人类。
  米粒看了苏墨一眼,想解释,真的不是我先动的手,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绕过苏墨离开了。
  她想起了第一次梦里那个在竹林中边哭边摸索的自己,满满的悲伤,连梦醒都止不住。此刻,她就是那样的难过,像是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米粒很怕,很怕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心无旁骛地跟在苏墨身边,怕苏墨每次看到她,都会想起她欺负校花的画面,虽然这些都是误会。
  米粒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上苏墨学长的。或者说,像苏墨学长这样的人,有谁会不喜欢呢?
  學校辩论协会里的王牌队员,学业,家世,长相,身高,人品,样样俱佳,每年还作为学校形象大使,参加各种校级之间的交流讨论会,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据说毕业还会作为交换生,到英国去留学。
  但米粒记得很清楚,自己是如何跟苏墨学长产生交集的。那还是米粒刚刚考进洛迦学院的那个夏天发生的事情。
  5.荒草地上的妖艳男鬼
  洛迦学院很大,有四个分院,光足球场就有东西两个,更别提无数的篮球场了。米粒那会是入学新生,还不太认得路,有一天晚上去自习教室报到时,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米粒绕了很久,结果越绕越偏僻,不知不觉就闯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是一大片荒草地,正值盛夏,到处都飞舞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然后,米粒就看到了苏墨,站在一大片萤火虫中间,即便月光晦暗,仍然掩不住他耀目的面容。
  那个时候米粒并不知道苏墨是谁,她以为遇到了鬼,吓得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毕竟,她刚被分到宿舍的第一天,就被热情的室友科普了洛迦学院种种神秘的传言,其中有一条,就是关于荒草地上的妖艳男鬼。
  现在回想起跟苏墨的第一次相遇,米粒仍然觉得好笑。
  苏墨大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洛迦学院神秘鬼故事中最有亮点的一个。
  当时苏墨无奈地安抚着失控的米粒,直到米粒完全冷静下来,才带着她走出了那片荒草地。作为交换条件米粒答应帮苏墨保守这个秘密,等白天,米粒再去找那片荒草地时,发现,那只是一片普通的未被开发的草地,比较荒芜,但并不可怕。
  果然,夜色容易让人恐惧。
  后来,米粒又跟悄悄跟着苏墨去过几次,每次都被苏墨发现,带着走回来,他们就这样慢慢熟悉起来,再后来,米粒的视线,便再也无法从苏墨身上移开。   米粒问过苏墨,为什么对那片荒地情有独钟。
  苏墨总会眼神悠远地望着前方出神。
  次数多了,米粒也不再过问。可是慢慢的,米粒就发现,苏墨只有在这空无一人的荒地上,才是最放松,最自由的状态。
  那是不同于平日里,高高在上,神一样的严肃恭谨,那是,米粒从未见过的卸下所有骄傲的,温和的样子。
  苏墨说,人人都羡慕我的生活,可是,我最厌恶的,就是我现在的生活。
  米粒听得很懵懂,她知道,苏墨不需要人附和,所以她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但她看到这样的苏墨,心里其实很难过的,他就像遥远夜空中的一粒璀璨星辰,即使光芒万丈,却仍然是孤独的。
  也是因为米粒跟苏墨越走越近,除了宿舍里的几个室友还算友好,学校其他女生几乎都将米粒视作仇敌,平日里风言风语污秽不堪,米粒也就认了,只是莫名其妙地得罪沈良珞,让她有些无语。胸大无脑大概就是说的沈良珞这样的人,也不知是谁传出的谣言,说她是评分榜上苏墨的最佳绝配,然后别人几句挑拨离间,她便更是将米粒视作仇敌中的战斗机,时时来找她麻烦,事事与她不客气。


  什么考试被锁在女厕所,什么给教授写情书……
  还有上一次,不知从哪找来的一群社会青年,企图教训米粒,如果不是她反应机灵,躲进了学校后街的时光寄存馆里,只怕,早被揍得妈都不认识自己了。
  这些委屈,米粒从未对苏墨提起过,不值得一提,也没什么资格提。
  偶尔她也会跟室友抱怨,红颜多祸水,蓝颜更是祸水中的祸水,可是比起受的那些委屈,米粒更喜欢的是,她能安静地陪在苏墨身边,哪怕,只是在台下,静静地仰望着他也好。
  6.忘忧竹
  米粒再次登门后街的时光寄存馆时,鹿珥正在收拾东西,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孩子,身前支着画架,手中挥舞着画笔,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胸口戴着洛迦学院标志性的名牌,应该也是洛迦学院的学生。
  米粒犹豫了一瞬,叩了叩身边的屏风,那个女孩子咚一下放下画笔,看向米粒的眼神有些不善。鹿珥倒是很快就放下手中的抹布,踏过满园不合时宜的花,朝着米粒走过来,唇角带笑,如同三月里的春风拂面。
  “欢迎来玩哦,怎么看起来你好像很憔悴的样子。”鹿珥带着米粒走到后堂,安置在画画的女孩的旁边。
  米粒这才看情女孩名牌上的名字,姜玥。
  这个人,她听说过,艺术系鼎鼎有名的灵气少女,她的画,据说能勾起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你,你好,我是米粒。”米粒冲着女孩伸出手,友好地笑了笑。
  女孩看了看鹿珥,又看了看米粒,这才象征性地握上去,“姜玥。”然后回身将画板收拾好,冲着鹿珥喊道,“既然你有客了,那我下次再来吧。”
  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门边。
  米粒有些局促地目送着姜玥的离开,刚刚她一眼瞟到她的画板,虽然还没有画完,但……那些明暗有度的线条,似乎就是在画面前的这个人。
  “喏,喝茶,上好的冻顶乌龙,托姜玥的福,你有好茶喝了。”鹿珥笑笑,将一杯热茶搁在米粒手边。茶香入鼻,花开满园,米粒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这并不是寒冷的冬季,而是她还没有遇到苏墨,还没有结束高考的那个春天。
  “鹿……老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米粒盯着袅袅茶烟出了会神,喃喃开口。
  “嗯?叫我鹿珥就行了,问吧,有什么事情。”
  “请问,你为什么要将那粒忘忧竹的种子送给我呢?”米粒抬头,眼中明明有泪光闪烁,却因为她的隐忍,而迟迟未落。
  “因为,那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啊。”鹿珥叹了口气,“忘忧竹可以忘忧,只是,要用你的眼泪来浇灌。”
  米粒除了复习考试资料,又多了一项新的任务,那就是种竹子。
  室友们看着米粒疯狂地查阅各种书籍,各种资料,大冬天到处找土和花盆,想要种花的样子,都觉得她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精神失常。一致商議后,对米粒的关心更加无微不至。
  米粒几次回宿舍,看到打好的饭菜和热水,都哭笑不得。但是她也没办法跟其他人解释。她是想种竹,可是她发现,无论她怎么搜索,查询,都无法找到关于忘忧竹一星半点的消息。
  反倒是自从她将那颗种子埋进土里,她便开始夜夜做梦。梦里四季分明,但画面并不连贯,这些,都是她从梦中自己的衣着上判断出来的。
  7.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有一回,她梦到自己还是小时候,当然,并不是自己现实意义的小时候,而是在梦中,那个与自己年代不同的小时候。她失足掉进了水里,厚厚的棉衣吸饱了水,将她越压越沉,被水压迫的窒息感,一度让她觉得自己会死在梦里,小手小脚使劲儿扑腾,终于是没了力气,在闭眼的前一秒,被一个不是特别强健,可以说是比较瘦小的胳膊一把捞住了。意识太模糊,她根本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只觉得似乎是个跟她年岁相仿的,也许还要年长几岁的小男孩。然后,一大群人不知道从哪里涌过来,纷纷关切地围着她,照顾她。她想睁开眼,看看那个浑身湿透的小男孩,却只看到他默默地转身,退出人群越走越远的背影。
  米粒梦醒后,将这些事情一笔一笔地写了下来。这是她头一次觉得,也许这个梦,并不只是单纯的梦,她总觉得,梦里的那个人,就是她,也或许不是她,但,梦里的人一定是想告诉她什么东西。
  还有一回,她在梦里,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容,那个人,竟有一张跟苏墨一模一样的脸,吓得米粒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米粒后来又去过一次时光寄存馆,她将自己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讲给鹿珥听,想从鹿珥那里得到一些答案,因为梦境太过真实,米粒开始有些分不清,那些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尤其是在她看清梦里那个人有着苏墨的脸后,梦里与他相关的事情便越加频繁起来。   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鹿珥听完只是笑着说了一句话,“既来之,则安之。”
  米粒无语泪先流。
  期末考的时间倒是越拉越近,米粒除了种竹子,就是去图书馆复习。路上远远地看见过苏墨一次,她挣扎了一分钟,还是立马抱着书,转身落荒而逃。
  自从那次跟校花在图书馆门口的一场大闹后,米粒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苏墨,她不知道怎样去面对他,她也不知道苏墨会选择相信她,还是会跟那些人一样质疑她。
  在这方面,米粒是胆小的,她接受不了苏墨的不信任,所以干脆,借口考试复习,回避所有会与苏墨碰面的机会,这样,她还可以告诉自己,苏墨还是为她拂去头顶雪花的苏墨。
  所以当她第一次在梦里,梦到苏墨的脸时,会那样吃惊。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米粒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暗恋过头,所以带着梦里的那个自己,也跟着暗恋起来。
  可是后来梦见的事情更多了,米粒反而越来越确定,也许,她梦到的,是另外一个自己和苏墨。
  8.梦境里的另外一个自己
  似乎是感应到要考试的紧张心情,米粒晚上做梦从原来一周七次,变成了一周一次。梦里的故事,也开始慢慢能连成一条线,只是米粒没有时间去梳理。每次梦醒,她都会匆匆地用笔将那些故事记录下来,然后投入紧张的复习。
  等考试真正结束的那一天,米粒才松了口气。
  细细地翻阅笔记本,没想到,种的忘忧竹没长多高,那些梦里的片段竟然已经记录了大半本。
  归结起来大概是这样一个故事。
  女主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男主是一个寄宿在女主家供养的没落世交的孩子。很小他便明白人情冷暖这四个字,即便受尽了白眼,小男孩依然坚忍沉默地长大。有一次,贪玩的小姐失足落水,小男孩原本只是路过,不知怎么的,在看到小姐奄奄一息的眼神后,毅然跳水救人。从此小姐便总是去找那个男孩子。两个人年岁相仿,刚开始小男孩还对小姐爱理不理,后来小姐跟得多了,他也不再抗拒,偶尔还会跟小姐说说话。他说想读书,考状元,离开这里。小姐便一哭二闹央了父亲给她请了私塾先生。
  先生在里面教,小男孩就躲在窗户外面偷偷地跟着学。
  小姐贪玩,喜欢爬树,抓鱼,打兔子,完全不像个女孩子。家里不许她玩这玩那,她便偷偷地拖着小男孩一起出去。小男孩看着小姐笑得开怀,便也跟着笑起来。他不知道,小姐总是借口出去玩,只不过是想带着他逃离那个方寸之地而已。
  小姐一直都清楚,小男孩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家。
  慢慢,两个人一起长大,小姐越来越离不开小男孩,而家里人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开始不断施压。
  忽然有一天,小男孩就变了,开始慢慢疏远小姐。无论小姐怎么哭,怎么闹,怎么央求,都无动于衷。
  小男孩甚至还搬了出去,彻底消失无踪。
  小姐绝食了一周,终于换来了家人的妥协,当她兴冲冲地去找小男孩时,没想到,换来了一碗闭门羹。
  小姐在门口站了三天,从白天站到黑夜,从天晴站到下雨,第三天的晚上,门终于是开了。小男孩很冷漠地站在门前,眼神写满了厌倦。
  小姐终于发现,小男孩已经彻底长大了,再不是那个她一笑,就会跟着笑的人了。她不死心,撑着最后一口力气问他,你明明说过会带我走的。
  男孩皱了皱眉,转身从屋里拿出一粒种子,他说,如果这粒种子,能长到参天高,那么,我就如你所愿,带你离开。
  9.悲伤的故事
  “结局呢?后来结局呢?”
  姜玥撑着脑袋坐在米粒旁边,米粒握着手中的笔记本,已经有些哽咽了。
  “别着急,这故事不是还没讲完吗?来,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鹿珥从内堂转出来,手中端了三杯茶,色澤清亮,茶香四溢。
  米粒深吸了口气,本来只是想再问问关于忘忧竹的事情,没想到,一来时光寄存馆,正好遇到了姜玥。也不知怎么起的头,米粒便开始端着笔记本,讲起那个似梦非梦的故事。
  结局……男孩一个人走了,除了一粒种子,并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小姐从此独居在他曾住过的屋子里,日日以泪洗面。没想到,原本一直没有发芽的种子,竟然开始慢慢长大,因为眼泪的浇灌,一日长一寸,十日便长了一尺,百日之后,已经不能用盆栽种,移到了门前。
  小姐将自己的名字跟男孩的名字刻在了竹子上,以此来铭记他们两人无疾而终的爱情。她还是日日在门前流泪,日日在门前等候,一直等到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男孩都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根竹子也渐渐生出无数的竹笋,竹笋长成竹子,再生竹笋,循回往复,终是长成了一片参天竹林。
  小姐预感到自己要走的那一天,摸遍了竹林的竹子,想要找到那对被镌刻在一起的名字,终是什么也没能找到。
  后来人们给那片竹林取名叫忘忧,而那些竹子自然也就叫做忘忧竹。
  “这个故事真是悲伤啊。”姜玥有些愤懑地一拍桌子,一把拉住米粒站起来,“走走走,不管这个故事是真是假,你都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啊。”
  米粒哭笑不得地跟着姜玥站起来,还来不及跟鹿珥打声招呼,就被姜玥拖着朝学校走去。
  临走前,姜玥还在大声嚷嚷着,“生活已经如此艰难,怎么还能任误会逍遥呢?你和苏墨一定是前世姻缘未了,现世再续前缘。”
  “哪有什么前世今生,不过是人们心内的妄想罢了。”鹿珥端起茶杯,叹息了一声,刚刚泡的茶又要倒掉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好好喝你茶吧。”空气中传来姜玥不满的声音。
  鹿珥失声一笑,用茶盖拂开茶沫,轻轻了泯了一口。
  10 .故事真正的结局
  米粒曾问鹿珥,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她会疑问,只不过是她看到了梦里故事的结局,那样的结局,她不想现世再重复一次。她觉得此生能认识苏墨,是她遇到过的最好的事情。她会迷茫,会难过,会害怕,会犹豫不决,也是因为她太过在乎苏墨。
  鹿珥没有告诉她的是,那个梦里的故事并不完整,其实男孩并没有离开,他只是为了断绝小姐的念想,自毁了音容样貌。他一直与小姐毗邻而居,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小姐。
  只是他没想到,小姐会如此决绝。然而,就算他重新站在小姐面前,小姐也未必认得出他来,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鹿珥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时,也是唏嘘不已,那个来寄存种子的人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种子的主人到访这家店,这粒种子,一定会作出某种预示,那么那个时候,他便可以将种子物归原主了。
  冬日的暖阳打在女生宿舍楼的窗台上,一片明媚的光线中,米粒的竹子正在缓慢地生长,一尺来高的笋尖,鲜嫩的笋皮儿上似乎隐隐泛着几道刻痕……(未完待续)
  下集预告
  神秘的时光寄存馆即将闭馆了,贯穿整个寄存馆的鹿珥,一直守候在寄存馆里,到底是在等待什么呢?他又将何去何从?
  那个行踪不定的云游画家,跟鹿珥又是怎样的关系呢?
  来来往往寄存物件的奇怪客人,又是怎么找到这家时光寄存馆的呢?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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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初二他才第一次坐火车去仅有半小时车程的县城,回来时兴高采烈,他觉得自己真牛真勇敢。  高中的时候他见过最贵的鞋子是阿迪和耐克,一双鞋八九百,足足两个月的伙食费,他和爸妈谈条件“如果考进北京,就买一双耐克的鞋子”,当他穿着耐克出现在大学校园里觉得自己洋气得不得了的时候,才知道那些穿着意大利和香港潮牌的同学暗地叫他们这些穿着耐克阿迪的人是“小学生”。  他和室友走在校园里,一辆panamera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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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乐意沉浸在自己小世界的文艺女子,写写画画拍照片是生活中的消遣;却工作在高科技公司的公关圈子,每天被世界上最新鲜的极客新闻包围。游学英国的一年让自己爱上了自助行,Miss鹿游相信风景或许永远都在那里不会变,只有一路上偶遇的朋友和故事,才是旅行中最珍贵的部分。  提起英国,会发现每一种人都以他们独特的方式竖立着标杆。比如那些戴着高高礼帽的英国绅士、手举酒杯大声呐喊的足球流氓、总是聒噪的摇滚青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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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老师徐浩的长相让人联想到在路边卖麻辣烫的大叔,出乎祝贺意料的是,这样一位“大叔”竟然能把古诗词用到英语教学上!更让她意外的是,逗得大家嘻嘻哈哈的徐浩,心里装着一段让人心疼的青春往事。  1  徐浩说自己是刚来的实习英语老师时,祝贺差点儿叫出声来。  天啊!这个不是出现在少女漫画签售会场的怪叔叔吗?  上个周末,祝贺去参加少女漫画家小夏的签售会,在签售会开始之前有一场半小时的演讲,由于小夏的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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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渐深,天气回暖,又回到了在公园跑步的日子。有时天光大亮的中午去,有时四处安静的夜间十点去。汗水从发梢流向后背,抬头看远处建筑物顶的信号灯,一瞬间会有种落入荒岛的错觉。  时间久了,能够分辨小道两边的花草,颜色是怎样一点点变深,原本凋敝的树干,怎样变得稠密起来。  桃花开得最灿烂的那天,我跑完了当天的最后一公里,仰头喝水时瞥见那片粉红,雀跃着跑近,拍了很多图片。那些娇嫩的花儿,在阳光里开得正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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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会付钱的  余小鸭背着厚重的行囊闯进地下通道的时候,似乎不小心被什么声音打断了。  她皱了皱眉头,到底是什么东西,好像忽然拉住自己不让自己走了呢?身体往后退了几步,转身便看到——原来是有人在唱歌。  那人一直低着头,拨弄着吉他上的弦,余小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的眼睫毛很长,不过他拨弄吉他的手真是好看,洁白修长,余小鸭忍不住盯了好久。  弹吉他唱着歌的少年,忽然抬起头看了余小鸭一眼,吓了余小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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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周小吱觉得自己软萌妹的属性,一回家分分钟就变成铁铮铮的汉子。  因为长了一张比年龄稚嫩的脸,周小吱在一票同学中的角色担当,一直类似萌宠那种,室友去食堂打饭,逛街都要带她撒娇卖萌还个价什么的。所以周小吱至今没想明白,汉子是怎样炼成的。  好像是去年,自从周小吱去邻省大学念书,她和周麻麻年龄增长的路线就开始背道而驰。周小吱混在一大票师兄师姐里长见识,做事越来越像个大姑娘;而周麻麻大多时候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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