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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薇导演在一次采访中提到,你拍《听见她说》的时候很投入,还主动要求多拍一天。这个故事哪里打动了你?
杨幂:我一开始接到剧本觉得这个题材很新颖,很有意思。我演一个人工智能AI,是被大多数人投票选出来的“完美女孩”。里面有一句台词给我印象特别深刻,“我是完美的,从各个方面都是,皮肤、体重、三围。”我觉得挺讽刺,好像一个女孩让别人觉得是完美的,只需要这三点就够了。这个故事想讲的就是任何人都不是别人的附属品。再加上是跟赵薇导演合作,当时我就觉得必须得来。拍的时候剧本有满满5页纸,而且是一个人工智能的独白,说的话都不是人话,我就把它录到自己手机里,每天一边背一边听。其实演员背台词没有技巧,就是死记硬背。
你从4岁开始拍电视剧,可以说是被观众看着长大的,这对你的成长有影响吗?
杨幂:一定是有好的影响,就是因为从小被人看着长大,你才会知道你长大的方式并不是所有人都适用,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对世界的认知,还有你的交流方式是一样的。有的人是像我这样野蛮生长的,但也有人是乖孩子,不喜欢我的这种“粗鲁”。所以从小被打磨着长大,至少让我有了边界感。
“打磨”是指身边的人对你提出很高的要求?
杨幂:身边的人提的要求不会有网上那么尖锐。身边的人认识你,会婉转地告诉你,但是网上的声音除了一些不入耳的话以外,他们也会直接不留情面地提出要求和问题。但是我觉得这些声音是很珍贵的。
小时候“野蛮生长”的生活状态是怎样的?
杨幂:我以前暑假的时候就会在我爷爷家过,那是一个很偏僻的老楼,院子里有一个葡萄架,旁边还有一棵花椒树。我童年很快乐的一段记忆就是在那栋老楼里面的。前一段时间我做梦还梦到那个地方,因为现在爷爷奶奶都不在了,我很久都没回去过了。有一天晚上十一二点我趁着有空就想开车回去看看,结果百度地图上都搜不到,那个地方名字都变了,找了很久才找到。我就站在那个楼的楼下向上看,五楼原先爷爷住的那间屋子亮着灯。我想找那棵花椒树,果不其然也已经不在了,那块空地都变成停车场了。我站在那儿给我在国外的弟弟打了个电话,小的时候暑假都是跟他一起过的,他就说,以前有花椒树吗?我说有啊。他说他只记得有薄荷和桑葚,还有一种小小的红色的吸起来甜甜的花。我們俩就在电话里进行了一段童年的回忆。如果有一天我再回到这种地方去生活的话,我还是会很开心,对。
成为艺人之后,难免要面对一些被客体化的、被当作观看对象的时刻,会和自然的天性产生矛盾吗?
杨幂:一定是有矛盾的,任何人生长起来的时候都是野蛮生长的,我们又不是那种从小到大被人放进一个方盒子的苹果,长大拿出来就是方形的,我们身上有各种各样的虫子啊、风霜啊留下来的痕迹。当你变成一个商品被需求的时候,你一定要满足大家的一些需求,那也是你被更多人看到的时候。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去履行的一个社会职责。
你如何解决这个矛盾?
杨幂:这个问题我前段时间还跟一个其他职业的朋友聊过,她说如果你不让大家看到大家想看的样子,大家根本不会关注你的作品。那我觉得,有的时候得先让大家看到大家想看的东西,有机会的话再给大家看你想展现的东西。这是一个游戏规则,往大点儿看,你的人生就是一个游乐场,你要玩得开心,享受那个刺激、享受那个高度,但你也要遵守游戏规则,不然可能会被过山车甩出去摔死。
你感受到的“游戏规则”有哪些?
杨幂:当你有了一定关注度之后,你一定要有社会责任感,这是很重要的事情,真的要传递一些能让人思考的东西。不能说我今天要叛逆,我就做一个很酷的样子,这是会辜负你的社会高度的。
最近担任《奇葩说》第七季的导师,录制过程中有让你印象特别深刻的选手或观点吗?
杨幂:观点我倒觉得都还好,因为观点大多数只是换一个壳,核心的东西是不变的。我对许吉如这个人印象很深,因为她上一季来的时候,作为一个新“奇葩”,学历很高,锋芒露得太耀眼了,很早就被淘汰了,她的那种自信和优越感可能是很多人不喜欢的。作为一个一直都很优秀的女孩子,突然间在网上遭受到那么多争议,她可能就有一点点儿被打击到。这一季她来了之后,我发现这个女孩她的气势和锋芒全都没有了。录制的时候马东问她有什么想表达的吗,她说她准备了一道题,就是第六季她被淘汰的那道题。讲着讲着她在台上开始哭,马东问她,你还要再试试吗,她说那要不然就不试了。 我当时就想,怎么不试啊?它只不过是第六季的一次辩论而已,它让你摔倒了,你把舞台炸翻也得站起来啊。这只是我的个人观点,但她当时就是站不起来了。因为从小到大失败对我来说太习以为常了,三天一小跟头五天一大跟头,那都不是个事儿,难道摔倒了就不往前走了吗?我就会想,凭什么啊?当她在台上哭的时候我特别有感触,感觉像眼见着一个厉害的女孩子掉下来了,当然也可以理解,但是我觉得不要放弃。
这次拍摄的主题是“Woman in Chair”,所以想跟你聊聊作为公司合伙人的经验。从你的角度看,女性作为管理者有什么优势和劣势吗?
杨幂:我觉得性别首先它就不是一个问题,无论女性或者是男性,如果你做得不好的话市场就会淘汰你的。市场不会说谎。所以别管我是男是女,看看我有没有把事做好不就完了吗?
前段时间在《脱口秀反跨年》上你贡献了自己的脱口秀首秀,这个体验如何?
杨幂:哇,那天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紧张到手在抖,看不出来对不对?我有几次一只手都拿不住话筒了,得两只手一起握。可能因为演员还是上台的经验少,再加上讲脱口秀毕竟是没做过的事情。那天我还和张雨绮聊,她说她唱《粉红色的回忆》的时候,下来都胃痉挛了
你会介意别人在脱口秀里对你的吐槽吗?
杨幂:那不会,完全不介意,我觉得段子就是段子。而且就算你在生活中骂我也没关系,你还能比我爸骂得难听吗?我们家一家人聊天都没有底线,比如我有点儿什么问题我爸爸就会说,肯定是随了你妈妈,他们家人才这样呢,然后我妈又会反击,在互相攻击中把一个严肃的事聊得很轻松。我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有一次坐飞机我还听到前面有两个人在讨论我,一个人问杨幂是谁啊,另一个说,就是插座鼻孔的那个。那段时间关于我鼻孔的梗很火。我听见了就一直在笑,他俩聊得太好笑了。
在脱口秀里你讲了一个梗,不去《乘风破浪的姐姐》是因为发际线高,不能再薅头发了。“薅头发”也是那档节目开播前网上一个典型的对女性友谊的刻板描述。你是如何看待女性友谊的?
杨幂:首先我觉得友谊这事儿呢不分男女,女生跟男生也可以做朋友。但是我又想说,上次我在《智族GQ》的活动上见到了郭采洁,我俩很久没见了,聊天聊到很晚,那天她走了之后我就发了一个朋友圈说:“我真的很喜欢女孩子。”我真的觉得女孩子对女孩子的爱,那种互相心疼、鼓励和珍惜,直男不懂。还有些很俗的说法说,女生和女生不能成为朋友,会勾心斗角,甚至还有人觉得好朋友买衣服都怕撞衫。真的没有你们想象得这么狭隘,我和我的好朋友都是一言不合就丢链接的, “这个好,你去买”,或者这家便宜、这件我觉得特别适合你。我们之间的要好都不是“秀”出来的。
跨年之后你有做2020年的年终总结吗?
杨幂:我从来不做年终总结。我不喜欢做总结,讨厌一切形式感的东西,也不喜欢别人总结我,因为我也随时在推翻自己,所以我拒绝任何形式的别人或者我自己对我的总结和定义。她们说我的记忆只有7秒,以前发生的好事还是坏事统统都不太记得,就是一个超级当下的人。可能一件事发生的那一瞬间我有特别特别多的感受,但事后就不记得了。我昨天想着今天要采访,想起了一件什么事,还在备忘录里记了一句話,“被真诚感动,人性的善”。我当时笃定今天看见这句话我一定能记得,但我现在想不起来了(笑)。
你在以前的采访中经常提到自己要“强大”,你怎么理解这个词?
杨幂:就是有更多的底气“say no”吧,而且事后不会后悔,是坦然地去跟别人“say no”。但是强大这个事我现在觉得,顺其自然,有的时候强大就强大,不想强大我就不强大了,我就弱小了怎么着吧。这个事我就难过了,那我就哭了,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我现在哭点真是爆炸低,看一段救小猫的视频都会哭。是不是有种爸爸妈妈开始关注社会新闻的感觉(笑)。可能再过两年微信头像就要变成花鸟鱼虫了。
你如何理解“Woman Power”?
杨幂:Power这个词听起来像是有权力或者说有底气的一个状态,但是我觉得力量很多时候可以有不同的展现形态,她可以是智慧的,她可以是柔软的,所以“woman”和“power”并不冲突。我们可以温柔地去向这个世界上的一些行为“say no”,每个人都要有这样的权利。我今天说这些话也是希望大家能有更多的机会,让自己所谓的“强大起来”,希望越来越多的人可以对不喜欢的事情“say no”。而且要快乐地“say no”,因为心里平静是一件很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