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已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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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鲨鱼老了并不是新闻,但如果这话是从奥尼尔自已的口中说出来的那就是天大的新闻了。近日,奥尼尔对外正式声明,两年后也就是2010年他将退役以前,当外界的普遍看法和奥尼尔的个人言论总是大相径庭时,人们更乐意于享受奥尼尔独特的幽默感,一笑了之;但当二者终于吻合时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鲨鱼老矣,这也许是人人心知肚明的,但却是没人乐于看到的现实
  
  谁都知道,奥尼尔的衰退早在2002年湖人第3次封王的经历中便已出现了苗头,但奥尼尔在随后辗转迈阿密的岁月中,向人们证明即使时光流逝,至少有两件事是与钻石一般恒久远的:一是奥尼尔不会亲口认同人们的猜测,二是他可以偷偷地转换比赛方式,用另一种方式来延缓衰老,而不被大多数人所察觉。
  
  


  


  被迫的转向,无奈的选择
  
  奥尼尔曾亲口说过,他并不是衰老了,而是更加有智慧,更有经验了,懂得如何用脑子,而不再是用曾被誉为联盟第一凶器的身体优势来进行比赛、夺取胜利了。说穿了很容易理解,用脑子打球的中锋其职业寿命往往长于用身体打球的中锋,依靠身体的中锋等到了不能再依靠身体的时候,也会被迫往所谓技术型中锋路子上靠。奥尼尔就是这样,只不过要说鲨鱼头脑简单,估计没多少人会认可,因此,奥尼尔才会把“智慧”和“经验”这些本与身体素质是对立面的因素拿出来说事儿。
  而在离开湖人队之后,奥尼尔也的确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此前总喜欢站在风口浪尖的鲨鱼,也习惯了在小弟身后甘当默默奉献的大哥。大卫·罗宾逊曾是奥尼尔最为忌惮、也最不齿的球员之一,而在迈阿密,奥尼尔的举手投足,却都有了当年“海军上将”的风采。
  也许这才是奥尼尔真正领悟到的“智慧”和“经验”。在奥兰多和洛杉矶转了一个圈,背负天下第一中锋和MDE(Most Dominate Ever,史上最有统治力球员)的荣耀背后,鲨鱼始终无法逃脱的怪圈,就是哪有这样的“史上最有统治力球员”,每每在与新晋超级后卫的较量中,成为球队最终甩卖的对象?从奥兰多到洛杉矶,奥尼尔气鼓鼓地宣称只不过因为洛杉矶多给他了一个停车位,而这却成为人们看低他的口实:史上最有统治力球员居然连一个停车位都要不来?而从洛杉矶到迈阿密,奥尼尔更是乐意抓住天使城任何微不足道的闪失大做文章,不放过任何一个攻击“某个人”的机会,但在“那个人”因81分神话而彻底封神时,远在迈阿密训练场的鲨鱼留给饥渴亢奋的记者的,只有一个灰溜溜的背影。
  诚然,尽管MDE是奥尼尔自创自封,但他无可挑剔的场上表现(除了罚球)和孩童般的无忌性格铸造出的天然亲和力,还是使人们从懒得和他争辩到心里默默地玩味,直到惊讶地发现事实的确如此,到最后深信不疑。早在他离开湖人队时,即有人下过定论:即使鲨鱼此时退役,在NBA伟大中锋的排名中,他也永远不会掉出前四。也就是说,奥尼尔的伟大,不是任何人吹嘘出的肥皂泡,但这也使得人们的疑问空前尖锐:既然如此,为何他每次都还是球队卸磨杀驴的首选呢?而他每每和此前曾亲密无间的队友闹翻,又是出于何种原因呢?
  一百个人眼中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但对于奥尼尔来说,一个就够了。只要他自己想明白,那么以他的智商,做到并不难;而且他只要退一小步,就会是事实上的一大步。如果说与“便士”哈达威发生隔阂前往洛杉矶时,奥尼尔更多的是赌气,那么在与科比闹翻前往迈阿密时,则促成了奥尼尔职业生涯最重要的一次转变。
  于是,当“超人”又变身为“大仙人掌”时,我们似曾相识,却又有些异样。我们仍习惯于听到他面对记者侃侃而谈新东家美好的夺冠前景,仍习惯于听到他对刚抛弃他的球队大放厥词,但比这更重要的,却是他主动站在了别人的身后。来到迈阿密时,他说:“这是韦德的球队”;来到凤凰城,他说:“我要把小斯培养成史上排名前十位的内线球员”。转变,不管是耍滑头,还是无奈之下的低调,都比原地踏步更有意义。鲨鱼老了,但他的退役宣言,却因他在2004年后的转变,留给人们一个温馨而圆满的结局。如果说几年前退役鲨鱼都可无憾的话,那么如今,他干脆就是功德圆满了。
  
  力压石佛,独步江湖
  
  奥尼尔曾说过:“我和邓肯谁先拿下第5座总冠军,谁才能在我们二人的争夺中笑到最后。”同样可以确认两件事:一是鲨鱼选择第5座总冠军来作比较,“其心可诛”;其二就是邓肯是奥尼尔最大的敌人,也是他一辈子自信心的最强来源。
  心理学高材生邓肯有两句名言,一是“人和人之间的合理距离是1.2米”,二是“我最怕鲨鱼。”前一句由于邓肯强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至今无人明白究竟何指。而后一句话则一语成谶,成为邓肯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以及对最大敌人奥尼尔的最准确评判。看看二人职业生涯发展的轨迹,何其相似乃尔。
  如果说奥尼尔是被迫地接受了转型成为大卫·罗宾逊,那么邓肯则是在身体力行着老大哥的做派。结果二人殊途同归,在连续获得3次总决赛MVP后,不约而同地交出了第4次。在这一点上,奥尼尔是有微弱优势的,他的3次总决赛MVP是连续3年获得的,而这3次封王历程中,有两次是踩着邓肯的肩膀,这也使得他成为乔丹之后第一人,而邓肯到退役的时候可能都会被“卫冕”二字所困扰。
  鲨鱼的眼光是毒辣的,也许在第4次夺冠之后,他已发现邓肯和他处于同样的境地,将第4次总决赛MVP拱手相让的背后,是年华老去的力不从心。而如果说太阳队受困于年龄老化,马刺队的处境只会比他们更糟。由此,才有了前面奥尼尔所说的“第5座总冠军”的终极PK标准,而太阳队无疑也和奥尼尔做着同样的梦,并且聪明地看出奥尼尔对于邓肯无比强大的心理高压优势,才会把奥尼尔接纳过来。2008年总决赛首轮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至少在奥尼尔和太阳队看来是如此,也是从这个层面上,我们才说鲨鱼制定这个标准,“其心可诛”。
  回顾从1999年二人第一次在季后赛交锋,到上赛季首轮,战场换了,但结果却并没有逆转的迹象。在与邓肯的交手中,奥尼尔也不是每次都获胜,但他们之间每次交手的胜负,对于邓肯往往比对于奥尼尔更严重。对于邓肯来说,每次与奥尼尔的遭遇,都如临大敌,而若能取胜,则该赛季基本再无对手,而对于奥尼尔来说却并非如此。在奥尼尔的心目中,内部的敌人永远比外部的更可怕,更要令他小心对付。
  事实上,邓肯从未真正战胜过奥尼尔,1999、2003年那两次,他的身边有大卫·罗宾逊(令奥尼尔不胜其烦),2008年的这次,两人都已处于暮年,胜负真的没有再拿出来炫耀的意义。但2001、2002、2004年的这3次,却都实打实地给予邓肯沉重的打击。而2008年的这一次,也是邓肯职业生涯第一次出现在战胜了奥尼尔后,依然没能夺冠的情况来,况且,这一次也只能说明奥尼尔已近暮年,而非邓肯有多么强大。
  邓肯说:“我最怕鲨鱼”,奥尼尔没有让他失望。曹操青梅煮酒论英雄,从此之后,每逢刘备便穷追猛打,不遗余力,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鲨鱼。当他将邓肯引为职业生涯最大敌人时,却发现邓肯终究还是无法跨越他,可想而知,他内心深处的满足感。21世纪的前十年,在NBA历史上注定会被冠以“大前锋时代”的美名,而邓肯也因此而成为史上第一大前锋无可争议的人选,但“大前锋时代”的统治者却是司职中锋的鲨鱼,这就好比本该是中锋时代的90年代,硬生生地被乔丹涂抹成一片血红色一样。可以设想,如果邓肯出任中锋,那么他在后世得到的称谓,可能只会是第二,而非第一,或许这才是邓肯始终不愿意出任正牌中锋的初衷。
  
  保持童心,娱乐本性
  
  走出球场之后,奥尼尔非常乐于开辟第二战场,而邓肯则就此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了。娱乐性,是邓肯最为欠缺的一环。
  也许奥尼尔算不上NBA历史上最伟大的球员,但绝对是NBA历史上最有娱乐性的球员。有娱乐性的球员也不少,但奥尼尔的娱乐性是发自内心,且逗乐的招数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长期浸染于周星驰电影的朋友,会在看见周星驰本人时,即使他一脸严肃,仍觉得很可笑。而看到大鲨鱼就忍俊不禁,也是大多数人对于奥尼尔的观感。滑稽的长相、丰富的外部表情、简短而充满爆发力的逗笑话语、自由放任的个性,这些喜剧明星必备的因素,奥尼尔均无一例外地占有。NBA史上最大笑星的名号,非奥尼尔莫属。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因此对奥尼尔高看几眼,奥尼尔的幽默和他的孩童本性,也招致不少人的非议。他们的理由很简单:都快40岁的人了,整天还这样嘻嘻哈哈的,多没正经。而且,奥尼尔的很多逗笑话语中,在逗笑别人的同时,也隐含着某些自大的成分;同时,他的逗笑风格接近无厘头,而如果无厘头的鼻祖周星驰都不是人见人爱的话,我们自然也没理由希望所有人都会接受奥尼尔。
  但是问题在于,这条大鲨鱼并不单纯是为了搞笑而搞笑,而且谁又说过,年过而立的人,就一定要板起脸来过生活呢?正如最优美的嗓音是童音一样,最阳光的心态也是童心,现实总是不断地为阳光的童心抹上些阴影,但是真正的童心依旧不会在现实的威逼下,丧失其阳光的本性。奥尼尔告诉人们,在NBA即使也有那么多的烦心事,但是他的选择总是“微微一笑”,并且以自己的快乐感染别人,使他所到之处,也都能充满欢乐。
  
  奥胖离开,损失巨大
  
  奥尼尔一旦离开,损失最大的会是全明星赛。2010年的全明星赛上,再也见不到如鲨鱼一般天生逗乐的活宝了。由此来说,全明星赛和奥尼尔是天作之合,正如他与洛杉矶这座天使之城同样是天作之合一样。回顾历届全明星赛,奥尼尔给我们留下了无数难忘的瞬间:从胯下运球,到一条龙奔袭前场;从自制的装在球鞋里的大哥大,到与霍华德、詹姆斯等翩翩起舞,鲨鱼的每次表演,都赢得了满堂彩,而且深深地镌刻在全明星的舞台上。2008年全明星赛,霍华德身披超人服惊世一扣,使得人们在惊喜之余,也庆幸奥尼尔后继有人。不错,霍华德是如今看起来最有可能接过奥尼尔搞笑衣钵的人,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身上的那件篮球球衣,十几年前也曾披在奥尼尔的身上。
  除此之外,如果有人将奥尼尔的话语编成一本语录,相信销量一定火爆。奥尼尔的话语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他针对某件事的评论,另一部分就是他不断地给自己,也给周围的人起绰号。从“大柴油机”、“大亚里斯多德”到“超人”和“大仙人掌”,还有韦德如今响亮的“闪电侠”,无一不展现着奥尼尔随意的个性和智慧。而在这方面,我们会不无遗憾地发现,再没有一人能赶超鲨鱼的水平。
  霍华德也许可以在逗笑上比肩鲨鱼,但他至今尚未开发出在这方面的潜力。《水浒传》为什么在中国民间流传如此广泛,除了“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侠义故事外,108将各自响亮的、意义深远的绰号,也是因素之一,而中国传统文化典籍中,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起绰号看似简单,却有着丰富的内涵,非大智慧者不会精于此道。
  
  错失巅峰,无损伟大
  
  说鲨鱼,道鲨鱼,说到最后,我们还是要将话题重新拉回到篮球场上来,毕竟,NBA球员是奥尼尔的主要身份。说到篮球场上的鲨鱼,其他的无须赘述,只是有一件事总是困扰着鲨鱼,不但使他在与邓肯和科比的较量中有所欠缺,在与史上历届伟大中锋的比较中,也是低了一头。这就是,奥尼尔从未入选过防守第一阵容,这是为什么?
  事实上,在讨论奥尼尔的技术特点时,人们往往会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进攻端,以及他的身体上,资深一些的球迷会发现他的篮板数也很可观,却忽略了奥尼尔其实极有潜力成为NBA历史上最全面的中锋之一。他的助攻意识和手法,是很多同辈无法比肩的;他的封盖能力在其巅峰期也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按此理,奥尼尔绝对是有可能够资格入选防守第一阵容的,但是他的性格和球队对他的安排和定位,使得他总是与防守第一阵容擦肩而过。时至今日,奥尼尔分别在2000、2001和2003年三次入选最佳防守阵容,但可惜都是第二阵容。以奥尼尔的身体条件、篮球智商和技术风格,这着实是说不过去的。
  伴随着得不到防守阵容的肯定,奥尼尔的打球风格也常被人拿出来说事儿,尤其是在与科比的比较中。这倒不是说奥尼尔打球偏软,但是他在球场有时展示出的漫不经心和自由懒散,以及场外不停地增长的体重,都招致了不少非议。的确,在休赛期,我们很少会见到奥尼尔出现在健身房里或训练场上,而在各种娱乐场所和度假胜地,倒是往往能看见他的身影。而在这一点上,科比就博得了多数褒奖。
  在2003年季后赛被淘汰出局后,科比面对记者流下了眼泪,而从第二天开始,他就开始了新一轮的训练,这样的场景在奥尼尔身上是不可能出现的。效力湖人和热火时,菲尔·杰克逊和帕特·莱利每年赛季刚开始时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敦促奥尼尔减肥,有时不惜动用非常手段。诚然,2003年休赛期,科比爆发出了性侵犯案件,这似乎显示着他的夏天也不完全是耗费在健身房里,但2003-04赛季科比能屡屡上演返场救主的好戏,不能不说是和他休赛期的特训分不开的。
  由此,我们可以下一个论断:科比的成就来源于苦练,通过苦练,他达到了本来无法达到的高度;而奥尼尔的成就来源于他的天赋和头脑,以及对机遇的把握,但是没有苦练。正是缺失了这一环,使得奥尼尔无法达到他原本可以达到的高度。除开防守第一阵容的缺失,奥尼尔职业生涯中仅收获一次常规赛MVP,也成了众家指责的焦点。不错,在2001年和2005年,他分别以微弱劣势输给了艾弗森和纳什,但纵观NBA历史上历届伟大中锋,都是常规赛MVP评选的常客,奥尼尔和他们比较起来,至少在这个奖项上还是有些差距。
  因此,我们在承认"大鲨鱼"奥尼尔的能力和地位的同时,也不得不抱有深深的遗憾。对于奥尼尔来说,他在迈向更高的巅峰时戛然而止,促使其职业生涯的衰退过于迅速;对于我们来说,则错过了本该更精彩的演出。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奥尼尔留给了我们遗憾,许多事情或许在他离开之后,才会慢慢品出其中的味道。也许,奥尼尔本该是NBA历史上最伟大的中锋,而非“掉不出前四”;他本应该开创一个属于他的时代,就像以往的历届伟大中锋一样,而非仅仅是四座总冠军和一次三连冠而已。然而,缺憾终究只是缺憾,无损于对他已取得的成就的评判,以及他的伟大。
  如果我们够宽厚,那么就让我们抓紧剩下不多的时间,再关注一下鲨鱼吧;而如果我们够仁慈,那么就让我们从此拒绝观看鲨鱼的任何比赛,只在脑海中永存那些美好的记忆吧。你会如何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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