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手”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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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散步归来,见妻急匆匆地下楼上班。她远远地回头,抬起左胳膊(因她右胳膊患病)向我招招手,我也向她招招手。
  这一招一摇,触动了我的心。妻说:“这么多年,不是我送你,就是你送我。”是啊,结婚4 O年来,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无数次分离与相聚的相互招手中度过的。
  
  新婚后“招手”在山西
  
  “去了太原,记住先往回写信啊!”这是妻第一次向我招手告别时嘱咐的话。她生下女儿四五十天,患病躺在床上,我带着行李到山西人民广播电台工作。那是1963年冬天。我们是在山西省左权县委机关举行的婚礼,婚后,我们在县城也没个“窝”。妻住学校,我住机关,各忙各的工作。后来组织上调我去太原,我服从,妻也支持。临别时,没有难舍难分的滋味,也没说过缠缠绵绵的话,只记住“先往回写信”这一句。到太原的第二天,我就给妻写了封信。后来听说,妻收到信后,边看边流泪,奶水更少了。如今提起这事,妻说:“那时惦记你一人在外,人地两生,受罪!”
  从左权到太原,从太原到左权的汽车、火车,我记不清往返多少次。每隔一年半载,我就回家探亲一次。说是探亲,更像“打游击”,不是“随军家属”,而是“随教家属”。妻当教师,一会儿在县城小学,一会儿下放到山村小学。我探亲时,带着孩子住在学校的小屋里。有时我的假期满了,还想多住几天,妻总是催我上路。当时我不理解,后来才明白妻的好意。“怕你舍不开家,误了个人前途!”妻说。又一次,我回家探亲,妻到水库工地参加劳动,我去看望她。稍坐片刻,她忙着去抬土,站在大坝上朝我招手说:“你先回家,过几天我回去送你。”我在家耐着性子等了一周,不见妻回来,才狠狠心坐车返回单位。事后,妻满怀歉意地解释说:“工地忙,别人都不请假,我也不想落人后!”
  后来,我被派到大寨任常驻记者。隔几个月,妻从老家来探亲,住接待站。那时,我白天下地与大寨人一同劳动,夜里赶写稿件,妻住不了三五天就念着走,我留她多住几天,她说:“学生等着我上课呢!”一早起来,她步行10多里地到昔阳县城坐汽车返回左权县。
  1970年秋天,妻调到昔阳县工作,分配在大寨附近的金石坡村当教师。虽离家近了,但我吃住在大寨接待站,整日里忙着写稿,往来在北京至大寨的路上送稿,顾不上分担家务。妻带着3个孩子,一边教书,一边做饭,累得够呛。她带的班级年年获得全学区的第一,她本人也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妻对农民的孩子手把手地教写字,反而对自己孩子的学习不怎么关心。儿子说:“小时候,没沾过做老师孩子的便宜,倒是挨了妈妈不少巴掌!”那几年,我们都忙于各自的工作,妻还要照顾家里,十分辛苦。
  
  中年“招手”在首都
  
  1980年,是我人生的一个新转折,全家迁居北京。我忙着搬家,办户口,分房子。刚安顿下来,我就接到报社外出采访的新任务。那时来京没家底,粮不够吃,钱不够花,饭碗里肉块块也少,有时过节炒几个鸡蛋,几个孩子你几口他几口就光了,盘子里只剩下点蛋沫,岳母舍不得洗掉,还伸出舌头舔舔。我目睹后,心里一阵酸痛。妻笑着安慰我说:“不要愁,面包会有的!”她的乐观给了我安慰和鼓励。
  1981年元旦这天,也就是我们结婚18周年,全家人欢天喜地聚在一起共进“家宴”,同时也为我即将赴边远的陕西商洛山区采访送行。那时,别人都赶着回家团圆,我却要离家去采访。临别,妻送我下楼,站在楼门口向我招手说:“再见!”我走到拐弯处,回头一看,妻还在呼呼的寒风中站着。
  从此,妻开始了送我远征采访的生活。她招手送我上黑龙江,送我下广州,送我去云南,送我赴广西,最难忘的是她招手送我到新疆。那次天热出发,天冷归来,一走3个月,书信往来慢,电话又不通,牵肠挂肚,日思夜念。我在戈壁滩上翻了一次车,不敢告诉家里,怕她着急。等我返京,第一眼看到妻,她的脸累瘦了一圈。她一只胳膊上生了一个大疖子,开过几次刀,脓血不止,疼痛难忍,但天天照常上班。因为她刚到北京工作,不甘人后,每天提前上班,打水、擦地,样样抢在前。加上生活营养不足,大热天里闹出一场病来。
  
  壮年“招手”在国门口
  
  有苦也有甜,经过几年奋斗,妻进步不小,后来到对外经济贸易部国际司办公室工作,并提升为处长,担任党支部副书记。工作忙,肩上担子重,她每天早7点准时出门,下班晚了就挤公车回家。那段时间,她上班比我走得早,常常是我早晨出去散步,她去上班,偶尔碰见,她就远远地向我招招手。于是出现了文章开头的镜头。
  1989年,妻第一次出国。她到英国、加拿大参加人力资源培训班。临行,我送她到机场。一切手续办理完毕,我目送她的背影缓缓走向候机室的最后一道门,她扭过头向我点头、招手,我也朝她点头、招手,暗暗祝愿她一路平安。妻飞往异国他乡,我在家里书桌上每天翻过一页日历,直翻了21页,她回国的日子到了。那天,我早早地到机场接她。妻刚走出机舱,没来得及提取行李,就背着小包跑到候机室门口。我们远远地望见了,习惯地招招手,她脸上的笑容告诉我:安全回来了,你放心吧。
  从此,我也开始了送妻远征出差的新生活。我招手送她去昆明,送她去大连,送她到福建,送她第二次出国。她国内国外来来往往,我留在家“值班”。对于我这个“几十年吃招待所饭,睡宾馆床,坐小车”的人,料理家务是一个全新的考验。我从头学买菜、做饭、洗衣,学待客、教子,“记者郎”变成了“管家婆”。有一天,妻出差回来,见阳台上晒着刚洗过的衣服,锅里熬了甜甜的绿豆汤,室内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还洒着清水,她拍着双手高兴地说:“谢谢你!”而在我看来,这只是我对妻的一种补偿。
  我和妻这对“招手”夫妻:谁也没有要求对方为自己牺牲,谁也没有单纯依赖谁。我们是夫妻,是同志,互相支持,互相关心,共同走过了40余年风风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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