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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随着中国经济的腾飞和世界科技的发展,曾经有着辉煌历史的传统民族手工艺大都面临失传的窘境。在位于北京市崇文区的京城百工坊一个店铺内,我们看到作为中国独特工艺毛绣传人的萧掌柜正自甘寂寞并乐此不疲地细心鼓捣着他的工艺绝活。
萧掌柜的店铺就是他的工作室,里面不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毛绣作品,还有不少栩栩如生的仿真动物和一群群活灵活现的金蝉猴。萧掌柜手里正在制作的一只缩小版的白狐的仿真标本,从毛色到神色、体型,全部都是那么以假乱真。怎么能做得这么“写实”?萧掌柜说:“我制作时眼前不用参照物,动物就已经在我心中。”
大草原上的动物情结
萧掌柜一出生就是个掌柜,但不是店铺掌柜,而是名叫掌柜。可能是父辈希望他传承祖上手艺做家族店铺的掌柜人,因此事先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可是1968年17岁的北京知青萧掌柜彻底改变了父辈给他的掌柜命,毫无选择地插队落户到了内蒙古乌兰察布盟商都县屯垦公社泉子沟大队。泉子沟是一个蒙汉杂居地区,半农半牧,蔬菜奇缺,草垫子盖房,冬天极冷,墙上的霜能结到10公分厚。公社里不知是谁预见萧掌柜未来能够成为马背英雄,于是安排萧掌柜做了牧马人。就是在这冰天雪地里,萧掌柜最先和马结了缘,天天马走到哪他走到哪,看着马怎样昂首阔步、怎样狂放奔跑、怎样仰天嘶鸣。它记住了马的形状也记住了马的性情,他还记得深秋的一天,他和另一名知青赶着马群上山坡放牧,不知不觉中,两个人都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马群不见了踪影。马是集体财产,情况被大队书记迅速上报了公社,很快,公社几乎全员出动,满山遍野的寻找马群。整整找了一天,才在临近公社找回了马群,这就是萧掌柜第一次和动物打交道打出的惊险一幕。
萧掌柜虽然和草原上的牲畜打过交道,却很快脱离了畜牧生活,因为他有副好嗓子, 是人群中的文艺骨干,当时正赶上热唱样板戏,赶上公社要组建剧团,萧掌柜就被调离畜牧岗位进了公社剧团。不管他乐不乐意,反正萧掌柜从此就荣升为样板戏演出中的场场主角。
尽管他从喜爱在草原上放牧到喜爱在草原上唱戏,1976年萧掌柜还是给他的草原生活划上了句号,随着返城知青回到了家乡北京。返京后的他在房山区工业局当上了一名工会干部,负责文体工作。后来区里成立了旅游局,他又被调了过去,参与旅游景点的开发、规划等工作。也许因为房山没有草原,没有牧区,没有马,没有供他演出的舞台,他又一次选择了离开。
1993 年,选择了提前退休的萧掌柜,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要传承祖业。他凭着家族潜移默化带给他的美术功底,兴致勃勃地开办了一家生产玻璃钢工艺品的工艺美术厂,工厂开张后曾红火一时,萧掌柜手下的工人也一度多达数十人,他们生产的玻璃钢工艺品远销国内外。虽然这玻璃钢工艺品也塑造动物形象,也有四蹄腾飞的骏马,但看着摸着总是冷冰冰的,而且一批生产下来几十件一个模样,不生动。不久,流水线式的工艺品生产还是露出了弊端。三年后因为一次发往日本的货物中出现了质量问题,使得萧掌柜苦心经营的工艺美术厂,顷刻之间变得一无所有。在自己创业的道路上,萧掌柜重重的栽了一个跟头。
子承父业做起了真掌柜
曾经马背上的英雄并没有从此一蹶不振。但这件事让萧掌柜沉思之后总结出一个道理:“对于工艺品来说,走工业化生产的道路,必然是以失败而告终。”痛定思痛的萧掌柜重新开始寻找自己的下一个奋斗目标。家里人的点拨让他翻然醒悟:自己有现成的祖传手艺,为什么要去做什么流水线产品呢?如梦初醒的萧掌柜,毅然决定重新拾起毛绣这门手艺。
提起毛绣,萧掌柜还真有说不完的故事。
相传公元1227年,成吉思汗驾崩后,他的儿子窝阔台继承了汗位,在完成了对中国北方的占领后,率领蒙古骑兵,大举进攻欧洲。他为了纪念自己的父亲,决定重现父亲当年的坐骑枣红马。得知此讯的各地纷纷送来各种各样的贡品,有石雕、木雕、苏绣等, 但是窝阔台都不满意,但就在大家觉得一筹莫展的时候,察哈尔部落送来了大批贡品,贡品中有一件用毛绣绣制的苍狼饰品——枣红马,可以说这匹枣红马是栩栩如生,窝阔台是喜出望外,并把这匹枣红马送到了其父成吉思汗的王陵当中。因此在元代的时候这项技艺是广为流行,但到了元代以后,这项技艺在我国慢慢地就失传了。
到了1963 年,萧掌柜的父亲萧国栋作为援外的专家,到乌兰巴托进行古建建设。期间,萧掌柜的父亲认识了一位名叫苏日嘎拉图的蒙古族老人,当时老人已经70 多岁了。据老人自己说,他们家是宫廷的后人,并且是毛绣世家,现在已经基本没有家人传承毛绣这个工艺了。而且老人也已经无法再进行毛绣创作了,于是他就把这门即将失传的手艺传给了萧掌柜的父亲。到了1966 年,中苏关系开始紧张,于是萧掌柜的父亲就把毛绣的制作工艺、工具以及材料都带回了国内。“文革”期间除四旧,萧掌柜的父亲再也不敢做毛绣,于是就把这些宝贵的工具等给销毁了。直到“文革”结束,萧掌柜的父亲才开始重新拾起毛绣创作。
到了萧掌柜这一代,其他兄弟姐妹都继承了制作毛绣的手艺,而险与毛绣无缘而过的萧掌柜却成为他们之中最杰出的毛绣大师。最初父亲只教家中稳重踏实的几个兄弟姐妹,把心猿意马的萧掌柜晾在一边。而被家人视为与众不同的萧掌柜竟然凭着他与众不同的聪明劲,靠自学、偷学,扎实地掌握了父亲制作毛绣的每一个细节。当他成功地做出自己的第一件毛绣作品的时候,终于得到父亲惊喜之后的认可。萧掌柜开始迷上了毛绣。家里人都说,真没想到掌柜这粗粗壮壮的男人居然可以把自己圈在工作室一个月又一个月,坐得住椅子,耐得住性子,干得了这么细致的活儿。就连萧掌柜自己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开拓创新寻求发展之路
在毛绣的创作过程中,为使创作出来的作品能够活灵活现,毛色是最大的技术难点。按照传统工艺要求,毛绣应该是做什么动物用什么动物的毛。所用的毛叫做峰毛,是整张毛皮中最长最亮的部分。萧掌柜在创作的时候会不时地把那些杂毛给摘出去,十分细致。但是这种毛的数量是很有限的。当年艺人可以是做虎用虎毛,可是今天我们的社会要保护珍稀动物,绣什么动物用什么毛是想都不要想的事了。为此萧掌柜开始大江南北的寻找合适的人工养殖动物毛皮。走遍全国各地,萧掌柜终于发现山东的黄牛毛、沂蒙山区的羊毛,以及西北甘肃地区的牦牛和塔尔羊毛,做出的毛绣还原效果最好,他还在河北还找到了一个很具规模的皮毛市场。这样原材料的问题就解决了。从那以后,狮虎豹和飞禽走兽都成了萧掌柜的创作对象。
在工艺方面,萧掌柜也是不断地创新,从原先的单面绣做成了双面绣,使所做的动物更加地真实。
今年,毛绣被北京列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政府还每年给萧掌柜一笔不菲的补贴。如今已经年近60 岁的萧掌柜开始为毛绣这样的一种手工艺的后继无人担忧,他天天盼着能有踏踏实实的人来上门拜师,让毛绣这门手艺能够传承下去。盼着几年后能举办一个灭绝动物展,来发扬毛绣工艺,并提醒人们对于生态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