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丹妮:想做大事的“娱乐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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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双人字拖,破洞牛仔裤,宽宽大大的T恤,脸上不施粉黛,没有释放出想象中的强大气场。与2007年执导快乐男声时的她相比,置身于2011年快乐女声彩排现场的龙丹妮变得安静多了。
  当时,在这个全中国最红火的真人娱乐选秀节目现场,龙丹妮在演播厅里跑上跑下,大喊大叫了4个小时也不嫌累。而在2011年的快女现场,自始至终她只与坐在身边的总导演马昊交头接耳,对场上的选手没发过一言。
  30岁时就被选秀粉丝们尊称为“龙国太”,一个一度操控了中国大多数电视遥控器、创设了十多档娱乐节目来决定少男少女们情绪喜悲的电视狂人。进入电视行业15年,她被称为湖南广电“镇台之宝”,中国的“选秀教母”。
  2011年年初,她辞去湖南广电与盛大共同投资成立的华影盛视公司总裁职务,专心担任天娱传媒(湖南卫视全资子公司)总经理。
  这便是那件令她决定托付终身的长线之事——造星产业。她不但在为自己做减法,还砍掉了天娱公司大半的非核心业务,让天娱只提供以偶像集群为核心、为10-30岁特定族群服务的娱乐产品。
  龙丹妮决定做自己。她也这般告诫自己麾下年轻的天娱艺人们:“千万别装。要做自己,哪怕是缺点也没关系。”
  传说中的“龙八扎”
  同事们叫她“鸡血教主”。龙丹妮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基本没有休过节假日,酷暑时节深入沙漠,严寒天气爬上雪山,365天都是在盒饭和加班中度过,甚至为了制作节目,曾连续在暴雨中的露天舞台淋了一个星期,泡发了七双球鞋。她在湖南经视的老友、制片人吴娈评价她是一个“想做大事的人”。
  龙丹妮做的第一件大事,是鼓捣出了超过10档娱乐节目,把自己做成了湖南广电乃至全中国惊叹的年轻电视人。第二件事,则是在2008年,她带着一身做电视、做节目的气质,接手湖南广电的娱乐经纪公司天娱传媒,担任总经理,转型做公司经营。
  “做公司其实跟做艺人是一样的。这个公司的血型是什么?性格是什么?它是不是一个有价值的公司?”龙丹妮说。
  此时的天娱传媒,正在遭遇剧烈的变故,此前三年通过选秀捧出来的最优质艺人在不停流失。她一走马上任,首先反思的是与艺人的关系。
  “第一,我们的合作是一种事业上的合作。大家首先是合作伙伴,不是上下级。第二,艺人是我们的产品之一,但跟其他产品不一样,他是有感情的。”她用自己的方式驾驭这些“有感情的产品”。
  这一反省结论,是2008年之前她在湖南广电执导快乐男声等选秀节目时总结出来的。节目选出优质艺人后输送给天娱公司包装和后续经营,但她发现,天娱很不注重跟选手在比赛时的沟通。艺人们在三四个月的比赛期间,跟节目组、导演组相濡以沫,感情上非常契合,但比赛一结束,突然转向了陌生的天娱团队。
  “他一会觉得毫无感情,二会觉得你们目的就是商业,你们很残忍。”于是2008年龙丹妮到了天娱之后,花了很大力气梳理跟艺人之间的关系,她要求天娱的高管跟自己一起每一场比赛都要到现场,跟艺人私下里,在比赛完或者比赛前会有一个简单的沟通,让艺人意识到“我们是在一起的”。
  偶像作家郭敬明是龙丹妮出任天娱总经理后在明星资源上做出的“第一大单”。郭在自己的博客里形容这场合作是“酒精的驱使下促成”的:“这次签约真的就是在一次很狂乱的聚会中,我和丹妮还隔着一个人,就看到丹妮打开一瓶酒说,我靠,这酒谁兑的呀!一杯矿泉水加了两瓶芝华士是吧!小四,别喝这个,太浓了!对了,你要签天娱不咯?”
  喜欢喝酒、在泡吧中谈生意的性情中人龙丹妮,外号“龙八扎”,因为经常出没于钱柜和酒吧,酒量惊人,“八扎啤酒不醉”。很多生意都是龙丹妮在酒吧中所谈成。天娱旗下的艺人张杰在采访中评价龙丹妮“有威信也有足够的亲和力”。第一次跟龙见面时,龙丹妮是作为一个观众和朋友去听他唱歌。结果唱完后,龙丹妮告诉他,“直觉告诉我,我会是很懂你的一个人。”这让当时陷于经纪约纠纷的张杰心头一热。
  现实里的性情中人
  借助昔日做电视的经验,龙丹妮对这群年轻艺人有着普通经营者所不能有的理解。“我们公司艺人真的跟别的公司艺人不一样,因为他们很小。他们可能面临社会第一份工作就是在我们这里。但在别的公司,很多艺人都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很多年,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艺人。”龙发现,这群年轻孩子既占了心思简单的优点,但也有缺乏合作精神的问题。“当你很年轻,刚出社会就面临一千个、一万个诱惑时怎么办?而我们的艺人成名速度太快,因此对于自身心态的调整和把握要求很高,同时对公司的要求也是非常高。所以很多业界朋友都经常笑说,可能我们做的是一家最难做的艺人公司。”
  “这是有中国特色的一群偶像,用美国的管理方式是行不通的,哪怕用韩国和日本公司的管理方法,他们也早就闹翻了天。”
  龙丹妮的方法是,投身到年轻人的语言和思维体系里去。她会花很多时间跟郭敬明喝酒、谈心,尽管大部分聊得天马行空,譬如“你肚子上的赘肉还能多一点吗?”,或者“你的黑眼圈怎么那么重?”但一旦谈到某个“很酷的创意”,她会立刻警觉:“你刚才说的创意很哎!我们一起来看下是不是有好的商业模式?”她会用一种特定的语言去跟对方沟通,如果换做是李宇春,她会说,“我最近听了什么什么歌,你要不要听听看?”
  注重感情的交流、凝聚与感召团队人心,是湖南广电这么些年积淀下来的文化之一。
  2006年,时任湖南经视节目部主任的龙丹妮自觉遭遇天花板,计划从湖南广电出走,前往SMG做“加油!好男儿”节目与老东家正面PK。当时湖南广电的掌门人魏文彬闻讯大惊,紧急要求龙丹妮陪他前往邵阳出差,5天的行程里,魏文彬全程带着龙丹妮,但并没有跟她谈任何话。5天之后,在返程的大巴上,魏文彬将头偏向龙丹妮,轻轻问她:“丹妮,怎么样?”神情如同在对女儿说话,龙丹妮含着眼泪回答说,“我不走了”。2009年,盛大开出天价挖龙丹妮过档时,她也同样感动于台长欧阳常林的一次谈心散步,答应留下。   “为什么无法割舍湖南卫视?第一是事半功倍,气场相合;第二是团队这么多年来,跟领导也好同事也好,这种相濡以沫的情感,这种集体主义情感的召唤。”龙丹妮说。
  2010年,天娱最王牌的艺人李宇春合约到期,龙丹妮对她拷贝了当年魏文彬挽留自己的方法——放下了正在进行的两档节目快乐男声和花儿朵朵,千里迢迢陪同李宇春去英国度假。随后,李宇春宣布以工作室的方式与天娱续约。
  自诩的娱乐新人
  “龙丹妮主要是靠个人魅力在管人,而不是制度管人”,网络娱评人“舞美师”对记者说,龙丹妮是一个好的策划者,却不是一个好的经营者。而在龙丹妮的老友、湖南卫视主持人汪涵看来,“丹妮是个过于性情的人,其实对于把一碗水端平的事,很不擅长”。
  张杰也证实,天娱并没有形成一套管理制度,“在天娱的环境是相对宽松的,更多时候压力来自于自己的严格要求”。龙丹妮也承认,她的管理方式更“人性化”,龙丹妮认为“这是湖南人的一个典型特点,手段上比较讲感情一些”。
  但随着旗下艺人数量的增长,天娱不可能光靠感情和强烈的个人风格维持整个公司。龙丹妮也发现了自己力不从心。“现在艺人我们有专门的部门在管理,我本人插手的少了。”现在龙丹妮只能做到在艺人过生日或者聚会的时候“尽量出席”,而且这种机会随着公司规模扩大越来越少。
  “其实在娱乐圈,我是一个新人。我前面15年都是埋头苦干,就只是电视台土生土长的一个导演。真正进入娱乐圈也就是这两年,这跟电视圈是本质上完全不同的两个圈子。”龙丹妮说,从2008年接手天娱公司,自己才算踏入了娱乐圈。
  她对娱乐产业的价值在于:在中国娱乐圈,她算得上是经营者里最懂内容、也最懂用户的一位。这正是2009年底,盛大网络董事长陈天桥不惜出3000万元年薪挖角她去做影视制作的原因。2011年7月,经由香港电影人黄百鸣牵线,中国电影公司华谊决定跟天娱联手推出青春魔幻电影《开心魔法》。华谊总裁王中磊在邮件中对记者承认,是看中了龙丹妮对“年轻消费群体的把握”,以及她“非常出色的创意和执行力”。
  但是,作为天娱带头人,她不能只懂内容、有创意、善于与艺人与团队沟通,她自陈,“我觉得唯一要跨越的障碍是对专业经营的理解”。
  “每年,我们跟湖南卫视最主体的合作就是选秀。其次,把选秀艺人放进公司,我们在产业链上做了更大的补足,是对这个选秀品牌的保值和推动。”
  天生的电视人
  2008年,龙丹妮砍掉了天娱公司内已有盈利的“活动”业务板块,保留了天娱原有的主力业务艺人经纪,并新增了无线增值、艺人衍生产品、影视剧投资和综艺节目开发制作四个板块。
  把以往节目的短期明星效应转化成长线的,涵盖音乐作品、演唱会、电视剧、电影、出版等一系列衍生品的偶像产业链,是龙丹妮最想做也是天娱正在做的事。她把自己的讲义气和体恤也带到了天娱:对公司存在短板的唱片制作,龙丹妮同意以合作的方式,把艺人们的唱片约签给专业的索尼等唱片公司,而把经纪约留在天娱。
  2009年的快乐女声结束后,上海某活动赞助商曾在9月想找天娱新秀曾轶可出席商演,但被天娱方一口回绝。有消息说,这是龙丹妮下的“禁令”:当时那个阶段,不允许曾轶可出席任何商演。这一方面是曾轶可要忙于准备新专辑,另一方面也是她认为曾轶可是当年的“快女”里最需要“调教”的一个。
  恩威并施的方式显然笼络了不少年轻艺人的心。目前,天娱旗下的艺人流失率已经降低下来,目前规模接近60名。
  “造星这样一个产业链,我们已经实践了8年,已经有个成熟、理性的商业模式。”龙丹妮并不认为天娱的将来仍是湖南广电的一个附属。她的野心是借助湖南广电这个母体,将天娱打造为一个同时面向传统媒体和新媒体的内容输出公司。“我们需要更多的耐心,去做这个产业链。所以当我们到第八年的时候,前几年艺人的价值和品牌,才逐步体现出来,这跟之前做节目截然不同。”
  “哪怕回过头来说李宇春,她是2005年的冠军。可是走到今天,也还只是一个入行6年的艺人。很多艺人是10年以后,他才发掘出他的价值和品牌。”
  “龙丹妮是为电视而生的。”即便是在龙丹妮已经成为天娱总经理、不再冲在电视节目一线的三年后,在采访中,仍不止一个人这么说。在湖南卫视的招牌节目快乐男声、快乐女声的选秀季,她仍一场不落地出现在演播厅。
  但跟从前不一样的是,如今的她是以天娱总经理的身份介入选秀,一边跟这群将要签进天娱的“产品”培养感情,一边从未来和市场的角度,给“产品”们提出音乐和个人定位上的建议,甚至要求。“她(龙丹妮)在她认为对的地方很强势。”天娱传媒的副总裁和艺人总监杨柳评价说。
  “教母”自己则说:“我们的艺人都还是小孩子,他喜欢的不一定是适合他的东西。比如说你喜欢京剧,但你还真的去唱吗?那不是你适合的东西,或者说市场需要的东西。我们会判断什么是适合你的东西。”
  于是,遇到选手们自己挑的歌路跟她构想的差太远——在这样的细节上,她依然会出手干涉,毫不犹豫。(编辑/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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