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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4月16日,湖南省郴州市一家属院内发生一起命案:一名男子死在其好朋友家中。女主人向警方哭诉,对方尾随她进屋后,强奸了她并要置她于死地,她被迫“正当防卫”,谁料“防卫过当”,失手杀死了对方……可是,警方侦查时却发现了重重疑点。男主人则证实被害者是经过他允许进入其家的,好躲进他家的壁柜,“偷拍”他妻子与别人出轨的证据……
案情变得扑朔迷离。真的是女主人“正当防卫”杀死了“入侵者”,还是另有真凶?
女主人杀了入室“强奸”者?男主人却另有“说法”
2013年4月16日晚10点多钟,湖南郴州市永兴县一家属院发生命案。警方接警后,迅速赶到现场:只见一男子躺在客厅的地板上,流了一地的血,已停止呼吸。地上有一把带血的水果刀。女主人见警察到来,跪到办案民警面前哭喊:“他潜到我家里,躲在大衣柜里,然后强奸了我。我要报警时,他又威胁我,要我的命,我顺手从茶几上摸到水果刀,在反抗中,失手将他杀死。”她一再强调自己是“防卫过当”。女主人名叫曹欢欢,是一家英语培训中心老师。被害者名叫王胜,42岁,永兴县一印刷厂下岗职工。
办案民警对现场进行仔细勘查,提取了乱成一团的床单,被摔得粉碎的手机碎片,并在客厅沙发底下找到一个手机储存卡,同时对现场进行了拍照取证。法医对尸体进行了解剖检验,死者除左胸有一处刀伤外,无其他明显体外伤痕,结论为心脏上方主动脉被割断,造成失血过多死亡。然而,当民警要进行进一步侦查取证时,曹欢欢却拒绝提供其内裤与配合提取其体内分泌物,引起了民警的怀疑,既然是强奸,为什么她又拒绝取证呢?民警们怀疑此案可能另有隐情。
案情扑朔迷离。这家的男主人何永旺是一家合资企业的主管,案发时在上海出差,警方很快联系到了他。何永旺得知家里发生了凶杀案,匆匆从上海赶了回来。他在接受警方询问的时候吞吞吐吐、顾虑重重,表现得极不自然,民警推测他可能与本案的发生有脱不了的干系,于是加大了讯问力度。经过思想斗争,何永旺告诉了警方一个惊天的秘密:被害者王胜是他朋友,事先经过他的允许才潜入他家,一切都是因为王胜无意中发现了他妻子曹欢欢出轨的事实……
原本,王胜是何永旺的发小,比他小一岁,小时候两家是邻居,关系亲似兄弟。何永旺大专毕业后,进了当地一家合资企业工作,并凭借努力当上了部门主管。王胜没有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后进了一家私营工厂工作。两人都相继成了家,因为何永旺买了房子,两人离得远了,妻子曹欢欢也不大看得起穷朋友,所以两人只在私下偶有来往。2000年,王胜母亲患了胃癌,他四处借钱碰壁,只好找到何永旺。何永旺当即借给他5万块钱,还去看望了他的母亲。王母感激不尽,当着何永旺的面,流着眼泪对儿子说:“旺哥对我们家有恩啊,以后你要想办法还上这份恩情。”王胜点头。
王胜及时为母亲做了手术,此后这笔钱他一直没能力还上,何永旺也没找他要。王胜说:“我条件不如你,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但我力气有的是,只要你能用得上我的时候,我保证随叫随到!”
不久,王胜所在的工厂倒闭,只好去打零工。2013年3月的一天,他到商场买东西,偶然发现一个男子在陪曹欢欢买衣服,两人有说有笑。王胜见此情景马上躲到一边,暗中观察,发现曹欢欢买好衣服离开时,还挎着那个男子的胳膊,对方竟在她脸上飞速地亲了一下……
王胜觉得血往头顶上冲,曹欢欢难道有婚外情?他想马上把见到的情景告诉何永旺,可又不敢确定。后来,他几次悄悄潜到曹欢欢上班的公司附近,发现那个男子是曹欢欢单位的同事李晖,曹欢欢有时坐着他的别克车一起外出,两人举止不无暧昧……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告诉何永旺,就对不起自己的恩人!
3月初的一天晚上,王胜把何永旺约出来,趁着半醉,把他见到的情景和盘托出,还劝何永旺:“旺哥,你千万不要着气上火,嫂子也不是个糊涂人,可能都是那个男的不好,要不我去帮你教训他一顿?”
何永旺对王胜的话将信将疑。可他想王胜从来不是个多事的人,自己又对他有恩,他所言应不虚。
为报恩跟踪“取证”,遽然发现那扇虚掩的大门
何永旺在一家合资企业担任部门主管,儿子已经13岁,2012年考入长沙一所名校读初中。这些年,他事业不断上升,对家庭也很尽责,就是因为工作繁忙,在外颇多应酬,对妻子关心少了,可这样她就会出轨吗?他控制住愤怒,叮嘱王胜:“这事关系到我的名誉和我们一家,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等我弄清真实情况,到时如果需要你帮忙,再说。”王胜点头。
这晚回家后,醉醺醺的何永旺借着酒劲对妻子说:“欢欢,这几年来,由于工作太忙,应酬多,冷落你了。但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想,夫妻就要忠诚,对吗?”曹欢欢一时云里雾里,红着脸说:“你喝多了……”忙扶他上床休息。这一夜,何永旺辗转难眠,细细回味着妻子的变化,处处都透露着她出轨的迹象,如她爱打扮了,对他关心少了……但他还是不敢肯定,也不想拆散了这个家。最后,他还是想到了王胜,想叫他跟踪妻子,如果曹欢欢没有出轨,只是正常的交往,那什么事也没有;如果她真的出轨了,他就要拿到真凭实据,揪出那个“第三者”。
3月28日,他约王胜吃饭。酒桌上,何永旺对王胜说:“如果你帮我拿到他们关系的真凭实据,借给你的那5万元,我就不要了!”王胜马上说:“旺哥,你我兄弟一场,我一定为你出这口恶气,包在我身上!”如何才能拿到“真凭实据”呢?何永旺与王胜商定:先跟踪,了解他们的动向、约会的地点与活动规律,再相机行事。
此后,王胜便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搞起了侦探。无论是曹欢欢上班还是下班,他都进行跟踪。4月1日晚上,“情况”真的来了。这天,何永旺去郴州开会没回家,6点多钟,一辆别克小轿车停在曹欢欢上班大门外一个拐弯处,曹欢欢不紧不慢地走出大门,望望四周无人,就径直上了李晖别克的副驾驶座。王胜望着车喷出一股青烟绝尘而去,赶紧从绿化带里爬起来,拦了一辆摩托车紧跟不放。别克很快驶去郊外,到了农家乐一个饭庄停下,曹欢欢和李晖携手走进饭庄。王胜记下别克车的车号,恨从心来!由于是晚上,他趁人不注意绕到饭庄背后,耳朵贴在窗上,弄清了他俩所在的包厢,但由于窗户关得严密,只能听到他俩调情的声音,却捕捉不到亲热的画面。为了不让人发现,他赶紧溜了出来,守在他俩返回必经的路口旁躲了起来。 两小时后,别克车经过时,王胜让摩托车紧紧跟上,车子快到曹欢欢家的小区时,她下车走路回家了,别克车则掉头开进不远处的停车场。正当王胜失望地无功而返时,李晖却慢悠悠地向曹欢欢所在的小区走来。李晖见周围没有人来往,就直接上了曹欢欢的住宅楼,王胜一直跟到了三楼楼梯口的下方,遽然发现曹欢欢竟然故意把门虚掩,让李晖直接进入了她的家。王胜忙退了下来,掏出手机拨打了何永旺的电话,如实汇报了自己跟踪看到的情况。何永旺,当时就想赶回来出这口恶气。但转念一想,有初一就有十五,先沉住气,稳住他们。他对王胜说:“兄弟,暂不打草惊蛇,等我回来再跟他们算账!”
此后,何永旺和王胜几次合计如何现场捉奸、取证。他们决定利用曹欢欢给李晖留门的机会,让王胜事先偷偷地躲藏起来,趁机潜入其家,躲到他的壁柜里,偷拍两个人偷情的证据。
半个月后的4月16日,何永旺又要到上海出差,叫王胜一定盯紧了,抓住机会现场拍到重要的“证据”!
当晚,王胜简单地吃了点饭,天一黑就开始行动。后来警方侦查时,据小区摄像头的记录显示,王胜7点05分就赶到了曹欢欢家的住宅楼附近。何永旺回忆,因为怕干扰王胜的行动,他晚上7点多钟打了他的电话,得知他已到达自己家的楼下附近,躲在一个花坛的树下,正好可以看见出入楼道口,之后,他们就再没有联系了。谁知,后来就发生了凶杀案……
壁柜里掉下“偷拍”者,舍命报恩是与非
警方从何永旺这里掌握到了重要证据后,认为李晖和曹欢欢存在重大作案嫌疑,决定先从曹欢欢身上展开突破。在对曹欢欢进行耐心的思想工作与心理疏导,又向她提示了一些重要的证据后,严肃地提醒她,作伪证、包庇犯罪等行为要负法律责任!曹欢欢终于支撑不住了,继而号啕大哭,开始了如实的交代……
曹欢欢本来有个幸福的家庭。可自从丈夫在公司担任部门主管,儿子又到长沙去上重点中学后,家里一下子就变空了,她只能靠上网打发多余的时间。她还在同事的QQ群里吐嘈,引起了同事李晖的注意。李晖38岁,长得很帅,妻子贤惠,家庭美满。但他也迷恋于网聊,偶尔还在网上发泄一下情绪,感叹一下人生,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对任何事都是轻描淡写。曹欢欢与他聊天就显得特别轻松、愉快。
因为是同事,两人工作中接触很多。渐渐地,曹欢欢把李晖当成了蓝颜知己,有什么不愉快或烦心的事,都愿意向他倾吐。李晖有一辆别克轿车,她也经常坐他的车出去吃饭、唱歌。一天,两人在郊区农庄吃饭,都喝醉了,回来在车上发生了关系……之后,曹欢欢越陷越深,甚至应李晖的请求,利用丈夫出差的机会,在她家里约会。怕惊动邻居,她每次都悄悄地虚掩着门。起初,她还感到内疚,觉得对不起丈夫,但架不住李晖的狂热激情。4月16日,得知丈夫要去上海出差一周,两人又约好到她家里约会……
据曹欢欢向警方交代:当天晚上,她看了一下手机,大约是10点钟,她接到李晖的电话,问楼下有人吗?曹欢欢故意出来倒垃圾,观察了一下,没发现有人,回复了李晖,就径直上了三楼,把门虚掩上,自己就直接到浴室洗澡了。王胜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候进的门,但她一点也不知道。她从浴室出来,见李晖已经坐在客厅里,她将门反锁上,就与李晖相拥着进入了卧室。
正当两人激情难抑时,突然听见大衣壁柜门发出“吱”的一声,就见王胜从壁柜滚到了地板上,手里还拿着一部手机。曹欢欢当即被吓得魂飞魄散,忙抓起一条毛毯遮住自己的身体。李晖也胡乱抓了条短裤穿在身上。曹欢欢认识王胜,见王胜还在拿着手机对着他们拍照,似乎明白了什么,呵斥王胜删除照片。王胜非但不肯,反而破口大骂他们。李晖从最初的惊慌中冷静下来,冲过去抢夺王胜的手机,叫王胜放过他们俩,但王胜死死地护住手机不放,两人推扯到了客厅,曹欢欢赶紧穿好衣服也追到客厅,再次哀求王胜删掉照片,王胜死活不依,还朝李晖怒吼道:“你竟给我兄弟戴‘绿帽子’!你再抢,我就喊人了。”
李晖在情急之中,也被王胜激怒了,见茶几上有把水果刀,就顺手拿在了手里,冲向王胜,一刀扎进王胜的胸口,顿时鲜血喷涌而出。王胜将手机反手往窗户方向掷去,手机正好碰上窗台的大理石边沿,被摔得粉碎,落入沙发底下。王胜则躺在地上挣扎。
屋里的打闹声惊动了左邻右舍,曹欢欢叫李晖赶紧穿好衣服离开,其它事叫他不用管了。李晖打开门,趁乱逃走,这时邻居们纷纷出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曹欢欢一屁股坐在客厅地板上号啕大哭,狂喊:“我杀人了,这个人强奸了我,叫我怎么见人啊?”邻居们这才恍然明白过来,有人忙着劝慰她,有人则立即拨打了110报警。约15分钟后,民警就赶到了现场……
据曹欢欢交代:她在一片混乱中,对人哭喊是王胜强奸了她,是出于“急中生智”和对自己本能的保护,目的是为李晖和自己洗脱责任。警方赶到现场后,她一再哭诉,强调自己属于“防卫过当”。但是,当警方要求她提供相关物证时,她却慌了神。而当警方从何永旺那里获取相关证据后再来讯问她时,她的精神就完全垮了下来。她知道作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也意识到她“急中生智”所构思的自己遭“强奸”后反抗,因为“防卫过当”而失手杀人的谎言难以自圆其说;而企图替情人掩盖罪行,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最终不但救不了情人,还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于是,她终于如实地交代了整个案发过程……
之后,曹欢欢协助警方多次做犯罪嫌疑人李晖的工作,要他投案自首,李晖却继续逃窜。2013年11月17日,曹欢欢突然接到李晖打来的电话,说他生不如死,要求见曹欢欢最后一面,以了却此生。曹欢欢先设法稳住他的情绪,要李晖说他躲藏在什么地方,李晖死活也不肯说。曹欢欢立即报告了警方,警方根据两人的通话记录,利用信息技术锁定了李晖的藏匿地点,当晚在一家宾馆将李晖抓获!归案后,李晖如实交代了自己在曹家约会时被王胜偷拍,他在慌乱中将其杀害的犯罪行为。而经鉴定,从案发现场取走的床单上提取的精斑与李晖的DNA吻合,案件告破。随后,李晖因为涉嫌故意伤害致死罪被警方逮捕。
曹欢欢由于幡然醒悟,及时放弃包庇李晖的念头,如实陈述事实真相,并积极协助公安机关侦查破案,警方对其取保候审。但何永旺难忍妻子的背叛,并且是在自己家里弄出这样的惨祸,随即提出了离婚,曹欢欢也无话可说,家庭就此分崩离析。
同时,何永旺也因好友王胜的冤死而深感悔恨,是他把好友推上了一条不归路。案发后,他多次赶到王家,向王母以及王胜的妻子表示悔悟,他给了王母5万元,并表示自己会尽力管好这一家老小的生活。
而王胜为“报恩”,所表现出的那份“义气”和“愚忠”,也让人唏嘘和感叹不已。真正的义气和感恩,应该表现在善意地帮助朋友解决婚姻中出现的问题和障碍,帮助朋友挽救濒于破裂的家庭,而不是推波助澜、火上浇油,用潜入好友家里、躲进壁柜“偷拍”取证的方法,结果不仅对朋友的婚姻和家庭无益,最终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同时也把已经犯了错的人送上一条犯罪的不归路。